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戶部尚書,囊中之物!
當楚王的話音落下,整個殿中幾乎是下意識地響起了一陣驚呼。
童瑞不得不喊了一聲肅靜,才讓這幫躁動的朝臣安靜下來。
齊王得意地看向憋屈認慫的楚王,眼神中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但還沒高興幾下,他的眼中又浮現出了幾分如臨大敵的凝重。
他自認若是易地而處,恐怕沒有這般地果斷乾脆。
這老二,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一看形勢不對,居然能這麼果斷地認輸止損,倒也真是個人物!
有這樣的人物當對手,教他又如何高興得起來。
政事堂的五位相公里,兩位跟楚王交好或是直接是楚王黨的,都暗鬆了一口氣,還好楚王聰明,看清了情況,沒有犯渾,否則今日怕是要吃個大虧。
另外三個則是或遺憾或冷笑地挑眉,可惜了。
這些人算是能把局勢看清楚的,剩下那些看不清情況的楚王黨,則是面面相覷,茫然無措。
那微張的嘴脣,錯愕的眼神,都有一種【臣等正欲死戰,殿下何故先降】的懵逼。
明明我們不是已經羣情洶涌起來了嗎?
怎麼楚王殿下親自給我們按下去了呢?
白圭也在剎那間明白了過來,楚王爲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同時也知曉了齊政這一番謀劃的真正殺招所在。
虛虛實實,光明正大,卻又攻敵之所必救。
楚王不低頭,那就犧牲掉威遠侯。
你要保威遠侯,那就拿戶部尚書出來換。
但真正的關鍵,是陛下要認可這樣的交換。
陛下會認可嗎?
白圭不敢擡頭看向御座,只是在心頭感慨:如果齊公子連陛下的心思都能謀劃在其中,並且成功,那也太可怕了。
不過有這樣的奇才相助,爲昭文太子報仇的可能也更大了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齊政真正的想法卻還要更深。
他要讓楚王在皇帝和羣臣面前,暴露出自己和威遠侯的關係。
否則,威遠侯是死是活,跟你楚王何干?你憑什麼拿來做交換呢?
這一點,只有提前得了齊政通知的衛王才知道。
所以,衛王略顯緊張地看向自己的父皇,不知父皇會如何決斷。
御座之上,聽了楚王的話,天德帝嘖嘖感慨一聲,笑道:“今日倒是難得,白圭,看來你是衆望所歸啊!”
白圭立刻閃身出列,“臣惶恐。”
天德帝又將目光掃向衆人,“諸位愛卿,二位殿下之意,你們覺得如何啊?”
白圭聞言心頭大定,齊王和楚王聯手,朝堂之上本就完全沒有對手了,陛下如今又定了調子,還會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跳出來唱反調呢!
朝堂上的許多人也都和白圭的心態一樣,都覺得此事已定。
唯有平靜沉默着的楚王,還在心頭希冀着。
他希望自己手下中的聰明人,抑或政事堂親近自己的那兩頭老狐狸,能看明白此刻自己的被逼無奈,從而跳出來領導着他其餘的手下繼續抗爭,看有沒有辦法兩全其美,擊潰齊王和衛王的陰謀。
只可惜,他這個願望終究是不切實際的奢望。
當聽見滿殿羣臣高呼【臣等無異議】時,他懸着的心終於死了。
轉念一想,他也釋然了,畢竟對這些人來說,跟着自己的方向走,是絕對挑不出毛病的事情,事後無論如何也怪罪不到他們頭上。
可是冒險唱反調,雖然有可能建立奇功,但也有可能沒選對沒辦好,從而把前途都埋葬進去。
五成甚至更低的機率能立大功,十成的機率不犯錯,對這些已經足以位列朝堂的官員來說,十次選擇,十一次都會選不犯錯的法子。
冒險,那是沒有本錢需要搏出頭的泥腿子才幹的事情。
隨着衆人的回話,天德帝也最終一錘定音,“既然衆望所歸,白圭,那戶部朕就交給你了。一應流程政事堂安排吧。”
“臣謝陛下隆恩!”
“臣領旨!”
白圭和政事堂首相楊階,先後答應,整個朝野關注的戶部尚書人選,就這麼戲劇性地落下了帷幕。
而緊接着,彷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瀰漫過了場中,衆人都齊齊意識到了什麼,目光悄然看向了威遠侯。
一個事了了,另一個事還沒說法呢!
