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轉睛看了於靜瀟片刻,才又說道:“此次李牧帥軍征討蘇家。六弟被父皇任命爲監軍,押運糧草,將於五日後出發,目的地正好也是南疆。你不若就隨他一併南下吧。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於靜瀟見這個愛呷醋的男人,居然肯讓自己與白莫觴同行,不由頗爲驚訝,有些不確定地問:“你,讓我跟六皇子一起走?”
聽到於靜瀟不確定的問話,白煦點頭,“此去南疆路途遙遠,而且那裡的形勢比較複雜。我在京都,手底下的勢力又鞭長莫及,無法照料到你。料來六弟一定會護你周全。你與他同去,我也能多少安心些。”
於靜瀟這才反應過來白煦的意思。
與其他旁的相比,白煦最看重的,還是她的安危。
於靜瀟心底雖然微微感動,但還是忍不住出言調侃他,“王爺就如此放心,我與六殿下同行?”
白煦失笑,“六弟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至於你嗎……”眼見於靜瀟開始磨牙,才點頭道:“我當然是更加信得過的。”
小一號卻在旁邊捂嘴偷樂,“信得過還讓我去。”
於靜瀟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小鬼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幾步行至香案邊,把香爐裡的香灰倒掉後,拿出了一塊沾染香土的金屬,正是那珏龍寶藏的鑰匙。
“這個還是交給王爺保存吧。”於靜瀟抹淨上面的灰土,放到白煦面前。
白煦慢慢拿起,對着燭火照了照,他雖然已經聽於靜瀟提及過,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被幾方勢力覬覦的寶庫鑰匙。
他仔細端詳片刻,又隨手掂了掂,“設計得果然精巧。”言罷,便擱在了桌上,不再多看一眼。這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在他眼裡卻並不如何重要。
“你這次南去,織錦和莫言不方便跟在你身邊。你萬事切要小心謹慎。”
於靜瀟略怔,隨即點頭。不錯,她這一次是隨着白莫觴的隊伍一起南下。就目前的形勢而論,白莫觴和白煦是政敵,是競爭者。白煦安排暗衛,隨同白莫觴的隊伍一併南下,屬實不妥,只怕白莫觴也不會見容。
白煦知她聰慧機敏,等閒的情況,也奈何她不得,況且身邊還有個閱歷豐富的戚榕跟着,料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最關鍵的是,白莫觴絕對會護她周全。
白煦微闔着眼睫,遮住了他快速思考的目光,自覺能想到的危險,白莫觴多半也不會讓它發生。遂擡起頭,平平淡淡卻又飽含深意地向於靜瀟說道:“記得想我。”
想不到對方會在這麼正經的時刻,說一句這麼不正經的話。
於靜瀟臉皮一紅。這死王爺自從發現兩個人在一起相處時,偶爾說上那麼一兩句肉麻的話,會有不錯的效果後,便時不時地來上那麼一句,惹得她臉紅心跳。
她有些狼狽地橫了他一眼,又瞅了瞅桌子。那意思很明白,現在還有個小鬼頭在場呢。
白煦卻視若無睹地輕笑一聲,拿起桌上的鑰匙,傾身在於靜瀟脣上啄了
一下。在她下意識地閉起眼睛後,已穿窗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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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時間轉眼便過,因於靜瀟已提前跟白莫觴打過招呼,所以此次南下的押糧隊,便也有了她的一席之位。
她爲了出行方便,又扮了男裝,以隨行軍醫的身份,和戚榕一道並列騎行在隊列中。他二人站到一處,一個秀若芝蘭,一個豔如桃李,很是惹人側目。
白莫觴行在隊伍的最前端,於靜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便和戚榕留在了隊伍的中間。二人一路談談說說,倒也不覺得無聊。
隊伍天不亮時出發,未到晌午,就已經過了京城外的十里長亭。
於靜瀟望着長長的押糧隊,有些納悶地嘀咕道:“真是搞不懂,皇上爲什麼讓六殿下千里迢迢地押運糧草到南疆。按說,南疆附近的城市,也應該備有糧倉纔是啊。”
戚榕什的一聲展扇輕搖,“賢弟平日深居簡出,對這行軍佈陣之事,就不如愚兄瞭解了。”
於靜瀟微訝,“哦?願聞其詳。”
