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速寫本事件之後,衛翔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劉煉就是感覺他們兩人好像又生疏了些,衛翔好像有些防備他的樣子。
劉煉基本上是白天安眠,夜裡才醒來,仍舊是拖稿,每月的稿件、專欄修改、再版討論等等就沒有他不能拖的。柳霞依然到了時間就會上門來暴跳一次,而衛翔依舊不怎麼去學校只是每天畫畫。
除了交稿的前夕,劉煉都很清閒。不過一個多月後衛翔漸漸忙碌了起來,基本每天他都起得大早,揹着畫板帶着工具就出去了,當然了那本速寫本總是不離身邊。一般直到夜裡很晚他纔會回來,回來以後累得倒頭就睡。兩個人說話的機會很少。
一天晚上,衛翔回來的稍早,劉煉難得還賴在電視機前沒有宅在屋裡,也沒有反常安眠。
“你們學校終於開始上課了?從這裡趕過去很遠吧?”劉煉坐在沙發上一邊看着電視一邊隨口問道。
“沒,沒去學校。我大四了,學校沒什麼課,交了作品就可以了。”衛翔一邊把速寫本放在門邊,一邊拖着步子往房間走。
“那你這天天都是去哪了?”劉煉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
“畫畫。”衛翔的聲音從他房間裡遠遠地傳出來。
“要畫到這麼晚麼?”
劉煉看着電視,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衛翔說話,又問道:“你睡着了麼?”
劉煉偏頭看了看衛翔房間的方向,把電視的聲音關小了一點,還是沒有聽到裡面的動靜。最後他乾脆過去看了看,果然衛翔又趴在牀上睡着了。
“都多大的人了,睡覺還不知道蓋被子,這才幾月啊,彆着涼了。”劉煉說着動手給他蓋上了被子,才拉上門出去了。
第二天,衛翔大早上起來,聽到廚房裡有什麼聲音,過去一看竟然是每天必定睡到中午的劉煉在做早餐,難道今天自己錯過了看太陽從西邊升起?
“看你一副沒睡夠的樣子,你每天都起得這麼早的麼?”劉煉看到衛翔睡眼惺忪地樣子,笑道。
“差不多吧,你今天怎麼起來了?又要交稿子了?”
“沒,晚上沒睡,餓了,想吃了早餐再睡,你也坐下來吃吧。以後你也在家裡吃了早飯再走,早上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知道麼?”劉煉說着,把兩盤煎蛋端到飯桌上,又四下找起上次買的麪包來。
“好。”衛翔這天也沒急着出去,乖寶寶般地坐在了桌邊,等着劉煉拿給他筷子和勺。總覺得像是被那個‘家’字迷惑住了一般,就算還是會破滅可還是想在相信一次,相信自己還會有‘家’一次……
後來,每天早上衛翔還是早早就走,劉煉仍然是夜行動物。只是每天衛翔都會做好早飯或者買來早飯,在家裡吃了並且留一份給劉煉,而劉煉會在中午起來把它當做午飯吃掉。
時間又一天天過去,某夜沒心肝的劉煉終於想起來伸頭問問:“小翔啊,你吃晚飯了麼?”
“不吃了,累。”衛翔洗漱的聲音乒乒乓乓的聲音從廁所傳了出來。
“別,廚房裡還有剩下炒飯,你熱一熱就可以吃了。”劉煉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對着外面叫道。
“哦。”
劉煉聽到衛翔應了,也就又專心糾結起他的小說走向了。過了許久,他突然發現許久也沒有聽到廚房有聲音,出去一看,衛翔又已經睡着了,廚房絲毫未動。劉煉嘆了口氣,給他拉上被子,轉身回去繼續糾結小說了。
第二天衛翔回來的時候,劉煉屋裡傳出他的聲音:“廚房裡的粥和饅頭都還熱着,你吃了再睡。”
“哦。”衛翔看了一眼廚房,放下畫架,往自己房間走去。
劉煉似是知道他怎麼想的,又補充道:“要是一會兒我出來看見你一點沒吃的話,就算你睡着了我也會掰開你嘴邊灌進去的。”
衛翔抖了一下,轉身走向廚房了。
後一天,劉煉起來之後,看到衛翔在餐盤下留下紙條:我要吃披薩。
劉煉憂鬱了。
再後一天,紙條:昨天那個不是披薩,是麪糰蔬菜……罰你今天早上吃不到包子小米粥,吃饅頭白開水吧。
後來:有進步,這次算是大餅好了。今早獎勵你加一個菜,吃鹹菜、饅頭、白開水吧。
再後來:好吧,這次外形有點像了,不過內在還是大餅味。今早上再加上一點腐乳吧。
……
終於:勉強算是合格了吧。今天有包子,不過不許喝我的粥。
……
就這樣,兩個不規則吃飯的傢伙都勉強算是都有固定的時間吃飽肚子了,只不過兩個人都是每天只吃兩頓飯的傻瓜。
晃晃眼又是劉煉交稿的日子了,這次劉煉竟然按時寫完了稿子,柳霞收到郵件的時候熱淚盈眶地忍不住抓起電話就給劉煉打了過來。
“你小子今天轉性了?竟然準時交了稿子?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吧?不錯不錯,要保持住啊,看上天立馬給你獎勵了。上次你說的那個小說構想,今天有出版社聯繫了,你下午就過來一起討論一下吧。”
“真的?!我這就過去!”
“你給我做最最最正常的打扮!上下都是西裝、穿黑色皮鞋,黑色頭髮、標準髮型。”
“會議標準打扮對吧?!瞭解~”
“中國會議標準打扮!不是印第安的!不許搞什麼花樣!知道麼!!”
