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進宮時,沒有直接奔延喜宮,而是先去了一趟太醫署,讓兩個藥童替自己準備了一些生石灰和石膏,一會兒送到延喜宮去。隨後才動身前往延喜宮,路上她又向織錦交代了幾句。
織錦聽說她要對付董蓮閣的方法後,不禁有些顧慮,“郡主,這樣好嗎?您別忘了,董蓮閣雖然失寵,但她必定還是蓮妃,皇上的妃子,位份尊貴。”
於靜瀟卻不以爲意地輕笑,“你以爲我之前向皇上求的那個承諾是幹什麼用的?”
織錦這才恍然,“原來,您是爲了對付董蓮閣!”
“董家倒臺,太后離京。董蓮閣這閣蓮妃實際上早已是名存實亡。咱們皇上是這天底下最精明的人物了,董蓮閣揹着他做過什麼,他的心中一定有數。皇上現在雖然沒有動手除去她,可不代表還想留着她。”於靜瀟擡眼望向出現在一片紅牆金瓦中的延喜宮,“今兒就算咱們把這延喜宮拆了,也不會有人來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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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蓮閣因爲皮膚感染、紅腫破潰,所以在殿中佈下了重重的紗簾,此時她就坐在紗帳之中,容貌也看得不甚真切。
於靜瀟進入大殿後,依禮見過了對方,董蓮閣下令讓所有的人都退出去。
織錦遲疑了一下,望向於靜瀟,只見她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隨着春熙等人,一併退出了殿中。
待太監和宮女在外邊把殿門掩上後,董蓮閣才冷幽幽地開口。
“於靜瀟,本宮得了這種怪病,是不是你動得手腳?”
對於董蓮閣的直截了當,於靜瀟只是輕輕一笑。事到如今,她二人確實也沒有必要再逢場作戲,既然對方都挑明瞭問,自己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蓮妃娘娘這麼聰明,這答案不是應該心中有數嗎?”
董蓮閣的身影在紗帳之後微微發抖,顯然是氣得不輕。
“果然是你!本宮已經千防萬防了,你究竟是如何毒害本宮的?是不是那藥中有毒?”
於靜瀟自懷中拿出了一枚藥丸,於纖細圓潤的指尖輕捻,“這藥是無毒的,而且成分與其他藥物也是一樣的。只是這劑量略有偏差而已。”
董蓮閣的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原來如此,怪不得御醫們查不出此藥的問題。”
於靜瀟不屑地輕笑,“莫說是宮廷的御醫。我這藥,就算是神醫戚榕來了,亦或是天下第一奇人明隨世親臨,他們也瞧不出端倪。”
在現代醫學中,存在着濫用抗生素的現象。這結果,不但會導致菌羣出現耐藥的情況,嚴重時,還會損傷人體的肝腎功能,甚至出現二次感染的症狀。
於靜瀟便是在董蓮閣的藥中,加大了劑量,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治療量。這才使得董蓮閣自體內的正常菌羣數遭到破壞,便如同破壞了人體內部的生態平衡一般,雖然抑制扼殺了一部分細菌,可那些對藥物不敏感的菌羣卻會趁
機瘋狂滋生,誘發一次又一次,一次重於一次的頻繁感染,這便是現代醫學中所說的“二次感染”。
對於這種情況,即便是在醫療技術發達的現代,也是十分的棘手難辦,更何況是在這資源匱乏的古代。
“於靜瀟,論起陰謀詭計、手段狠毒,終究我還是差了你一招。”董蓮閣聽到此處,惡狠狠地伸手絞住面前的紗帳,那架勢,便彷彿她絞住的是於靜瀟的那副花容月貌一般,恨不得在下一秒撕個粉碎。
“蓮妃謬讚了。若論手段毒辣,在蓮妃面前,我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於靜瀟輕勾脣角,目光滑過董蓮閣露在帳子外面紅腫破潰的手,漫不經心地道:“娘娘現在是否渾身麻癢疼痛,難以忍受?恨不得即刻去死?不過娘娘放心,我不會讓你輕易死的。我已經打算好了,會親自來替娘娘好好地隔離醫治一番。”
時至此刻,董蓮閣已徹底認清了自己在與於靜瀟的較量中,一敗塗地的現實。其實,自從董家倒臺的那一天起,她在宮中的地位便已經岌岌可危了。時隔一年,她也認識到,雖然白煦因爲情蠱忘記了於靜瀟,甚至對他的情感也有一定的影響。但從前白煦便不曾愛上過自己,現在也是如此。
在這皇宮之中,沒有孃家做後臺,沒有太后的廕庇,再沒有帝王的寵愛,她實際上已與打入冷宮的廢妃沒什麼兩樣了。
所以從始至終,她其實一直就沒有過勝算,與於靜瀟的較量,也是註定的敗局。她今天找於靜瀟過來,不過是想死個明白罷了。
董蓮閣似自言自語地呢喃,聲音滿是怨毒與不平,“也許,我從最開始就錯了。早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不去招惹你便好了……”
於靜瀟一想起自己孩子的流產,與董蓮閣撞自己的那一下有着莫大的關係,便止不住心底的憤恨,遂冷冷地道:“你的錯,不在於你害了我。而在於你沒有害死我。如今我便要你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聽到於靜瀟語句中毫不掩飾的恨意,董蓮閣卻並沒有如她想的那般歇斯底里,反而輕蔑地哼了一聲,“於靜瀟,你認爲你會是最後的贏家嗎?”