“關於步軍營中的事情”
天德帝緩緩開口,衆人的心也隨着被提起,威遠侯立刻出列,跪在地上等候發落。
“如今事情不明,朕不便決斷,楊階。”
“臣在!”
“朕信得過你,此事便由你牽頭,會同兵部、戶部、工部,一起查吧,軍餉、軍需,給朕查個清楚明白!” “臣領旨!”
楚王聞言也鬆了口氣,政事堂首相楊階,正是他和他麾下的江南勢力,在朝中最大的倚仗。
讓楊階來查,基本上也就表明了罰酒三杯的態度。
父皇果然是打着那個算盤,看來他還是不希望自己太早打破朝堂的平衡啊!
齊王雖然有些遺憾,但他也知道,在威遠侯“獻祭”了副將之後,單憑這空餉案,已經扳不倒威遠侯了。
不過既然確認了楚王跟威遠侯的關係,未來有的是機會!
此番父皇如此配合,顯然就跟齊政說的一樣,他既不想自己再掌管戶部,也不希望戶部落入楚王之手,故而選了個白圭。
衛王則悄然握了握藏在袖中的拳頭,齊政真的做到了!
在這之前,白圭這樣的人才,他是可望而不可即,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如今,白圭和戶部尚書,竟都成了他的囊中物。
他平靜地站在場中,眼底卻燃起了雄心的火。
有齊政這樣的人輔佐,自己還有什麼理由不奮發。
天下萬民,日月山河,你們且等着!
我會努力,步步登高;
孤將實現兒時的夢想;
朕也會帶你們,開太平,致盛世!
衛王的雄心在胸中激盪,齊王的壯志在悄然謀劃,楚王的想法在腦海中醞釀,三位皇子各懷心思時,朝堂依舊沉浸在一片肅穆的氛圍之中。
天德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威遠侯,沉吟片刻,緩緩道:
“不過,縱然事實未清,但御下不嚴,失察之責,卻是逃不掉的。”
“步軍營都督,威遠侯梅弘毅,罰俸三年,杖二十,食邑取消,在查清步軍營所貪墨軍餉後,限期十日內,補足所欠軍餉,交還戶部。”
“其餘若有罪行,待查明之後,再行論斷!”
聽起來很嚴重的懲處,但所有人都明白,這純粹就是罰酒三杯。
罰俸和食邑的事,聽着玩玩就行了,挨二十杖,對威遠侯這樣五大三粗的漢子而言,頂多就是在牀上躺兩天。
至於補足欠餉,其中的暗示意味比這筆錢本身重要得多。
明明是副將吳德的貪墨,讓威遠侯來補,簡單說就是:朕知道怎麼回事,朕不追究你,但你也最好老實點。
所以,威遠侯當即恭敬地伏跪在地,“臣謝陛下開恩!”
“好了,朕也乏了,都散了吧!”
說着他慢慢撐着起身,在童瑞的攙扶下,走下了御座。
百官山呼之後,在三位皇子的帶領下,走出了大殿。
走在殿前碩大的廣場上,齊王不出意外地再次摟住了衛王的肩膀。
衛王只能默默承受。
當衛王終於熬到了馬車前,齊王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了他的肩膀。
“老六,我新得了兩幅好字,明日到我府上,幫我鑑賞鑑賞!”
“好。”
衛王只好答應,而齊王聽見這話,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頭挑釁地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某人,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衛王朝着某人微微欠身,也上了馬車。
而楚王則邁着方步,神色古井無波地坐上了自己的馬車。
但就在馬車車輪滾動之時,他猛地一怔,一直強忍着平靜的面色終於變了。
糟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犯了一個多麼致命的錯誤!
自己的選擇,將自己和威遠侯的關係,徹底暴露了!
這些人現在哪怕還沒反應過來,回去一琢磨也會明白。
而且,關鍵是父皇。
楚王的呼吸悄然變得沉重,擰着眉頭,開始覆盤起了整個事情。
望着三人的背影,衆人都忍不住想起了三國裡的橋段。
孫劉抗曹,大勢已成,赤壁之戰,到底勝負爲何?
當勝負落幕,他們每個人又將是怎樣的際遇。
身在局中,所有人都忍不住涌出幾分既心悸又刺激的感覺。
威遠侯府,當威遠侯剛剛在府中坐定,一個人便徑直走了進來,目光平靜而惋惜地看着他,“士達,收手吧。”
威遠侯擡頭看着這個不用通報就可以隨意進出自己府邸的世叔,笑了笑,“我行得正坐得直,何來收手一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