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聽到這三則消息後,沒有太過驚訝,畢竟她曾經就身臨其中。甚至可以說,這三件大事,基本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知道這三位跟自己多少有些交集的女性都修成了正果,她心底很替她們高興,也略略消減了莊妃帶給她的影響。
於靜瀟後來從春熙那裡聽說,莊妃的死狀很慘,脖子幾乎被弓弦硬生生地絞斷了一半,傷口出的鮮血直濺三尺,染紅了大半面的牆壁。
於靜瀟聽完之後,只是幽幽一嘆,這結果是可想而知的。莊妃在宮中飛揚跋扈、作威作福了這麼多年,有多少人在日夜詛咒她不得好死。行刑的太監們下狠手,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莊妃的死,在宮裡引起了不小的影響,人們雖都閉口不談,但那壓抑的氣氛,卻一直盤桓在深宮之中,久久無法散去。
直至兩個月後,朝中傳來白煦成功平叛的消息,才稍稍吹淡了這份壓抑。
白煦得勝還朝的消息傳到藏悠閣後,春熙和小陸子都十分開心。
“靜姐姐,四王爺回來了!他可真厲害,只用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平定了叛亂。”
小陸子也歡喜地接茬,“是啊,姑娘。聽說這會兒四王爺正在前殿述職。要不咱們準備準備吧?估計王爺晚會兒,肯定會來探望姑娘。”
於靜瀟卻坐在桌邊,若有所思地輕捻着茶杯。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被莊妃臨死前的那些話,攪得心神不寧。這會兒聽說白煦回來了,心思便更加的紛亂。
她早在皇帝爲白煦指婚的那一夜,就打定主意,不再繼續與白煦糾纏下去的,可其後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再加上白煦的胡攪蠻纏,這斷絕來往的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之後,她又從莊妃那裡聽來了那樣一番話,這其中對白煦的用意和猜忌,便如同一個解不開的疙瘩,硬生生地卡在了她的心頭上。
於靜瀟回想起白煦臨行前,伏在高燒重病的自己耳邊說的那一句,“等本王回來。”心底五味雜陳,最後轉爲濃得化不開的酸澀。
春熙和小陸子見她一直失神,忍不住出言喚她。
於靜瀟這纔回過神來,眼見春熙和小陸子一臉期待地望着自己,到底也不忍駁了他們的興致,便點頭答允,由着他們去張羅。
春熙立刻到小廚房去準備酒菜,小陸子則到前殿去等候白煦。
眼看着下朝的時辰到了,時間也滑過了晌午,又等到了日頭偏西。春熙的菜熱了涼,涼了又熱,小陸子卻依舊沒有回來。
於靜瀟瞥着桌上被燙
溫了的屠蘇酒,苦笑着說了一句,“撤了吧,都這個時辰了。興許皇上替王爺接風,留他在御前用膳了。”
春熙聞言起身,爲難而猶豫地看着一桌子的酒菜。
就在這時,小陸子垂頭喪氣的走了回來。
春熙立刻迎上去問道:“怎麼樣?請到四王爺了嗎?”
小陸子猶豫了一下,迎着於靜瀟定定的目光,欲言又止。
於靜瀟心中一動,隱隱意識到了什麼,“怎麼了?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王爺不肯來嗎?”
小陸子有些支支吾吾地回道:“奴才去時,早朝已經散了。奴才聽說王爺在散朝後,照例先去拜見賢妃娘娘了。奴才就跑去了德麟殿。王爺和賢妃娘娘在宮中說了很久的話。奴才好不容易等到王爺出來,卻也沒接到他過來,因爲……因爲剛好皇上派人傳話過來,讓王爺到董丞相的府上,去談,去談……”
春熙看他說得吞吞吐吐,不由催問:“談什麼呀?”
於靜瀟渾身一震,幽幽接過話頭,“去談王爺和董二小姐的婚事,是嗎?”
