照片背面,寫着這樣一行字。
“當心亡靈的邀請函。”
……
亡靈的邀請函……?
什麼意思?
會有人以某個死者的名義給我發邀請函嗎……?會是誰,又會請我到哪去?
這個“當心”又是怎麼個當心法?
是叫我不要相信邀請函的內容嗎……在勸我不要去?
何朱琪看他一臉奇怪,擔憂的湊近過來。
看到背面寫着這種警告,她着實無比意外。
留下訊息的人應該就是邀請他們來這兒的人——打開暗格後放入了事先準備的照片。
也就是說,這個人知道還有別的人將要給張璇衡寄這樣一張邀請函。張璇衡一旦赴邀,就會十分危險。
他很清楚內幕。
此前,何朱琪一直懷疑邀請他們來的人是面具殺手或者畫熙音。
可現在她覺得這兩人都嫌疑不大。
尤其後者——張璇衡看到照片後面的筆跡時沒什麼反應,顯然和他妹妹的字跡不同。
接下來,便是唯一一處疑點所在了。
他們調查了所有能調查的地方,卻還是沒找到開啓密室門的鑰匙。
從厚度和材質來看,這似乎還是扇防盜門。想要砸開不大現實。
就算有點炸藥,都不一樣掀得開。
就在第二次嘗試開鎖仍然失敗之後,他們轉而來到二樓另外兩個房間,嘗試在這裡找出密門的存在。
可無論是廁所還是儲物間,都沒看到哪裡有疑似機關的東西。
因此,二人終於還是放棄了調查,決定就此回家。
不安感促使他們沒有在此住宿。兩人連夜坐了臥鋪火車離開。
到了晚上,坐火車的人反而比白天多了。
許多人擠在候車大廳裡,喧嚷從未停息。
只不過,這種喧譁竟格外的讓人安心。
可能的話,他們想買高鐵票。這樣很快就能回潛影市。
但偏偏這條線的車次沒有高鐵,只能老老實實坐火車了。
也許是這一天過於疲乏,他坐上臥鋪後,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睡夢之中,他回到了童年時光。
黃昏的黯淡光線下,妹妹坐在鞦韆上獨自默默擺盪,沉默不語。
而自己則站在一旁的石凳,同樣一言不發。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沉默。
只是氣氛壓抑到一句話都無法開口說出。
四周的環境,看上去像個小公園。
可一個人也沒有,甚至無法看到連接公園的街道。
唯獨存在的,僅是四周的圍牆。
……以及一道通往某棟建築的門。
這種地方,毫無疑問。
絕對是在詛咒島上。
……一切行爲都被至於監視之下。
一直落寂的垂着頭,妹妹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
可自己擡起頭後,只能望着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那兒坐着的究竟是誰。
真的是張雯鑫嗎?
還是另外兩位呢?
……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出什麼事了,才讓氣氛變得那麼壓抑?
他能感到,這個場景無比熟悉。
甚至熟悉到讓胸口都有些發悶。
……這是真實的記憶。
從前,我就會偶爾做些莫名其妙的夢——與妹妹一起做許多實際上從未做過,卻總感覺有些印象的事。
現在看來,它們都不僅僅是夢而已。
夢中的自己,並不受自身控制。
他就那麼默默的坐在旁邊,聽着妹妹盪鞦韆。
誰也沒有開口。
一片死寂。
壓抑得讓人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張璇衡才恍惚無比的從夢中醒來。
火車在軌道行駛中不時傳出的輕響,逐漸讓混亂的意識變得清晰。
車廂內雖然熄了燈,但並未完全陷入黑暗。
走廊座位下的小燈還微弱的亮着,足以帶來一絲光明。
他能看到就睡在自己對面的何朱琪,正摟着不知爲什麼又塞在包裡帶來的糰子,睡得無比安詳。
光是看着,就讓人覺得安心。
只要意識到何朱琪還在身邊,那麼剛剛因那壓抑的夢境而無比低落的心情,就霎時間變得好轉起來。
……溫暖的安全感。
在這一天中被屢次剝離的心理防線,卻都被她修復。
這讓張璇衡如此欣慰的望着這位女孩,產生了一絲感激之情。
甚至還想伸手摸摸她那烏黑亮麗的滑順長髮——不過感覺這樣有點趁人家睡覺佔便宜的意思,就忍住了沒去做。
沒她在我身邊的話,真不知會怎麼樣。
我還能承受住這麼大的打擊嗎?
越發覺得自己這幾年來虧欠她太多了,張璇衡感覺愧疚之餘,察覺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經悄然改變了。
等一切都搞清楚之後,一定要跟何朱琪好好商量下,是否要將關係更進一步了。
……成爲真正的情侶。
這種想法,不知怎麼的開始讓他心臟狂跳。
只不過和白天那幾次不同,這回可不是嚇的。
要是何朱琪沒這麼毫無防備的睡在旁邊,他也不至於心跳加速。
只是這車廂就他們兩人睡,着實讓人控制不住的產生一些比較刺激的想法。
當然,想法終究是想法。稍微想一下就得了。
他這麼想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也沒見真的動過手。
這正是兩人能彼此信任到這般地步的關鍵之一——有足夠的控制力。
在真愛面前,一切誘惑都是暫時的。
即便偶爾會有點想法,張璇衡腦子裡佔上風的,也永遠是怎麼和她幸福快樂、白頭偕老的度過一生,而不是膚淺短暫、圖一時之快的牀笫之歡。
那樣的愛情是長久不了的。甚至都不能叫愛情。
看了看時間,才十二點三刻。
離到站還早着呢,應該再睡一會兒。
可是大概因爲爲了讓心情不那麼煩躁而在睡前那陣子喝了太多的檸檬汁,張璇衡如今感覺有些尿意,便下牀前往衛生間。
解手之餘,還用涼水洗了把臉,讓頭腦冷靜冷靜。
我必須好好制定下回潛影市後的計劃……
張璇衡望着洗手間的鏡子,若有所思的同時,露出了一絲疲倦。
回去後,第一時間就要去父母那兒問清楚我的身世,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他們對一切都死不認賬,就想辦法拿到他們的體細胞組織,去做dna鑑定。
在那之後,就想辦法蒐集畫熙音的情報,一有蛛絲馬跡就過去調查。
……只要還有希望,我就必須救下這最後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