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擔心如果再像那晚上一樣兩個人窩在沙發上過夜衛翔會感冒, 衛媽媽找醫院要求在外間加了一張簡易牀。
……只是要劉煉說,這牀實在窄了些。看上去這是最普通最普通的單人牀,對別人來說也許沒有任何瑕疵。只是對於他, 真實的情況是……
“劉煉, 往那邊挪挪。”衛翔拖着自己的枕頭在牀邊推推劉煉。
劉煉無耐, “小翔你怎麼又跑出來了……”
“那房間裡空蕩蕩的怪慎人的。聽話, 挪過去點兒。”
“這牀是一單人牀, 特別窄……昨兒個我還掉地上了呢。”劉煉糾結道,“走,我送你進去, 你睡着了,我再出來好不好?”
“不要, 這可是醫院裡面哎, 什麼死的活的不明物體到處都是, 你安心放我一個人在裡面麼?”
“啊?你是說你怕鬼?”劉煉有些詫異,沒聽他說過啊。
衛翔一聽, 拼命點頭,“對對對!我怕鬼!特別怕!”臉上卻因爲有希望留下而忍不住燦爛起來。
劉煉一看他笑,頭皮一麻,堅持道:“我還是送你進去吧,不會有什麼鬼怪的, 我給你守着門!”
衛翔臉一跨, 極其失望地喃喃着緩慢轉身, “那我回去了, 你不用送我進去, 反正我被鬼抓走了吃掉也沒關係……”
劉煉嘆了口氣,明明知道衛翔是故意的, 還是妥協了,“哎……上來吧……”
衛翔賊賊一笑,一躍就擠到牀上,抱住劉煉咯咯笑個不停。劉煉給兩個人蓋好被子,越發想回家了,至少家裡的牀寬敞多了……
“我總是擔心,擔心一醒過來發現這幾天的事情都只是在做夢而已。只有在你身邊,我才能稍微安心一些。對不起,我任性了,再一天就好,明天我乖乖的。”衛翔把腦袋埋在劉煉胸口保證到。
“你高興就好。”劉煉揉揉衛翔的頭髮說道。其實靠得這麼近劉煉很不習慣,以前雖然衛翔也總跑他屋裡去,可是那牀寬敞一人一邊誰也不犯着誰,再加上那時候他壓根沒往偏了想過……現在除了這牀太窄,他們只能這麼擠在一起,劉煉總覺得好像自己佔小翔便宜似地,就越發不自在起來……
不多會兒劉煉便睡着了,衛翔仰起頭看着劉煉安靜的睡相,忍不住擡手輕輕撫着他的眉他的眼。
即使在你身邊,和你靠得這麼近,我還是害怕,這一切這麼美好,真的只會是夢裡纔有的吧……
因爲衛翔的碰觸,劉煉睡夢中覺得有些癢就動了動小鼻子,衛翔甜甜地笑了起來,把頭再次埋到劉煉胸口,聽着他的心跳閉上了眼睛,‘這樣幸福,哪怕是夢也好……’
於是,第二天早上,劉煉親身再次驗證了牀太窄的問題——一翻身就掉到了地上摔得四仰八叉。
衛翔揉揉迷茫的睡眼探尋地望過去,劉煉卻是揉着摔疼的後腦幫子憤憤不平地回望。衛翔不好意思地敷衍地笑了兩聲,抱起枕頭一路笑着跑回了自己牀上。
在醫院的日子終於快要結束了,總的來說還是一段很不錯的日子。
除了劉煉常常從‘狹小’的牀上摔下來不說;除了衛爸爸偶爾和衛翔吹鬍子瞪眼睛、在兇一兇劉煉;還有除了醫院裡醫生護士說的都是鳥語劉煉總是一臉迷茫什麼都幹不了。
除此之外,衛爸爸和衛媽媽與劉煉漸漸熟了起來,也沒有太排斥他;衛翔手上的傷也好了很多,已經不會弄掉一些杯子之類較大的東西了。
這天衛翔和劉煉正高興地討論着回家的話題,衛翔將湯攢到面前,自然地就用右手拿起了勺。可是指頭傳來的無力感忽然讓衛翔意識到自己用的是受傷的手,他努力想捏緊湯勺,可是指頭卻沒有聽從他的指令,湯勺‘嘭’地一聲落到了湯碗裡,濺起來的湯灑了衛翔一臉。
正在削蘋果的劉煉丟開蘋果,驚慌地從垃圾桶邊跑了過來,焦急地問道:“沒燙着吧?!沒事吧?!”
衛翔也不管臉上的湯,擡起頭對着劉煉笑起來。
劉煉更着急了,“你怎麼了?!沒事的!手一定會好的!我說它會好它肯定就會好的!你相信我!!”劉煉說着,一把抓過桌上的衛生紙給衛翔仔仔細細擦起來。
“我沒事。”衛翔還是笑,搖搖頭。
劉煉看他笑着,心裡難過,彎下腰深深地抱住坐在凳子上的衛翔。
衛翔好不容易從劉煉的懷裡掙扎出來,說道:“你想憋死我啊?!我真沒事兒,你別感情這麼豐富。不就是掉個勺子麼,之前我遙控器、杯子、飯盒不也一件件兒都往地上砸麼?”
