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 廁所裡才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沒多會兒衛翔就開門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就靠在門邊牆上的劉煉十分擔心的眼神。
衛翔輕輕扯了扯笑容:“很可怕吧, 抱歉讓你看到了這麼難看的一幕。”
劉煉擔心地走近他一點, “你、沒事吧……”
衛翔不露痕跡地往後退離了劉煉一步, 微微低着頭視線偏向一邊, 不知道在看着什麼, “那個……這個不是、不是今天弄傷的……剛剛背上只是擦傷了一點,不用管……”
劉煉直直地站着看着他,心裡又難過起來, 這次還伴着像是不知道哪裡傳來的細微刺痛感。劉煉就這麼往前踏進了一步,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環住了衛翔, 一手輕輕地扶着他的背, 一手握住他的肩把他按進自己懷裡。
面對撲鼻而來的和土城河水混合着的劉煉的味道, 伴隨着還有一種十分十分舒適的安心感覺,衛翔非常非常想就這麼多停留一陣, 可他還是輕輕地掙開劉煉的手,擡頭問他:“放開我,你這是在做什麼?”
“因爲你的樣子好像很需要一個人抱着你……”
衛翔看着劉煉沉默了零點幾秒,然後卻又伸開雙手,有些哀求般的問道:“……那你再抱抱我好麼?”
“好。”劉煉伸開手再次把他攬進懷裡, 只是這次不再那麼小心, 稍稍用力地抱住他。突然劉煉覺得, 衛翔真的是太瘦了, 以後要多讓他吃些肉。
衛翔迴應着抱住了劉煉, 把額頭貼在劉煉肩上,突然覺得心裡真的安定了下來, 卻又輕輕地泛起一圈圈漣漪。
“你半天沒穿衣服吧,身子這麼冷。”
“那你多抱我會兒,給我暖暖。”衛翔一動不動還是靠在劉煉身上,只有聲音動隙縫中悶悶地傳出來。
“恩,下次先穿上衣服再生氣,小心感冒了。”
“如果我感冒了,我就把它傳染給你,然後我就會好了。”
“好好好,傳染給我吧,我來替你消滅病原體。”劉煉無奈道。
衛翔沒有再接話,但是劉煉覺得他應該是笑了,心裡這才安定下來。只是自己的心跳跳得有些快,是因爲兩個大老爺們兒抱在一起多少有些奇怪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翔的聲音又輕輕地傳了出來:“槐老師和你說過我大一被綁架過麼……”
“恩,說你失蹤了一個月,學校才知道你是被綁架了……”劉煉低頭看了看衛翔,不過只能看到他的頭頂,看不到他的表情。
衛翔緩緩地說起來,“其實現在想想,也不怪學校,我脾氣一直很不好的,當時更是,大概得罪了不少人吧。然後其中有個人就找了個人綁架我,想給我個教訓,順道……敲詐我家一筆錢。只是我一般運氣比較背,那個綁匪有虐待傾向。他們聯繫不上我家,又不甘心就這麼放走我,結果就拖了一個月。”
“那……”
“他們倒也沒打算殺我,就是待遇差了點。總是把我關在狹小的櫃子裡……後來,有天我趁好不容易被關在廁所的時候,把水龍頭全開了,結果樓下那家的客人發現天花板漏水了。那人就上來提醒綁匪水龍頭漏了的時候看到廁所的門上大片的血跡,所以回去就報警了。我就得救啦,……只是他們來時候我剛好被打暈了,沒趕上看抽那個綁匪一頓,呵呵。”衛翔勉強地笑了幾聲。
衛翔一直說得平靜,更像是在敘述從電視或者電影上看到的事件一樣,最後還刻意說得很輕鬆。可是劉煉還是感覺到他說話時候那種拼命壓抑的情緒,還有身上輕微的顫抖,他相信,這件事對衛翔來說,絕對不是那麼輕鬆的。
劉煉摟緊了衛翔,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什麼樣的話才能站得安慰得了他,最後想起衛翔說的幽閉空間恐懼症,結果感情化地憋出一句:“以後咱們家除了外門都不關了,你有啥事隨時可以來找我,不用管我在做啥哈。”
“恩。”衛翔放開劉煉,後退一步,笑着點了點頭。
“你可以再抱會兒,沒關係。”劉煉看衛翔微笑的樣子,還是很擔心,而且就這麼放開他不知從哪裡有一種空得慌的感覺。
“我餓了……”衛翔可憐兮兮地說道。
“啊,那我去把菜熱熱,不過先給你背上的傷擦點藥吧。”
“醜死了,別管它。”衛翔俏皮地撇撇嘴,轉身就要往房間走。
劉煉一把拉住衛翔,看着他認真地說:“一點都不醜,身上有傷纔算是真正的男人。再說,你從未屈服,那是你堅強的證明,不論在當時還是現在,你都很勇敢,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衛翔看着一臉嚴肅的劉煉,想着他說的話,久久沒有聲音。
劉煉看衛翔不說話,煩惱起來:“哎,我要怎麼說纔好。”
“只是擦破了皮,真不用管的。”
“……反正我都看過了,讓我給你擦藥吧。”劉煉的語氣十分、十分堅持。
“……好。”
其實衛翔的背卻是受傷了,雖然傷口不多,可接近腰的一個傷口卻還在滲着血、深得能見到翻開的血肉。劉煉心疼地給衛翔擦藥時完全不敢用力,生拍弄疼了他。
而劉煉的指腹緩緩滑過衛翔的背,觸得他一陣戰慄。衛翔回過頭,皺着眉問道,“行了吧?”