“你別小看了這押運糧草的事。兵家雲,軍馬未動,糧草先行。這糧草實是行軍打仗最關鍵的根本。皇帝讓六皇子押運糧草,其實是對他的磨練!若我所料不差,糧草隊在南下的途中,必定不會一路順風順水。”
於靜瀟眼見戚榕端出一副軍師的款,還真就另眼相看了幾分,“果然有些道理。”
戚榕自得地用扇子拍了怕胸脯,“不是愚兄自誇,若是我棄醫從戎,必定也會有一番作爲。”
於靜瀟忍不住失笑,“其實戚兄還是遊戲花叢,更有作爲。”
戚榕哪裡聽不出她的嘲弄,立即施以回報,故意提高了一線聲音道:“若是能有賢弟這般精彩的人物相陪,遊戲花叢也不失一件人間樂事。”
他此話一出,登時惹來前後數道驚駭世俗的視線。
眼見衆人皆用看“斷袖”的驚詫目光瞪着他們,以於靜瀟的厚臉皮,也要掛不住了,恨不得一腳把笑得淫賤至極的戚榕踹下馬去。
糧草隊曉行夜住,入夜後,便在官道旁的空地上紮了營。於靜瀟在馬上顛了一天,這隨軍的住宿條件雖遠不及郡主府舒坦,她卻也睡得十分香甜。
只是第二日起牀後卻有些傻眼了,原本自己的坐騎已被換成了馬車,而戚榕卻被隊中管事以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調到了隊尾。
於靜瀟隱約覺得,這大概是戚榕昨天那句戲言惹下的禍。她忍不住向隊首的方向瞥了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乖乖地上了馬車。
倒黴的戚榕,在隊尾足足吃了五天的馬車灰,才灰頭土臉地返回了隊伍中間。
戚榕策馬跟在於靜瀟的馬車旁邊,哀怨地嘆了一聲,“本以爲離了某位王爺的視野,戚榕可以跟賢弟走得近一些,卻不想,沒了王爺,還有皇子。”
於靜瀟嘴角抽了抽。
因爲這一句話,不長記性的戚神醫又在隊尾待了十天,再回來後,他已明顯老實
多了……
眼見着半個月過去了,他們此去南疆的路途,也已經行了大半。
果然如戚榕所料,自從進入南方的地域後,他們的路途就不那麼太平了,隔三差五便會遇到襲擊。
起初還只是以騷擾性質爲主的小打小鬧的偷襲,後來還遇到了三次大規模的埋伏,不過均被白莫觴料到了先機,從容擊退。
於靜瀟雖難得地見識了一把冷兵器時代的戰爭,可卻沒機會身臨其境。因她一直待在隊伍的最中間,即便真的遇到了戰事,也並不曾涉臨現場分毫。果然如白煦預料的那樣,白莫觴確實沒讓她遭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
對於白莫觴這種無形的,卻又無時無刻的保護與關懷,於靜瀟很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每每遙望見那道挺拔俊朗的背影,於靜瀟有心去道一聲謝,可思及現在彼此的狀況,也只能作罷。想來,白莫觴大抵也存了同樣的心思。
在於靜瀟旗幟鮮明地選擇了白煦之後,以他倆目前的情況,相見爭不如不見。
如此又過了七八天,糧草隊終於抵達了南疆的地界。
凌同城是大魏位於南疆地帶的重要城鎮。也是二皇子白冉現在所在的城邑。
在糧草隊進城之前,遠遠的便見到白冉列隊在城門外相迎。其實二皇子現在雖然失勢,但以輩分論,他仍是白莫觴的二哥,按理是無需這般出城相迎的。
所以白莫觴在望見對方後,立即帥衆而出,主動迎了上去。於靜瀟也跟隨着其他隨同的官員,一併行在了白莫觴的後方。
算起來,她只在三年前,德嬪使人給懷孕的雲貴妃下藥時,與這位二皇子有過一面之緣。如今三年過去了,這位大魏朝最年長的皇子,在容貌上未有多少變化,只是眼神略添了幾分滄桑。
“愚兄治下不利,累得六弟和李牧將軍趕赴邊疆平叛,實在慚愧。”白冉一見面,便自責了幾句。
白莫觴卻立刻勸解道:“二哥別這麼說。這些年你治理南疆的政績有目共睹。蘇家勢大,而且根深蒂固,他們此次又聯合了幾個一直不太安分的部族,二哥手上無兵無將,如何壓的住。”
白冉現在雖然是南疆名義上的主事者,可白赫擔心這個等若流放的兒子擁兵自重,所以並未予以他兵權。以白冉身邊皇子衛隊的那些人數,確實不足以鎮壓平叛。
雙方又客套寒暄了幾句後,大部隊才進入城中。
按例,白冉在自己的王府設下酒宴款待自白莫觴以下的大小各級隨同官員。因於靜瀟現在假扮的是軍醫,並不夠格參與宴會,而她和戚榕也樂得自在。就趁着宴會期間,一併在城中逛了逛。天色擦黑後,便早早的返回驛館休息。
第二天,於靜瀟和戚榕都起得很早。因這裡已是南疆的地界,他們打算就此離隊,趕赴位於凌同城以南二百里外的山區中的藥王谷了。
在於靜瀟和戚榕準備牽馬離開時,糧草隊中,一直負責照顧他們起居的管事卻找了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