“小的遵命!”
劉煉掛了電話就趕緊給衛翔打了過去,可是衛翔的手機卻直接轉到了語音信箱,劉煉糾結了一下還是留了言。
“小翔啊,我今天晚上和出版社討論,回去得晚,晚飯做不了了,你吃了再回來啊。要給我知道你沒吃你就死定了。”
掛了電話,劉煉忽然都覺得自己說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衛翔家的老媽子?
劉煉低頭撫了撫額,是不是小說寫多了,聯想力太豐富了……
討論的事,自然是不能在怠慢。柳霞也說要中國會議標準打扮了,劉煉花了一個小時剃了鬍子、洗了澡、梳了頭、換了一身行頭,才款款出門了。
原先那套西裝送去幹洗了還沒有取,不過還好自己有一套復古中山裝~差不多吧。
當然了,再一次,柳霞暴跳如雷,可是人都來了也拿他沒辦法。只是那些熟悉的眼神又來了,哎……她的頭又開始痛了……
囉囉嗦嗦折騰到了十一點多,劉煉終於暈暈乎乎地從的士上下來的時候,約莫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吧,不知道衛翔吃了晚飯沒有。
遠處昏暗的小路上又兩三個人糾纏不清的。
“喲,原來竟然是個公的啊,長得這水靈樣兒,小爺都看岔眼了。”
“放開,你們給我放開。”
“嘿嘿嘿,果然是像個娘們兒,你喊啊,這小路上我倒看誰來救你。你親小爺一個,小爺就放開你,哈哈哈。”
“也得親老子一個,你這小樣兒老子喜歡的緊啊,不然就從了老子吧。”
“睜大你們的狗眼瞧清楚了,我是男的,豬蹄給我收遠點!” 中間那人火了,可是這種話他說出來卻沒什麼氣勢。
“老子知道,老子本來是隻喜歡母的,不過如果是你的話老子倒是可以考慮也收了。”
“MD,你們給我放開,不然明天小心連自己的髒手都找不到了!”他的眼神兇惡、語氣兇惡但聽上去不知爲何就是沒什麼氣勢。
“喲,威脅咱倆兒?嘿嘿,爺就喜歡夠勁兒的。”
遠遠劉煉就覺得那個聲音耳熟,走進了配上那個模糊的瘦弱身影,就算再頭昏他也認出那就是衛翔了,衛翔被兩個醜裡吧唧的地痞給拉住了,可他自己呢?還死命地護着他那本速寫本。
他腦子其實是養着熊貓蝶尾金魚呢吧?
兩個地痞先還在洋洋得意,突然就發現一個高大的影子壓了過來。倆人怯怯地回過頭,讓人忽然覺得他們在劉煉面前就像是兩個弱質小朋友。而劉煉一身中山裝,梳了個油光水亮的髮型,又屬於長得雖不是肌肉壯漢,卻也完全和瘦弱沾不上邊,配上兇惡的表情,氣勢迫人又像是剛放出來的犯人了。
劉煉聽了倆人的污言穢語本就有氣,再加上後現代小青年的血氣方剛和少量酒精作祟,額頭青筋一暴拳頭就上去了。
兩個‘小朋友’各自眼睛和鼻子上捱了一拳之後還罵罵咧咧地想奮起反抗,結果就是一個自動加入了國寶一族,另一個報名去麥兜一族了,最後連滾帶爬地叫囂着跑路了。
“別再讓我碰到你們!”劉煉對着兩人逃跑的方向揮揮拳頭,又折回衛翔旁邊,“走,回家。這小區就這點不好,要經過這個小路。不過,你怎麼這麼大晚上的還在外面瞎溜達?”
“不是你交代的麼,我怕死,畫完了就去吃晚飯了,時間就拖晚了。”衛翔整理好差點被扯散的顏料,跟着劉煉後邊往小區的方向走去。“現在的地痞流氓怎麼越來越噁心了。”
“就是,對男人下手,是變態吧。”劉煉厭惡地撇撇嘴,“你也是,手白長了?是男人就應該一拳打死他們小樣兒的。”
“……手受傷的話就不能畫畫了,而且以前也沒遇到過這種的嘛。”衛翔笑笑,語氣裡有些無奈。
“得,你平常具體都幾點回來?”
“十一點左右吧,平常不會這麼晚的。”
“怎麼這麼晚?天黑了也能畫?”夜貓子型的人就喜歡夜裡工作,如果衛翔也夜裡畫畫,倆人有空還能一起做個夜宵吃什麼的。
“畫是能畫,不過我不喜歡畫夜景。而且光線不好的話,顏色不好掌握。我會來的晚是因爲我去的地方比較遠,一入神就會忘了時間,天黑了才趕回來。”
“哦,那你都去哪畫啊?”劉煉這麼懶的人一般跑不遠,去去出版社、雜誌社什麼就算是遠的了。
“恩……”衛翔想了想,“前陣子在香山那附近,不過今天去了陽臺山。”
“呃,好遠。你以後早點出發回程吧,儘量趕在天黑盡之前回到家。”劉煉這麼懶的人晚上也不愛出門。
“好。”衛翔點點頭應下了,大晚上郊外其實也挺危險的。
劉煉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回來得晚了,天色一暗就給我打電話,別一個人大半夜走這條小路了。”
衛翔仰起頭看了看劉煉的背影,忽然有些感動,“好。”
“以後手機別老調語音信箱,找你不方便。”
“好。”
“看你天天出去,什麼時候我也跟你出去看看你畫畫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