這時候,劉煉一邊擦藥,一邊開始說道,“天使的翅膀都長在背上,傳說當幼年天使蛻爲成年天使的時候纔會長出翅膀。而翅膀是由身體內的骨架破皮而出之後慢慢長處羽毛才成爲翅膀的。”劉煉擡起頭認真地看着衛翔說:“我看到,現在的你正長出翅膀!”
衛翔臉一紅,“瞎扯……”
*******************************************************************************
後來,因爲——
‘以後咱們家除了外門都不關了,你有啥事隨時可以來找我,不用管我在做啥哈。’
所以當晚……
“劉煉,我不想一個人睡那邊……”衛翔穿着寬鬆的睡衣抱着一個枕頭推開了劉煉的門。
“啊?可是這裡只有一張牀……”
“你這不是雙人牀麼……”
“可是我倆都是大老爺們兒……”劉煉苦惱起來。
“……那我回去了。”衛翔失望極了地說着,轉身要走。
“好吧好吧,你就睡這裡吧,自己去把你的薄被拿過來。”劉煉嘆了口氣,還是妥協了。
衛翔高興地轉回身,帶上門就撲到劉煉軟軟的大牀上,任性地說道:“不要,要拿你去拿。”說着,就鑽進了被窩咯咯地笑着捂緊了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哎!你睡左邊去!我喜歡右邊這邊!”劉煉又嘆了口氣,隨他去了,轉身繼續在筆記本上碼字。
“好~你自己也早點睡啊。晚安啦~”衛翔閉着眼睛,關心地說。
“恩。”劉煉回頭看了衛翔一眼,衛翔抱着被子一副很安逸的樣子,他無耐地搖了搖頭、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沒幾天後……
“劉煉,廁所管道估計是堵了,有怪味……”衛翔作一臉不悅狀推門進來。
“你多衝沖水試試。”劉煉手上還一邊打着字,一邊說道。
“試過了,不行。”
“那把門關上呢?”劉煉心不在焉地建議道。
“還是有。我鼻子對味道特別敏感。”
“這大半夜的,不能讓我現在去通管道吧……”劉煉終於停下手上的活兒,無奈地回頭看着衛翔。
“那怎麼辦……”衛翔充滿希望地看着劉煉。
“哎……那你睡這兒吧,我去睡你那間。”
“不行,不許你睡我的牀。”衛翔搖頭擺手地否決了這個提議。
“啊?”劉煉嘴角一抽,“你都睡過我的牀了,還不許我睡你的牀?”
“你的是雙人牀嘛,我又沒睡你那半邊……”衛翔狡辯着已經鑽進了被窩。
“……”
後來某天……
一聲驚叫之後,衛翔懊悔不已的聲音隨着開門的風飄了進來:“劉煉,顏料灑在牀上了,現在還沒幹。”
“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把牀單什麼的拆下來了麼,褥子上面染到了沒?”平常就看他笨手笨腳的,今天杯具了吧……
“都染上了,只能等明天洗了。不過還好枕頭沒事,我帶過來了。”衛翔從背後亮出了枕頭。
“……”劉煉懷疑也許不只是衛翔杯具了,自己也一起杯具了。
“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給你做飯。”衛翔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眼睛笑得彎彎得,有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哎……”劉煉撓了撓頭,無奈地嘆了口氣。
又某天……
“劉煉,我把牀單被罩全都洗了,沒得換了。”衛翔憋着嘴,又出現在劉煉房間門口。
“……我借你。”劉煉作者最後的掙扎。
“還你時候還得洗,直接借我牀比較省事。”不過衛翔沒有理會他的掙扎,已經坐在牀上準備好就寢了。
“……”
‘又某天’的第二天……
“完了,劉煉,我認牀了,回去睡不着了……”衛翔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徑自走向了目標。
“你……”
“晚安~”拉上被子,閉上眼睛,一氣呵成。
“……”劉煉扶着額頭,轉回身看着電腦屏幕笑着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小子,哪根筋不對?怎麼就賴上這牀了,難道是想交換房間?不行,不能讓他得逞。
後來……
劉煉的房門被打開了條空,衛翔把頭伸了進來:“劉煉……”
衛翔的理由還沒說出來,劉煉頭也不回地說道:“天熱,我把被子收了,左邊那個薄毯是給你的。”
“嘻嘻,謝謝~”衛翔摸摸鼻子,薄毯是比較涼快的說。
“不許再叫我晚上起來給你扇扇子了。”
“恩,……我儘量。”
“……”
反正就是衛翔高興了或者不高興了,甚至或者是太無聊了就會跑到劉煉這間蹭牀。一開始劉煉以爲他想換房間,做了通廁所、洗衣服、打掃衛生等‘艱苦卓絕’的奮鬥,但漸漸也就任由衛翔折騰了,不過得知衛翔不是想換房間的時候,劉煉真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