小陸子偷眼瞧了瞧於靜瀟平靜的容顏,隨即點點頭,小聲說道:“王爺此次立了大功,皇上和賢妃娘娘都很高興。便催他和董二小姐趕快把婚事辦了。說是……日子也已經定好了。”
乍聞白煦的婚訊,春熙忍不住有些擔憂地望向於靜瀟。只見她靜靜地坐在桌邊,精雕細琢般的五官沒有一絲波動。
良久之後,於靜瀟站起身,淡淡說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睡了。”言罷,便轉身回到臥室,關上了房門。
門扉隔絕了外面的光線,於靜瀟有些無力地滑坐到了地上,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眉頭緊皺,閉起了雙目。
聽聞白煦即將完婚的消息,那股子酸澀的滋味溢滿心頭,噎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就這樣在門邊靠坐了一夜,第二天黎明,才踉踉蹌蹌地爬起來,胡亂脫了衣服,倒在牀上,迷迷糊糊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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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已許久未辦過喜事了。四王爺即將納妃的喜訊,無疑將莊妃的死帶來的壓抑沖淡了不少。
也許正是因爲宮中迫切的需要這麼一場婚禮,所以整個婚禮的進程安排得十分之快。
不過一個月間,已完成了納彩、納吉、納徵,轉眼便到了請期的日子。其實婚期早已定妥,這“請期”不過是象徵性的,走走樣子罷了。
隨着婚期臨近,從四王府到賢妃的德麟宮,都緊鑼密鼓地張羅着即將到來的大婚。
許是因爲太忙,許是因爲刻意的迴避。總之,自從白煦平叛回來後,他就一直沒有抽空過來看於靜瀟。
而於靜瀟自從莊妃死了之後,就一直低調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現今更是整日待在屋中,連院門都不出。
於靜瀟在宮裡幾乎沒有什麼朋友,自弄竹死了,也就白莫觴會不時地來找她閒聊。可巧,這段日子白莫觴受命外出,不在宮中。
春熙和小陸子眼見於靜瀟日日
悶在屋中,怕她憋出病來,便跟她提議,出宮去走走。今時今日以她的身份,想要出宮已並非難事。
於靜瀟想了想後,點頭道:“我自回來之後,還沒有去拜見義祖父,咱們就去魏國公府上走走吧。”
魏國公府接到於靜瀟的拜帖後,幾乎傾府相迎,這倒不是衝着她義孫女的身份,而是衝着她雲國聖羽公主的地位。
於靜瀟的馬車到達魏國公府的大門時,魏國公已攜全家老小,等在大門口,見她進入大門,便齊聲施禮,“拜見公主殿下。”
於靜瀟連忙緊走幾步,上前扶住魏國公,“祖父折煞孫女兒了。”
魏國公笑呵呵地上下審視着於靜瀟,直言不諱道:“不錯不錯,去了胎記後,人變漂亮多了。想不到我老徐年屆花甲,還能收下這麼位聰明能幹,秀外慧中的孫女!”
於靜瀟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靜瀟此次回宮被各種瑣事耽擱,一直遲遲未尋到機會出宮來拜見祖父,還望您老人家不要怪罪纔是。”說着回頭招了一下手。春熙和小陸子立刻捧着數個錦盒走了上來。
“這些是孫女隨團出使時,在各地帶回來的,送與祖父和府上各位叔叔、嬸嬸,聊表心意,不成敬意。”
魏國公笑着點點頭,也不推拒,向身後的隨從招了招手,立時有人接過禮物。
“走,咱們進府說話。”
於靜瀟應了一聲,隨着魏國公及出迎的一干人等進入正廳。一番客氣寒暄之後,衆人各自落座。
魏國公有兩個夫人、三個兒子、一個遠嫁外地的女兒,外加兩個孫女和兩個孫子。
於靜瀟臨行前,已命小陸子細心地打聽過魏國公府上衆人的喜好。她在離開雲國時,雲帝和蕭皇妃派人送了她不少禮物,其中亦不乏奇珍異寶。她就投其所好地爲每人挑了一件。此番帶來,自然是把闔府上下打點得樂樂呵呵。
僕人奉上香茶後,魏國公問起她出使途中的經歷。
於靜瀟口齒伶俐,把自己在出使路上的所見所聞,挑三四件有趣地給衆人講。她不會端架子,爲人又隨意親和,加之她在宮中待得久了,慣會察言觀色,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所以在談談笑笑間,很快便與衆人打成一片。
魏國公的兩個夫人被她哄得開心,對她甚是喜愛,就邀於靜瀟在府上小住。她正好想逃避宮中有關白煦大婚的各種消息,便滿口答應下來。
國公府上對她招待地極是周到,吃住起居,都比照的是府上嫡系小姐的用度,還特意撥給她兩個丫鬟,供她使喚。
自從前年除夕夜後,於靜瀟還是首次再見到那位義姐徐嫣兒,從前兩人因爲白莫觴的關係,多少有些情敵化。但於靜瀟早已拒絕了白莫觴,再加上徐嫣兒也不是個難相處的人。所以這對乾姊妹倆,相處得倒也融洽,還不時地切磋一下琴藝,感情自然是增進了不少。
轉眼幾天過去了,於靜瀟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閒,然而她想不到的是,很快自己就要陷入一個歹毒的陰謀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