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澤草原潤物無聲,紅樓之慧玉證情,五度言情
蘇迪雅公主沒有來迎接康熙和黛玉,這事看在那些個和喀爾喀王爺不對盤的蒙古王爺眼中,便要藉機發作一下了。只聽一位王爺陰不嗖的說道:“剛纔還瞧着蘇雅在教訓她的奴才,這纔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就病了?別再是中了暑,喀爾喀老兄,很得當心些纔是,要不要找大夫?本王還識得幾位醫術不錯的好大夫。”
喀爾喀被擠兌的老臉紫漲,向黛玉說道:“小女的確是忽然生了病,請公主原諒她。”他的女兒也不知怎麼回事,身上忽然散發出一種極怪的臭味,那股味道讓他聞了都覺得噁心想吐,已經用鮮花香湯洗了好幾次,卻依然沒法子去掉那種臭味,蘇迪雅公主哭死過去幾回,是說什麼都不肯來參加晚上的宴會,喀爾喀王爺只能替她向黛玉請罪。
黛玉淡淡點頭道:“公主身體不適自應好好休息,王爺言重了。”
喀爾喀王爺退後,暗暗瞪了剛纔說話的王爺一眼,那位王爺卻笑了笑,蘇迪雅公主沒來的真正原因他早就打聽出來了,只是在等合適的時機拋出,以求達到最好的效果。
衆人落座之後,各蒙古王爺都安排了歌舞,沒有了蘇迪雅公主的挑釁,除了喀爾喀王爺和斯欽布赫,其他所有的人都非常開心非常盡興,直到月亮偏西才散了場,黛玉因爲熬不得夜,已經早早由胤禟護送着回帳休息去了。
是夜,大清一方睡得都很安穩,這麼多年來大會蒙古諸王,今年是最讓人舒心的一年,大清不論在哪個方面都遠勝於蒙古,就連一向被蒙古王爺們瞧不起的大清公主,也是大放異彩,還出了母神娘娘,這讓所有前來木蘭的大清官員都大感揚眉吐氣,連帶着對黛玉也越發尊敬起來。
可蒙古一方就沒那麼愜意了。阿如查溫斯父子們還好,畢竟他們是真心和大清交好,又有着緊密的親眷關係。可是喀爾喀王爺和斯欽布赫世子卻徹夜難眠,他們一方面要擔心蘇迪雅的怪病,另一方面,因爲他們暗中勾結着噶爾丹,還想着如何行刺康熙,吞併大清的基業。
四更過後,一條黑影悄悄潛入喀爾喀的營帳,喀爾喀本就沒有睡着,他翻身坐起低聲驚喝道:“誰?”
“是我。”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傳入喀爾喀的耳中,喀爾喀鬆了口氣,低聲道:“這裡到處都是大清的眼線,你怎麼來了?”
那人低低道:“我聽說這裡出現母神娘娘的神蹟,到底是怎麼回事?”
喀爾喀恨恨低聲道:“也不知道康熙從哪裡找來一個奇怪的女子,她竟然能收服帶崽的母虎,那頭母虎駝着她,就象傳說中的麥爾德娘娘一樣。當時的情景所有的蒙古王爺都看見了,阿如查溫斯那個狡猾的東西便說固倫公主就是麥爾德娘娘的化身,當時就拜了,他一拜,所有的蒙古人也都跟着下拜,便坐實了那小姑娘的身份。”
“竟真有這等事,依你之見,這事是真的麼?”這夜半來客對喀爾喀說話並不客氣,隱隱帶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傲慢如喀爾喀,竟然忍了他。壓低聲音回道:“就當時的情形來看,這不象是假的。那固倫公主的確有特別之處,我聽蘇雅說她射向那隻老虎的時候,固倫公主竟然以身相護,也許她真是母神娘娘的化身。”
“哼,怪力亂神豈可相信。”來人冷哼一聲,言語之中極爲不屑。喀爾喀微微皺眉的低聲問道:“你就爲此事而來?”
那人沉聲道:“有機會對康熙下手麼?”
