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瀟出了內間後,跟皇帝和賢妃復了命。告知衆人,她已替董蓮閣解毒的事情。董丞相不放心,又私下詢問了剛剛替董蓮閣檢查後的黃太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此間的事情已了,衆人便各自離開,該回宮的回宮,該回府的回府。
因董蓮閣做出這麼一樁見不得人的事,又自作自受地受了傷,所以婚期就向後順延了。
關於她從正王妃降至側王妃的消息,一經傳開後,立時惹來了不少的閒言碎語。因皇室沒給出具體的解釋,遂引發了人們的種種臆測,而且基本上都是負面的猜想。
有的人甚至不堪地認爲,董蓮閣可能是做出了什麼傷風敗俗的不齒之事,因爲皇家顧及顏面,又看在她那丞相爹和賢妃姑母的面子上,纔在大婚前夕勉強降她爲側妃。
繼董蓮閣被降階的事情之後,就是皇帝賞賜了於靜瀟一座府邸的消息。她在使節團出使期間連立殊功,又被雲帝收爲御妹,身份不同往日,再繼續留住在宮裡,確實不成樣子。所以皇帝的這個封賞,便也入情入理,並未使人聯繫得到,是跟董蓮閣有關。
於靜瀟接到這道聖旨時,不算太意外,只是來魏國公府傳旨的人,卻讓她覺得有些意外了。竟然是白莫觴親自來向她傳地這道聖旨。
於靜瀟叩謝了皇恩後,用雙手接過聖旨。
白莫觴笑吟吟地問她,“想不想現在去看看你的新家?”
於靜瀟愣了愣,看白莫觴一臉的興致盎然,想來這座新府邸應該有些名堂。難得見對方如此高興,於靜瀟不想駁了他的興致,就點頭應允了。
當她乘着馬車一路來到城西,並在一座大宅的門前停下時,於靜瀟大驚。
“這裡……不是袁恆那個惡霸的府宅嗎?”
白莫觴挑開車簾,扶她下車,“不錯。袁家被京兆尹依律抄家後,這座府邸就也充了公。我聽說你曾來過這裡,還很中意這個宅子,就跟父皇提了一句。正好父皇要爲董蓮閣的事對你有所表示。所以這宅子就算是給你的賞賜了。”
於靜瀟由着白莫觴的手搭自己下車,聽他這麼說,不由得愣了一下。這纔想起來,當時她來這裡整治袁恆時,屬實隨口提了一句,說這宅子不錯。想不到當初的一句戲言,竟也惹來了白莫觴的留意。
看着白莫觴托住自己小臂的手掌,於靜瀟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在這一瞬間,她突然領悟到,白莫觴其實根本沒有放棄過自己,那封“做朋友”的信函,不過是他的緩兵之計罷了。他對自己的政策,正由窮追猛打,轉換爲內緊外鬆。
有了這一層認知後,於靜瀟止不住暗自苦笑了,但她也實在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由着白莫觴的意。自己欠他的,就日後再想辦法還吧。
二人在幾名隨從的陪同下進入府邸,一進門,就見到兩列男女僕從整整齊齊地恭迎在門口。
“參見皇子及公主殿下。”
於靜瀟登時頓
住了腳步。怎麼突然多出來這麼多下人!?
白莫觴看着她錯愕的表情,不由得失笑,“這麼大個宅子,總不能就你和春熙以及小陸子三人住吧,再說了,他們也打理不過來。這些都是我着人仔細挑選出來的,手腳勤快伶俐。我辦事,你放心。”
他這邊正說着,就見僕從裡的一箇中年人垂首走了上來。
白莫觴介紹道:“他是謝隆,謝管家。從前跟過我一段時間,爲人老成持重,辦事牢靠。你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交給他去辦。”
“謝隆見過主子。”謝隆適時向於靜瀟施了一禮。他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精廋挺拔,目光沉穩幹練,四肢和手掌的骨骼略顯粗大,從他的步伐和精氣神看來,只怕還是個練家子。
於靜瀟也不矯情,微笑着點頭受了這一禮,“以後還要請謝管家多多費心了。”
揮退了一衆僕從後,白莫觴引着她在府中逛了逛。
於靜瀟看着周圍的景緻,有點意外,“怎麼好像,跟上次來時不一樣了?”
她記得上次過來時,這袁府內的佈置雖然也很不錯,但是豪華奢侈有餘,精巧雅緻不足,一看就是典型的暴發戶的家。可這一次,府內的佈景就精緻幽雅多了,甚至還細心地鋪設了假山花圃,鞦韆藤椅。
白莫觴若無其事地道:“我看原先府內的裝潢不大適合你的身份,就讓人簡單地翻修了一遍。”
“簡單……”於靜瀟擡頭環顧了一下煥然一新的宅子。
依照這種程度的翻修,最少得有兩到三個月的時間。這樣算起來,恐怕她回宮不久,白莫觴就着手讓人整修這裡了。由此看來,就算此次皇帝沒有爲了董蓮閣的事情而賞賜自己,白莫觴也會想辦法把這宅子弄來送給自己。而這些,全都因爲自己隨口說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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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竟然能爲自己做到這種地步……真是讓人拿他沒則啊……
於靜瀟鼻子微微發酸,面上卻泛出笑意,語氣略帶調侃道:“花了殿下不少銀子吧?”