“那你詭笑啥?!”劉煉皺着眉問道。
“看你那慌里慌張的傻樣兒能不笑麼?”衛翔再次露出小虎牙一臉戲謔,“快把那個可憐的蘋果和刀撿起來吧,別搞得咱這兒跟兇案現場似的。”
看衛翔真是沒在意的樣子,劉煉不好意思的抓抓頭,去執行命令了。可是劉煉離開去洗蘋果的時候,笑容就完全從衛翔臉上消失了,衛翔低下頭看着斜在手掌上大大的傷疤,試着動了動,可最重要的食指和中指卻幾乎只能算是顫了一下,衛翔的心裡悲涼了起來。
09年的冬天,北京的第一場雪來的如此早,而且還連續不斷,草地上的積雪仍是純白,新的雪花又開始從天空降臨下來。而伴隨着北京的第一場雪,衛翔和劉煉終於一起回到了櫻花西街的合租公寓。久久沒有人氣的公寓,這纔再次溫暖起來。
衛翔也正式搬進了劉煉那邊,至於他原本的臥室則完完全全被當做畫室,不過其實看上去和從前也沒有什麼兩樣,只是,衛翔不用再找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也不再只是隔三岔五地賴在那邊不走。
當夜,衛翔抱着被子在牀上滾過來滾過去,很是高興的樣子。劉煉看他鬧騰得,忍不住笑意盈盈地走過去俯下身深吻住他。
衛翔先是一愣,隨即又笑起來,笑容裡透着一股子邪魅,翻身把劉煉壓倒在牀上。
“啊!你做什……”劉煉話還沒說完,衛翔就封了他的口,眼裡看到的是衛翔長長的睫毛,鼻裡嗅到的是淡淡的洗髮精的味道,嘴裡嚐到的是滿滿的他的甜味。心臟劇烈地擂響了心鼓,身體彷彿在渴求着什麼似地。
劉煉的手不自覺地攀上了衛翔的脖子,眼也不自覺地就閉上了。
恍惚間,劉煉覺得自己彷彿置身於雲層之間,陽光明媚的周圍只有大片大片的白,腳下踩的竟是白白的雲彩,軟軟的更像是棉花糖,一回頭一襲白衣的衛翔在不遠處對着他招手,他甜甜的笑着,兩隻眼睛都完成了一條線,嘴裡在說着什麼劉煉聽不太清。歡快地,劉煉像要趕緊跑到他旁邊,可是腳下一蹙,劉煉就倒了下去,可是腳下的是雲彩,跌進去之後並非又冷又硬,而是軟軟的。
正在這時,劉煉忽然覺得像是有什麼伸進了自己衣服裡,軟軟地碰觸着自己的身體。劉煉一個激靈立刻從雲端落回了地面上。
劉煉一把抓住衛翔的手,紅着臉,“你、你、你做什麼?”
“看不出來?”衛翔頭一偏,答:“吃掉你啊。”
劉煉眼珠子一轉,這會兒倒是‘聰明伶俐’了,半坐起來,“不會是我猜的那個‘吃’的吃吧?”
衛翔以爲劉煉明白,笑得相當邪氣:“就是‘吃掉’的‘吃’啊,哪有這麼多‘吃’。”
劉煉聽聞,卻臉色大變,驚恐的說:“我看很多人在網上評論《聖傳》是‘愛他就要把他吃掉’,那漫畫我看過……吃人是不對的!咱們不能柏拉圖式麼?當然了,我也不是不願意被你吃掉,肉雖然可以再長,可是畢竟不好吃、還會疼,你也捨不得我疼對吧?”
衛翔眉一挑,啊?這哪兒跟哪兒啊,劉煉的腦內活動果然是不能妄斷的……
劉煉看衛翔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不說話,又繼續勸說道:“不然咱改喝血吧,血恢復得要快些,手上劃一道口子也不大看得出來,而且……”
“停!”衛翔聽他討論吃人肉啊、喝人血的,不僅早沒了什麼興致,而且還背脊絲絲透着股涼意,衛翔翻身裹上被子睡到另一邊去了。
劉煉以爲衛翔生氣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被子,狠狠心把手一伸,“吶,別生氣嘛,你吃吧,我願意的。”
衛翔回過身,劉煉又諾諾地補充道:“輕一點啊……”
衛翔無耐地笑起來,轉過身,從被子裡伸出手,揉了揉劉煉的頭髮,柔聲說:“睡吧,趕明兒你自個兒去網上看看人家是怎麼說的、或者找個同志電影看看,如果你還是覺得‘柏拉圖’好一點,那麼我們就‘柏拉圖’吧。”
那種事衛翔雖然知道,但是讓他解釋給劉煉聽,他卻是說不出口,再加上劉煉原本是個直的,不願意也是正常。他不想勉強他什麼,自己能在他身邊也就夠了。
劉煉蹭蹭衛翔的手,總覺得他話裡有話,這吃人肉不僅可以到處討論還拍成了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