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瞪大了雙眼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他拿着手電筒,淡淡的光和周圍的雨霧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團柔和的光暈,他的高大身影就像是從夜闌降落的救星似的,看得蘇冉一陣迷眩,厲冥禹?
他的眉梢泛着一絲焦急,在見到她的瞬間,又似乎輕鬆了很多,是他嗎?他的臉上怎麼會泛起擔憂的神色?又或者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瞪大了雙眼看着他那張臉,不會是墓碑上照片裡的那個男人吧?
這種想法如何在平常一定覺得可笑,可她明明看到了一個跟這張臉長得極爲相似的死人,這張臉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這樣一個雨夜,這樣一個地點,這樣一個時間段,她開始無限制的幻想也實屬正常吧
見她神情怪異,而且眼中的神情似乎越來越驚悚的樣子,厲冥禹的眉頭蹙得更緊,這個女人,想什麼呢?他幾乎是快把整個墓園給翻遍了,心裡沒由來的焦急和不悅攪合在一起,形成了莫大的怒火,在她耳邊忍不住低吼了一聲,“好端端的來這幹什麼?手機怎麼關機了?”
男人熟悉的低吼聲這下子將蘇冉扯回了現實,是厲冥禹,他、他竟然找到了墓園?
心頭滑過難以言喻的驚喜和溫暖,平時聽他的嗓音總覺得心裡惶惶的,甚至還有點討厭,但現在,她竟然發現他的聲音是全世界最好聽的聲音。
“你”一時間,竟然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了。
“衣服披好了”又是怒吼了一嗓子。
蘇冉縮了縮脖子,聽話地收緊了身上的男人外套,溫暖驟然而來,傳來屬於他的體溫,成熟男人的氣味還有淡淡的琥珀香,兩種氣息匯成了將她緊緊包裹着,神奇地驅散了身體上的寒冷,也驅走了心頭的驚惶。
“手機呢?”頭頂上的嗓音還是夾雜着不悅,但相比剛剛的怒吼已經好得多。
蘇冉趕忙從包裡拿出手機遞給男人。
厲冥禹接過來,看了一眼,按了一下後見沒反應,眼裡既是無奈又是生氣,瞪着她咬牙切齒地說了句,“你給我記住了,從今以後你的手機不准沒電,24小時都不準給我關機”
“我也不想——”
“聽到了沒有?”他再度低吼了一嗓子,打斷了她的話。
“聽、聽到了。”蘇冉頭一次這麼聽話,也許這就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吧,她真怕他一怒之下轉身就走,那樣她可慘了。
“跟我走,還想站在這裡生病是不是?真是笨的可以。”厲冥禹壓了壓怒火,轉身就走下臺階。
蘇冉趕緊跟在後面,生怕跟丟了。
就這樣,細雨中,高大的男人,嬌小的女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走着,雨絲打溼了男人身上的襯衫,結實的輪廓若隱若現,走了半天后,他驀地停住了腳步,轉頭,卻發現身後的女人早已落了一大截,披着他外套的小小身影快要跟大片的霧氣融在一起了。
耐着子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蘇冉已經儘量讓自己走得快一些,但還是跟不上厲冥禹的腳步,他人高馬大的,又長手長腳,走路自然要快出很多,再加上她要不停地眯着眼睛低頭看路,生怕一個不小心踩空了出危險,誰知道就越落越遠。衣激鏡眷。
直到——
“哎呦”整個人撞在了男人的身上,毫無預警地。
厲冥禹無可奈何地伸手扶住被撞得七葷八素的女人,見她伸手揉着鼻子,嘆了口氣,“沒事吧?”
蘇冉搖頭,糗死算了。
“你眼睛怎麼了?”見她一直在低着頭走路,他終於發現一些倪端,擡手託高她的小臉,問了句。
呃
“沒什麼,就是眼鏡被我不小心弄壞了,看不清路。”她尷尬地扭開了頭。
厲冥禹微微眯了眯眼,“你近視?”
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四年前她就近視嗎?怎麼從來沒見她戴過眼鏡?
蘇冉輕嘆一聲,點了點頭。他不知道是正常的,每天他都很早就走了,晚上又很晚下班,這個時候她都已經摘了眼鏡,就算大白天看見他,她也是帶隱形眼鏡的。
厲冥禹看了她半天,淡淡說了句,“現在能走嗎?”
“哦,能,只要”蘇冉擡頭看着他,有些爲難地輕聲說了句,“你走慢一點。”
心頭堅硬的地方似乎被她的柔軟狠狠撞擊一下,他的神情放緩,想了想直接拉過她的小手,冰涼的指尖透過他的掌心直往心裡鑽,語氣也稍稍放輕,“走吧。”
蘇冉被迫被他牽着,男人寬厚的大手將她的小手攥緊,很溫暖,很安全,這種感覺如同她身上披着的外套,令她心生悸動,怎麼會這樣?蘇冉啊蘇冉,你能不能別這麼沒出息?
雖是這麼想着,小小的身軀還是下意識地緊緊依偎着他,畢竟看不清楚路是一件很難熬的事情,她只有依靠着他才能走得順一些,幸好他放慢了腳步,這纔不會太辛苦。
女人柔軟的身子輕輕蹭動着他的手臂,若有若無的清香沁着淡淡的雨水氣息一同滾落他的呼吸之間,竟令體內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燥熱感,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轉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的小手十分依賴地緊緊攥着他,脣角忍不住勾起,一絲從未有過的喜悅悄然蔓延
“明天就去做眼睛激光手術。”他可不想下一次再去什麼意想不到的地方到處找她。
“啊?”專心走路的蘇冉聽他說了這麼一句後擡頭看了他一眼,半天反應過來後趕忙搖頭,“不行啊,我纔不做呢,雖說這種手術已經很先進了,但畢竟也才興起個十幾二十年,沒有一個臨牀試驗可以證明做這種手術的人到老了眼睛不會出現問題。我聽說,這種手術做完後,到老了一旦患了白內障會很麻煩,我可不想老了之後什麼都看不見,到那時候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