喀爾喀王爺搖搖頭道:“沒有,大清戒備極嚴,我試探了兩次,根本無法接近康熙的龍帳。”
來人聽了半晌沒有說話,喀爾喀王爺等得不耐煩,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那人才沉聲道:“蘇雅生了什麼病?”
喀爾喀王爺心裡一驚,忙說道:“她其實也沒什麼病,只是不想見固倫公主。”
來人點了點頭,沉聲道:“沒病最好,你別忘記我們的盟約。蘇雅是我的人,你可以放出意欲和阿如查溫斯結親的風聲,但不許弄假成真,否則……哼,本汗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喀爾喀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連聲說道:“不會的不會的,蘇雅傾心汗王,怎麼會對嘎必雅圖真的動心,您只管放心吧。”
那人滿意的點點頭道:“這就好,我去看看蘇雅。”說完便從小門走了出去,絲毫沒有驚動在帳外站崗的蒙古衛士。喀爾喀王爺心中暗自叫苦,卻也無法攔住那人,只得趕緊命侍衛叫來斯欽布赫,讓他速速想辦法,蘇迪雅變成臭公主之事,萬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剛纔那人,兩家聯手的基礎就是聯姻,若沒有這種姻親關係,喀爾喀知道兩部的結盟就不會穩固。
蘇迪雅公主的帳篷裡充斥着一種奇怪的味道,那是花香混和了臭氣,簡直無法形容,蘇迪雅已經哭到渾身乏力,軟軟的伏在榻上睡着了。此次朝拜大清皇帝,她原本打算全方位的將大清公主壓的擡不起頭來,好將她滿蒙第一公主美名發揚光大。不想真正擡不起頭的卻是她自己,先不說在頭一天晚上的歌舞上輸的一塌糊塗,今天白日裡的狩獵她竟然落在了三個大清格格之後,就是那沒的獵到獵物的固倫公主,居然還收服了一頭猛虎,成了蒙古人心中的母神化身,這一切讓蘇迪雅又妒又恨,回帳後沐浴更衣,又因爲侍女爲她梳頭時不小心刮帶了她的頭髮而讓蘇迪雅大發雷霆,拿着馬鞭將那名侍女狠狠的鞭打了一通,出了一身大汗,然後,詭異的事情便發生了,蘇迪雅發現自己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極難聞的味道,忙命人準備下鮮花香湯,不想怎麼泡都無法去掉這種味道,蘇迪雅嚇壞了,忙告了病,躲在帳篷中不敢出去見人,並且將所有的侍女都趕了出去。因爲發生了這一連串的事情,蘇迪雅公主也沒心思去清點自己的東西,所以她一直都沒發現噶爾丹上回落在她這裡的三眼狼頭玉墜不見了。
神秘來客摸進蘇迪雅的帳篷,一進帳便被那股難聞的味道薰得透不過氣來,帳篷中並沒有燃起燭火,他只能憑藉些微月光去辯認帳中之人。他屏住呼吸,看到帳中榻上躺着一個女子,那女子背朝着門口,隱約可見其曼妙的身姿,這人對蘇迪雅很熟悉,他知道榻上之人就是蘇迪雅。他向前走了幾步,發現那種味道越發濃烈,實在是令他窒息,他不得不停下腳步環頓四周,卻沒發現有什麼會散發異味的東西,他甩出馬鞭鉤下蘇迪雅身上的薄毯,蘇迪雅這才驚覺,猛然翻身坐起叱道:“誰?”
那人聲縱身來到蘇迪雅身邊,原想摟着蘇迪雅坐下,卻被那難聞的味道薰得無法忍受,嗖的跳開老遠,皺眉道:“是我,你身上是什麼味,臭死了!”