白莫觴見她美目流轉,笑意宛然,禁不住心頭緊跳了一拍,脣角也逸出溫暖寵溺的笑容,“還好,我閒暇時會玩票性質地做些生意,因此還有些家資。大言不慚的說,我可能是幾位兄弟裡閒錢最多的。”
於靜瀟微微一怔,想了想後,厚着臉皮說道:“那我投資你的生意,殿下可不可以算我一票。”
白莫觴不覺莞爾,“好啊。賠了算我的,賺了算你的。”
於靜瀟笑吟吟地從懷裡掏出一小方平安票號的憑證,放到白莫觴手中。
白莫觴輕笑着低頭,看到憑證上面的數額後,難得地露出驚訝之色,“十萬兩!”
“怎麼?殿下怕賠不起,不敢納我入股嗎?”於靜瀟的笑容有些得意,這十萬兩是當初從吳王那裡敲來的竹槓,還不是她的全部家資。
“怎麼會。”白莫觴失笑着搖了搖頭,“只是,你恐怕是我
見過的,最有錢的大夫了。”
於靜瀟忍俊不禁的笑了出來,連日來盤旋在心頭的壓抑登時散去了不少。
爲慶賀自己的喬遷之喜,於靜瀟和白莫觴留在新府內暢快淋漓地喝了一頓酒。
直到深夜,二人才各自回去。第二天一早,於靜瀟拜別了魏國公後,和春熙、小陸子回了宮裡的藏悠閣,她的東西並不多,歸置了歸置,剛好裝滿了一輛馬車。
於靜瀟先去拜別了雲貴妃,歸還了藏悠閣後,便搬進了新家。
原本掛了“袁府”的大門匾額,也正式更名爲“御醫府”。
她這是皇帝御賜的喬遷新居,自然引來了不少人前來賀喜。其中有從前與她交好、有些情誼的,也有特意來逢迎討好的。送禮道賀的人羣絡繹不絕地來了三天。
第四天頭上,總算是消停了一些,卻又來了位不速之客。
於靜瀟正在花圃中的一小塊空地上研究着,種什麼草藥既美觀,又可用來製藥。
這時,謝隆快步走了過來,垂首稟報道:“主子,丞相府上的董二小姐求見。”
於靜瀟手下的動作登時一頓,轉過頭來看他。
謝隆慣會察言觀色,立時發覺於靜瀟的不悅,遂請示道:“可要我將其打發了?”
於靜瀟扔掉藥鏟,拍去手上的灰土,淡淡道:“不用,引她到客廳吧。我這就過去。”
於靜瀟在客廳剛剛坐下,董蓮閣便由她的貼身婢女攙扶着走了進來。她的傷看起來已基本好了,只是面色仍舊十分蒼白。
她來到於靜瀟身前,二話不說,跪地就拜。
“蓮閣來請罪了。一謝瀟瀟的寬宏大度,不再追究蓮閣的罪責;二謝瀟瀟以德報怨,替蓮閣祛除毒素的救命之恩。”她言辭懇切,聲色俱下,看起來對自己曾做過的事,極度痛心疾首。
於靜瀟暗自冷笑,董蓮閣慣會做戲,別看她此刻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還不知道在心底如何惡毒地咒罵自己呢!
她神色淡然地受了董蓮閣這一拜,看着對方由婢女攙扶着起來後,纔不緊不慢地說道:“二小姐的態度倒是誠懇。既然皇上欽命你來跟我磕頭認罪。那這一拜,我便也是受得的。那麼二小姐就開始吧。”
董蓮閣愕然,“我,剛剛不是已經拜過了嗎?”
於靜瀟詫異道:“哦?原來剛剛這一下就算拜過了?我還以爲,這只是相府二小姐參見我這雲國公主的見面禮。”
董蓮閣蒼白的面色劃過一抹難堪的緋紅,她脣角抖了抖後,還是露做出歉意的神色,“是啊,你看我這記性。瀟瀟現在已不同往日,貴爲雲國的聖羽公主。我見了,自然是該叩拜的。”說着二度屈膝跪地,再次拜道:“蓮閣這廂,跟公主殿下磕頭謝罪了。”
於靜瀟瞥見對方因過度用力摳地而微微泛白的指尖,目光掠過一抹嘲諷。
自己如此戲耍她,只怕這董蓮閣定是氣得不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