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白煦的話,於靜瀟正往口中送的一塊排骨登時掉到了桌上,“王爺你說什麼?”
白煦卻指了指窗外,“自己看。”
於靜瀟放下筷子來到窗邊,“額滴個娘哎!這裡是驛館,還是天牢啊!要不要這麼誇張?”
透過窗子,於靜瀟只見驛館的大門外整齊地站着八個衛兵,幾個重要的制高點也都設了哨卡,更有五六支十人一組的皇家禁衛軍在驛館外來回巡邏。說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是有些誇張。但是以於靜瀟的體積,卻實實在在是插翅也難飛的。
白煦神色淡然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本王可以助你逃出去。可若是你那剖腹取子的方案失敗了,以雲帝的雷霆手段,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你不得了。”
於靜瀟手腳僵硬地退回桌邊,對於白煦的提議她幾乎忍不住要同意了,可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多謝王爺的關心,奴婢還是想要放手一搏。”
白煦聞言頓了頓,一雙漆黑的眸子將她定定望了良久後,終於點頭,“好吧!就依你所願。”他想了想後,隨即說道:“蕭皇妃剛剛有孕四個月,你這一待怕最少也得小半年。今天東方先生剛剛傳書給本王,使節團已抵達晉國都城。半個月後,就是晉國皇帝的五十歲壽誕,本王作爲使節團的領隊,如果不去,有失禮數。況且,莊妃與晉國交易情報的事,本王也要親自趕去處理。”
“你要走?”於靜瀟愕然。
白煦深深地凝着她,“你希望本王留下?”
於靜瀟一震,收回目光,口是心非道:“沒有。奴婢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白煦沉默了良久,才接着開口,“本王不在的期間,織錦和莫言會繼續在暗中保護你。你如果有什麼急事,也可以找他們商量。通過他們,可以跟本王聯絡上。”
白煦話音未落,織錦和莫言已出現在他左右,齊齊向於靜瀟施了一禮。着實把她嚇了一跳,因她根本沒有察覺到,這倆人是什麼時候摸進來的……
“明天一早本王就要出發趕赴晉國了。僅以此杯酒,預祝御醫再創奇蹟。”白煦向於靜瀟舉起了酒杯。
於靜瀟默默看了他片刻,拿起酒杯,“奴婢也祝願王爺一路順風,晉國的事情能圓滿解決。”說着,舉杯一飲而盡,她的酒量一直是不佳的,這一杯喝得猛了,眼圈微微發熱。她想,這一定是酒水太辛辣,把自己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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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於靜瀟起牀時,白煦已經動身走了。她聽到這個消息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摸摸胸口,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當天下午,小陸子和春熙便趕來了驛館與她匯合。主僕三人相見,自然別有一番歡喜。
二人除了那一晚外,尚是首次見到於靜瀟的真面目。原本的醜主子,搖身一變成爲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對於這個轉變,他二人着實適應了好幾天才能真正接受。
接下來的日子裡,於靜瀟忙得不亦樂乎。她用炭條畫出了最常用的手術器械:手術刀、三種型號的止血鉗、大小拉鉤、取頭器、卵圓鉗、組織剪、線剪刀、大小鑷子、勾鑷子、持針器、圓針、角針……籠統十多樣手術器械,將草圖交給前來驛館報道的三位冶煉、鍛造和鑄形高手。
三個師傅看着她這些奇怪的物件雖想不明白其用途,但卻不敢有任何異議。只是一邊聽於靜瀟逐樣描述,一邊在她繪製的草圖邊勾勾畫畫做好標示。
整整用了一個上午,於靜瀟才把她要的手術器材都交代完畢。
手術器械不比尋常的金屬物件,要求做工精細,強度高,變形性小,耐磨,而且不易生鏽。
以現在的冶煉水平來說,確實是個大大的難題,但云國的冶煉技術堪稱天下第一。所以於靜瀟便放心大膽地把這個大難題丟給了他們。
接下來是手術中要用的縫合絲線和術中清理用的棉紗。紗布還好辦,難弄的是縫合線。這個時代沒有現代醫療用品中的可吸收線,只能用蠶絲做成的絲線。手術中根據粗細和縫扎的部位不同,分爲最常用的一號、四號和七號,這三個型號的線種。於靜瀟跟紡工說明需求後,紡工便領命去研究了。
