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駛向了半山,行車的過程中,蘇冉都十分安靜地坐在那裡,頭輕輕倚靠在後車座上,歪向車窗,眼睛一直看着窗外,仔細看去,沒有一絲焦距,不知在想什麼。
厲冥禹一直握着她的手,快到半山的時候,他伸手將她拉近,輕聲問道:“想什麼呢?”
蘇冉一直沒看他,也沒回答。
見狀後,厲冥禹倒也沒生氣,只是淡淡一笑。
他想得很簡單,只要她能夠跟他乖乖回來就好,曾經他也想過回到工作室,可一想到工作室裡有嬰兒房,裡面還貼滿了林林種種的寶寶壁畫就算了,他想讓曾經的傷痛統統過去,不想再讓她受其影響。
開車的佟佑,時不時看着後視鏡中的一幕,下意識低嘆,他希望他們兩人能夠一如當初,重新開始。
半山別墅,依舊如前。
蘇冉下了車,靜靜地站在別墅前,看着裡面一動不動的。厲冥禹將她的東西從車子裡拿出來,見她目不轉睛地看着別墅裡面,也朝着裡面看了一眼,轉頭笑了笑對她說道:“我們到家了,走吧,進去吧。”
佟佑幫忙拎着蘇冉平日要服用的藥物,跟在後面。
進了別墅,厲冥禹放好東西后將蘇冉拉了進來,剛想開口叫她上樓去休息一下,卻見她一貫淡然的神情突然起了變化,清澈的眼眸倏然瞪大,驚悚駭異地看着周圍的環境,而後,額頭上開始泛起汗珠……
佟佑跟在後面,並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妥來,剛將東西放在沙發上後這才發覺厲冥禹高大的身軀瞬間像是石膏板似的僵直,再看蘇冉,整個人如同見鬼似的神情,眼睛裡盡是驚恐之意。
“冉——”厲冥禹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撫着,“怎麼了?這是我們住過的地方,怎麼忘記了嗎?”
一邊的佟佑卻被蘇冉的神情嚇到了,她的臉色是青白色的,牙齒都在不停打顫,她窩在厲冥禹的懷裡,卻沒有因爲他溫柔的安撫而平靜下來,反而一把將他用力推開,然後整個人蹲在地上,雙手捂住頭,跟着便是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
“啊——”這一聲像是能夠穿破平靜的利劍,淒厲非常,聽上去十分駭人。
悽慘的尖叫幾乎穿透了厲冥禹的耳膜,想都沒想直接上前,將她一把拉了起來,“冉……”
“啊——”蘇冉又是一聲尖叫,這次相比剛剛更加犀利,她的力氣也似乎變得特別大,再次將厲冥禹一把推開,而這一次,他竟然被她推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議長!”佟佑一驚,立刻上前一把將他扶住,駭異地盯着瑟瑟發抖的蘇冉,嗓音又急又促,“議長,夫人她、她怎麼了?”
厲冥禹這次儘量剋制住焦急的心情,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着蘇冉的神情,他發現,她看着周圍環境的眼神十分奇怪,是一種絕望般的害怕,可以看的出這種害怕是她從內心最深處迸發出來的。
嚥了一下口水,深吸了一口氣纔再度上前,這一次他沒有強行將她摟入懷裡,只是儘量讓自己的嗓音聽上去輕柔些、再輕柔些——
“告訴我,怎麼了?”
蘇冉整個人都蜷縮在牆邊一角,頭也不敢擡起來,聽他這麼問了後,才小心翼翼擡起頭,眼神充滿駭異地快速掃了一眼周圍環境,櫻脣輕輕顫抖着,“我……我不要在這裡……不要……”
厲冥禹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心疼地看着她的模樣,想要說什麼卻又覺得無力,腦海裡不經意掃過曾經看過的視頻資料,而王醫生的話也恰到好處地響在耳畔——
“她只會待在明亮的環境裡,可能淺色調的環境會讓她心情安靜下來,至於什麼原因,我們至今都沒找到合理的解釋。”
淺色調的環境……
而這幢別墅,當時是她按照他的喜好裝修成了暗色調,這裡所有主色調基本上是以黑和深咖色爲主!難道……她不喜歡這裡的色調?
想了想,濃密的劍眉輕輕蹙起,轉頭看向佟佑,命令了句,“將東西裝回到車裡,開車去華府路。”
“華府路?議長,您不是……從來不去那嗎?”佟佑一愣。
除了半山和市區的兩幢別墅外,華府路那幢也是厲冥禹的住區,但佟佑很清楚,只要蘇冉不在半山的時候,厲冥禹要麼就住辦公廳,要麼就住市區的那幢別墅,至於華府路那幢,他很少去,應該說幾乎不去。
曾經他也問過厲冥禹原因,但他從沒有說明原因,只是命人定時去那邊打掃,東西舊了就換新的,總之,就是不去那邊住。
而今天,他突然提出要去華府路?有點太奇怪了。
厲冥禹將蘇冉攙扶起來,緊緊摟住,生怕她再突然大力地將自己推開,看着佟佑面色疑惑,語調微微提升,“還不去開車?”
“哦,好,好。”佟佑馬上照辦。
華府路,城市的另一頭,要過海才能到。
從市區開車的話需要兩個小時,從半山開車的話需要兩個半小時左右的行程。
這裡更像是獨立的一座城,有獨特的標誌和道路建設,不繁華,不熱鬧,有的只是寧靜。
華府路有着這座城市裡最乾淨的街道馬路,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發現路面上有一點點的垃圾,路面乾淨到即使穿着白色衣服躺在上面打滾睡覺,再起來都不會有絲毫的髒跡。
市區有太多外來人口或外國人進駐,但華府路都是老城區的人,或者是退休下來的富商們的一息安樂之徒。街道橫平豎直,每一條街道兩側都鋪滿了草坪,草坪之上便是人家,每家每戶都是獨立的白色別墅,別墅的戶型都大同小異,擁有各自的花園,有的花園還栽滿了櫻花。
街的盡頭是蔚藍色的湖面,屬於人工後來開發的,但大大淨化了這裡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