董蓮閣的鎮定讓於靜瀟略有些意外。
“哦?娘娘還有後手?”
“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了,不過你別忘了,你在這世上的仇人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而已。”董蓮閣幽幽冷笑,“你放心,即便你不派人看着我,我也不會自殺。因爲我等着看你跪着哭的那一天。”
於靜瀟略微怔了一怔,隨即輕笑,“等着看我跪着哭的那一天?好呀,不過讓蓮妃娘娘這樣每日在宮裡枯等,也太過無聊了,不如在這期間,給娘娘增加點消遣的娛樂節目。”
董蓮閣戒備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於靜瀟勾脣,“自然是給蓮妃娘娘治病。”
董蓮閣咬牙道:“不勞你費心了,我就算潰爛而死,也不用你醫治。”
於靜瀟淡然一笑,“娘娘仍是皇上的蓮妃,身處這後宮之中。即便娘娘不爲了自己的身體着想,可是也要顧及到這惡疾會不會傳染給旁人。所以您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而且我入宮時,皇上已派人給我傳過話,讓我務必替娘娘好好醫治一番。”她把“務必”兩個字說得格外的重,站起身時,向外喊了一聲,“進來吧。”
隨着於靜瀟的吩咐,春熙和織錦提着一個藥箱和罈子走了進來。織錦將藥壇擱到地上後,便邁步向董蓮閣走去。
“你幹什麼,無法無天了嗎?”董蓮閣看着織錦走到近前,徑直來掀自己面前的紗幔,不由得向外面驚聲尖叫,“來人吶,來人呀!”
織錦冷聲道:“娘娘不必費心了,外邊的宮女和太監都已經給奴婢打發了。”
董蓮閣眼見最後一道紗幔被織錦挑起,露出自己現在恐怖猙獰的容貌,不由嚇得用衣袖遮住臉,“反了,反了!本宮是皇妃,你個大膽的奴婢竟敢如此無禮!”
織錦看到董蓮閣那張紅腫破潰的臉時,露出嫌惡的表情,再聞到那股難聞的氣味後,便忍不住皺了皺眉。她不顧董蓮閣的抵抗,一把將她按在椅子上,隨後利落地用繩索捆了個結實。
這時,於靜瀟已經戴起了一副腸衣手套,拿出了那把隨身揣着的如影匕首,一步一步向董蓮閣走來。
即便董蓮閣平素智機百出,此刻的聲音也開始止不住顫抖,“於靜瀟,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自然是替娘娘治病了。”於靜瀟翻轉着刀鋒,“娘娘皮膚生了頑疾、爛瘡,若想除去,只能以石膏混合了生石灰後,敷在身上,去除壞死的組織。”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匕首劃開董蓮閣的衣服,露出裡面發炎紅腫的潰爛皮膚。
隨着於靜瀟的手起刀落,董蓮閣的尖叫聲傳遍整個延喜宮。在她的連連咒罵聲中,一罈子石膏被罩頭淋下,並迅速在她體表形成一層乳白色的外殼。
於靜瀟用匕首劃開她頭面部的石灰,露出董蓮閣驚恐駭然、憤怒怨毒的臉。
“娘娘在裡面好好享受吧,我會讓人一個月換一次石膏。放心吧,每天都會有人來餵你飯食,保證不讓你餓死。至於其他的嗎……就只能等每月更換石膏時一起解決了。”
董蓮閣的身體被石膏包裹,完全動彈不得,整個人便如同一尊石膏雕像一般。此刻她終於明白於靜瀟是要怎樣折磨自己了!
人被禁錮在石膏中,每時每刻都動彈不得,那簡直比關入漆黑的牢房還要恐怖。再加上石膏中混有生石灰,石灰見水便會發熱沸騰,這不是要她日日都忍受燒灼之苦嗎?!最後,凡是活人,只要進食,便必有排泄之物。似這樣被禁錮子石膏中一個月,那些腌臢惡臭的排泄物就只能隨她一併封在這石膏中。
這種折磨不單單是身體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太恐怖了,於靜瀟這女人太恐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