現在手術器械和縫扎的絲線有着落了,最後要準備的就是術中需要的藥品,以及手術助手,這些自然就着落到戚榕,戚神醫身上。
雲國的工匠還是很有效率的,不過半個月,第一套手術器械便被製出來了。不得不說,雲國的冶煉技術確實高明,工藝之精湛,堪稱當世之最,遠超一般工匠的水準,做出的成品已有近九成接近現代的醫療器械水平。只是用起來還有些差強人意,需要再做調整。
於靜瀟也沒指望能一步到位,工匠們能做出這個水準,已經出乎她的預料了。於靜瀟每樣器械都試用了一下,指出了其中的不足,工匠們一一記下後,便領命重做去了。
戚榕對她的這套手術器械十分感興趣,一邊聽着於靜瀟的介紹,一邊隨手把玩,聽到妙處,雙目更是神采飛揚。
他拿着那十把手術鉗,在手中掂了掂,由衷稱讚道:“御醫醫術高明另類,戚某一度認爲你是師承自明隨世先生。雖然御醫曾親口否認,但戚某還是心存懷疑。現在看來,御醫屬實沒有說謊。以戚某看來,即便是明先生,怕也研製不出如此高明的物件。御醫在醫術,尤其是在外科學的造詣,只怕縱觀古今,無有能望你項背者了。”
於靜瀟還是首次被人這般誇讚,難得地羞得面紅耳赤,勉強咳了咳後,纔開口說明自己請他的來意。
“你說要戚某給你做助手?”戚榕一怔。
於靜瀟有些不好意思道:“要戚大夫給我做助手,實是大材小用了。可找別人我又不放心。”
“怎麼會!”戚榕一臉地躍躍欲試,“戚某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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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讓戚榕儘快
掌握這些手術器械的使用方法,以及磨練出兩人的默契程度,最有效的辦法便是實際動手操作。
兩位神醫一出手,這附近懷孕的貓貓狗狗可就倒黴了。一時間,於靜瀟覺得彷彿又回到了大學時代。
讓於靜瀟覺得鬱悶與不平衡的是,戚榕的學習速度十分之快,簡直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不過短短的小半個月,他已熟練掌握了所有手術器械的使用方法,以及剖腹產手術的基本流程,甚至比於靜瀟還有模有樣。搞得她這個正經科班出身的外科醫生,經常性地自慚形穢一把。
兩位神醫打得火熱,有些人便看不順眼了。有人看不順眼,就連累了某些人很倒黴,比方說戚榕戚神醫,這一陣子就倒黴的邪乎。就連吃個飯時,好心地替於靜瀟夾一筷子菜,也能被突然崩飛過來的花生米打腫了手指頭。
於靜瀟驚訝地看着捂住手指的戚榕,“你怎麼了?”
戚榕忍氣吞聲地勉強笑道:“被蜜蜂蟄了一下。”
“蜜蜂?”於靜瀟莫名其妙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她怎麼沒看見。
戚榕皮笑肉不笑地道:“是一隻保護蜂王心切的護巢蜂。”
於靜瀟的目光剛好掃到那粒罪魁禍首的花生米,瞬間似有所悟,“唔,好大一隻蟄人蜂!”
被人如此整治,戚榕的飯是吃不下去了,唯有藉口說手指腫得厲害,回房上藥去了。
於靜瀟擱下筷子,語氣有些不善,“織錦,莫言。”
她話音未落,兩道人影便出現在她身邊。
“你們倆誰動的手?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
織錦和莫言相互對視一眼,前者垂首道:“王爺臨行前,命我二人保護御醫周全。上一次在敵軍襲營時,我二人保護不周,已被王爺責罰。這一次,自然再不能出任何紕漏。”
於靜瀟十分好氣“,戚大夫不是敵人,你們犯得着這樣整治他嗎?”
織錦義正言辭道:“只要是威脅主子利益的,就是敵人。”
“他哪威脅到我的利益了?”
“他威脅到王爺的利益了。”
“……”聽着織錦一本正經地說着最不正經地曖昧八卦,於靜瀟突然無言以對了。她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解釋了吧,便等若默認自己與白煦的關係不一般,這才需要爲自己交個異性朋友而作出必要的交代和澄清。不解釋吧,落在織錦和莫言眼中,怕是等於自己默認了與戚榕的關係不一般……
這可真是左右爲難。
她還未想好該說什麼話教育織錦和莫言,卻聽莫言道:“還望御醫與那戚榕保持些距離,此人太過***不羈,莫要因他毀了御醫的名節。”
於靜瀟心道,本姑娘的名節早被你家王爺敗壞得所剩無幾了!
她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都說了,我跟戚大夫只是朋友關係,你們如何才肯相信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