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那位一路教導他們、隸屬埋葬者、一向非常關心兄妹四人的殺手出現了,跟祭司求情,說幾個孩子不懂事,能不能放他們一馬。幹不了殺手可以去幹別的啊?他可以給錢,可以幫他免費暗殺目標,怎麼都可以。
但是覺得自己威嚴被冒犯的祭司很是生氣,說必須拿這四人血祭,給別人敲個警鐘。而且那三個女孩來島上本來就是要死的,之前給他們機會已經分外開恩了,居然還不領情。
怎麼說都說不動祭司,早就看不慣他和邪教做派、一直在強加忍耐的這位殺手忍無可忍,心一橫,開槍斃了他,然後殺出一條血路,救走了兄妹四人。這種背叛行爲自然讓他無法再繼續作爲埋葬者的成員,因此他隱姓埋名,換了個身份,轉而戴上金屬面具成爲了詛咒假面。
兄妹四人被他送到了從前的一個老朋友那,讓他想辦法幫幾人安頓一下,讓他們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找家庭認領並不困難,困難的是“過上正常孩子的生活”這一句。
他們受邪教洗腦太深,也沒和正常社會接觸過,童年更是在血腥與陰暗中度過,完全無法適應正常社會。
因此,他將幾人送到一個地下醫院,在那裡進行藥物和催眠結合的遺忘療法,嘗試清除與替換掉他們的記憶。不幸只有張璇衡和其中一個妹妹成功了,而他們被送到了現在張璇衡的養父母家——他們有勇氣接受兩個孩子,冒了巨大的風險。
剩下兩個妹妹,只是在心理輔導下減輕了對曾經被邪教洗腦一事的心理負擔,思維上大概脫離了影響,然而陰影猶在。最終,兩個孩子也被找到了歸宿——潛影市在暗中非常有勢力的畫氏家族願意收養她們。
可就在畫氏家族來接人的那天,阿姆雷亞教徒襲擊了車輛,搶走了其中一個妹妹。畫熙音運氣好,被護衛拼死阻攔,纔沒也被抓走。
在那之後,妹妹的下落就不清楚了——直到她在那座“鬼屋”被殺爲止。
張雯鑫和她先後被殺,原因已經很清楚了。就是想滅口和報復。連殺戮方式的統一,都是因爲這原本是她們要被獻祭時事先被設計好的姿勢。砍掉一條腿也是儀式的要求,這條腿本應該在接下來被教徒烹食,以此獲得神的祝福。原本接下來畫熙音與張璇衡也應該會被殺的,且前者必然死法與另兩個妹妹相同。但畫氏家族及時發揮了影響力暗中運作,阻止他們繼續對女兒和張璇衡下手,這才保住兩人的命。
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連原本對他們恩重如山的詛咒假面也下落不明瞭。換成了一個女生戴起那副締造無數傳奇的面具,似乎是老詛咒假面的養女。
如今,阿姆雷亞教團去向不明。但似乎拋棄了詛咒島,變得銷聲匿跡。黑鴉家族甚至連黑鴉館都已拋棄,畫熙音一度以爲他們完蛋了,直到聽到他們又在美國活動的消息,纔去那邊邊表面上承接案件,邊暗中調查,最終被埋葬者抓住,帶回了詛咒島——自從在那個地下室感覺有什麼人刻意躲在拐角裡,她就有預感可能會被抓。因此爲了留下點信息,她特意拍視頻發了那條微博,想讓畫氏家族明白她的暗示,知道她一定是落在敵人手裡了。
明知危險還要深入的原因,就是因爲敵人假冒老詛咒假面,引誘她進入地下室——雖然很清楚這可能是陷阱,但她太想當面再跟救命恩人說聲謝謝了,顧不得太多,還是衝了過去。
於是就這樣中了埋伏。
但張璇衡這就搞不通了——畫氏家族爲什麼沒來救她?
這種提問,讓畫熙音淒涼的笑了笑,告訴她,原本收養她的就是爸爸,力排衆議將她留下來、一直保護到最後的就是他。可爸爸一年多以前已經去世了,大家族裡只剩下叔叔和奶奶還很心疼她。剩下所有人都看她很不順眼。因此實際上出國探案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逃避這種悲傷和被家裡人排擠的壓抑感。
她原本是寄希望於叔叔和奶奶能說服家人來救她的,但看來是失敗了。剛開始還帶有一絲希望與幻想的她,後來只是每天在牢裡發呆等死。
家裡人已經放棄她了。放任她這個領養的外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默默死去,從此消失在他們的家族與生活,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畫熙音以爲沒人會再來救她,甚至覺得這就是自己註定的命運,從一開始就無法逃避。
黑鴉家族的人前幾天來那一趟就是宣佈她死期的。這個監獄再過一週就要正式重新開始啓用,屆時她會作爲第一位祭品,放乾鮮血來滋潤祭壇。
算下來,如果張璇衡再晚來兩三天,他們就再也無法見面了。
她會死在處刑室裡,就像十年前本該有的結局一樣。
“對啦,哥你知道嗎?我的死法也會跟另兩個姐妹一樣的哦?”畫熙音微微挪動左腳,指了指上面拴着的枷鎖,露出無可奈何,卻又有些強顏歡笑般的申請:“你看,從我被關進去第一天開始,鐐銬就是鎖死的。可能是想讓我認命吧——提醒我反正都要死了,就沒必要能解開之類的。她們兩個被砍掉的都是左腿,所以我被拷住的就也是左面……到時候把鎖鏈從另一頭解下來,帶我去祭壇處刑的時候直接砍斷左腿,足枷什麼的根本不礙事嘛……”
聽完這儘可能簡單傾述的一切,張璇衡啞口無言。
巨大的信息量讓他對很多問題的答案都無法理解,更有些真相讓他的情感着實無法接受。
這甚至讓他大腦一片空白,如同短路一般。
同時還開始一陣後怕。
我要是晚來幾天,豈不是連畫熙音的屍體都可能看不到?
……
不,就算能的話,他也不想看。
那種悽慘的死狀,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如果看到第三個妹妹也以同一種方式被殘忍殺害,他真的很懷疑自己會不會當場崩潰。
即便有何朱琪在身邊,可能也沒法再支撐他那早已裂紋滿布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