蘇迪雅公主臉色頓變,她萬萬沒想到噶爾丹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混到這裡來了。最要命的是,他出現的時機太不合適,她還沒有想好如何遮掩自己身上這種洗不去的難聞味道。
蘇迪雅拉過薄毯將自己裹了起來,緊張的說道:“噶爾丹,你不要命啦,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噶爾丹皺眉道:“我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刺殺康熙,你怎麼了,身上好臭,上回見你時你還沒有這種味道。”
蘇迪雅低着頭,她也沒法向噶爾丹解釋這個問題,只急急說道:“清庭戒備森嚴,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你快走吧,若是被人發現,你就有危險了。”
噶爾丹自傲的冷笑道:“殺我,康熙那老兒還沒這個本事。這木蘭圍場我還不是說來就來。你好好洗洗,我明晚再來,什麼味道,弄得我一點興致都沒有了。”
噶爾丹說完便要往外走,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三眼狼頭玉墜,便問道:“蘇雅,我的三眼狼頭玉墜你可見着了?”
蘇迪雅點頭道:“上回落在我這裡,我替你收着的。”
噶爾丹點點頭道:“你一定要收好了,那準噶爾一族的圖騰,小心不要被別人看見,免得給你和你阿瑪帶來麻煩。”
蘇迪雅忙應道:“我明白,已經仔細收好了。”
噶爾丹點點頭,轉身便走了出去。
出了帳篷,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回頭看看蘇迪雅的帳篷,眼色極爲深沉。其實他早就到了木蘭圍場,化裝成普通的蒙族士兵,鑽了各蒙古王爺們手下的士兵互不認識的空子,將他想打探的都打探到了。自然他也看到了騎在猛虎背上的黛玉,噶爾丹野心極大,他不止要統一蒙古,他還想要關外的錦繡江山。若是統一蒙古,看來要先得到大清的固倫公主才行。至於這蘇迪雅,比那位大清固倫公主差遠了,了不起封她做個汗王庶妃,也算給足她面子了。噶爾丹思慮良久,在夜色中趕回他的部落,噶爾丹決定以向清庭稱臣爲條件,求娶固倫公主。在他想來,這麼優厚的條件,康熙皇帝絕對不會拒絕。
噶爾丹動不了該動的心思,上天都看不過去,自小便在馬背上長大的噶爾丹在回部族聚居地的路上,竟然無緣無故的墜馬,摔成重傷。他摔破了頭,摔斷了三根肋骨,一條腿,這下子別說是求親,噶爾丹就連吃飯喝水都不能自理了。要想徹底養好這些傷,少說也得大半年的時間。不僅如此,在噶爾丹歷經千辛萬苦回到駐地科布多,又捱了迎頭一擊,科布多原是水草豐美之地,可是不知地底下發生了什麼事情,科布多周圍的河流全部乾涸,牧草沒有原因的突然枯死,整個部族的牛羊死了一大半,噶爾丹不得不放棄科布多,帶領部族另尋棲息之地。如此一來,噶爾丹的元氣大傷,一兩年內別想緩過來,等噶爾丹恢復元氣再想着算計黛玉的時候,局勢已經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噶爾丹到死也想不明白那一看他爲什麼會如此的倒黴,黴得他輸了後半生。
噶爾丹自然不會知道,他離開木蘭圍場的時候被一隻名叫小米的異種火狐狸盯上了,墜馬,便是小米的傑作。至於科爾多的河流乾涸牧草枯死,也和小米脫不了關係……
在接下來的兩日秋狩中,一日讓嘎必雅圖奪了魁首,一日由胤俄奪魁,而公主格格這邊,完全是大清完勝,清婉瑾瑜達蘭三人依舊包攬了前三名,蒙古公主們這一回輸得很慘。總而言之,大清穩穩居於上風,除了少數幾位蒙古王爺心中暗存不服之外,其他的蒙古臣民都很高興,因爲在草原上有這樣一個傳說,相傳當麥爾德娘娘再度降臨在大草原上,那便是蒙族人民獲得幸福生活的開始。
秋狩結束後照例要休整幾日,胤禟原打算用這幾日的時間和黛玉做進一步的互相瞭解,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幾日他幾乎連一句都沒機會和黛玉說。
每天,只要黛玉一起牀,便有絡繹不絕的蒙古人來朝拜黛玉,黛玉也沒法解釋自己不是什麼麥爾德母神的化身,只能盡職去承擔一個大清固倫公主應該做的事情,還有些人前來祈求麥爾德娘娘的化身爲着醫治他們自身的病痛。如此一來,小青玉便忙了個四腳朝天,草原上的牧民多受風霜雨雪之苦,好多牧民都受着骨病的折磨,特別是那些上了年紀的牧人,還有那些落下月子病的婦人。
好在黛玉跟着葉天士學醫之時曾有意將重點放在婦兒兩科,而這兩科又是葉天士特別專精的,所以黛玉也算得上半個婦兒科聖手。再加上蒙古人的身子底子壯實,平日裡又很少用藥,所以他們服藥以後見效就特別的快,大家盛傳麥爾德母神的光輝已經籠罩着大草原,蒙古人終於盼到了幸福的日子。
康熙聽了這些回報,非但沒有表現出那些個大臣們想象中的忌憚,反而笑的合不攏嘴,竟將李德全派去給黛玉幫忙,還命隨行的醫官去給黛玉青玉打下手,並將此次秋狩帶來的藥材盡數送往黛玉那邊,以供治療疾患之用。此舉徹底讓大臣們傻了眼,他們終於明白,任傷離間皇上和固倫公主的行爲都不會奏效。
兩天,僅僅是兩天的時間,黛玉生生瘦了兩圈,被累瘦的。胤禟實在看不下去了,硬將青玉拉走,和青玉嘀咕了半天,又讓青玉寫下補身的方子,胤禟親手煨制了,便黑沉着臉帶着煨好的歸芪燉乳鴿來到黛玉的帳前。
黛玉正在奮筆疾書,忽覺有陰影投下來,她也沒有擡頭,只輕聲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胤禟粗聲說道:“我心疼。”
黛玉一時注意,仍低着頭問道:“是怎麼個疼法,有多久了?”
胤禟見黛玉竟然沒聽出自己的聲音,臉色越發的陰沉,只粗聲粗氣的說道:“我心愛的姑娘累得茶飯不進,兩天瘦了兩圈,我怎麼會不心疼?”
黛玉這回聽出來是胤禟的聲音,她臉上騰的發起燒來,站起來低聲道:“九哥,你別胡說。”
胤禟將那一鍋香氣濃郁的歸芪燉乳鴿放到桌上,拉着黛玉的手,心疼的說道:“玉兒,你原本身子就弱,再這麼不管不顧的拼下去,你怎麼吃得消,看到你每天累成這樣,我心疼死了。”
旁邊來求醫的蒙族人有些人能聽懂漢語,忙將胤禟的話翻譯給大家聽,衆人聽了都羞愧的低下頭去,他們一心想着都早日擺脫病痛,卻忘記了母神娘娘的化身還只是個凡人,她還是個小姑娘呢。這不,娘娘的情郎生氣了。圍在黛玉帳外的蒙古人都跪下行了大禮,然後走的一乾二淨,黛玉疲倦的笑了一下,軟軟的靠着胤禟,輕聲道:“九哥,我真的累壞了,你扶我坐下歇歇好不好?”
聽了黛玉軟軟的話語,胤禟滿心都是心疼,哪兒還有一絲怒氣,他扶着黛玉走入帳中,溫柔的說道:“玉兒,你先吃點兒東西,再好好睡一覺。那些病人由我來處理。”
黛玉驚訝的看道胤禟,胤禟的眼神裡充滿了對黛玉的憐惜,他輕聲說道:“別忘了我也跟師傅學過醫術。”
黛玉忍不住輕笑道:“就那幾天,你能學些什麼呀。”
胤禟佯怒的瞪眼說道:“不許小看我。”黛玉軟軟的笑道:“好,九哥最本事了。”
胤禟低頭輕吻着黛玉的額頭,柔情似水的說道:“玉兒,我可以替你先接診,我能處理的便直接處理了,我不能處理的還有青玉,至於那些婦人們,可以讓你素絹她們先問清楚病情,按着病情的輕重排好次序,這樣你也能多休息休息,養足了精神再給她們瞧病也是一樣的。”
黛玉笑着點點頭,胤禟哄着她喝了湯,又撕了鴿脯讓黛玉吃下,然後親手拿着清水讓黛玉漱了口,又將牀鋪鋪好,還輕輕哼着那首敖包相會哄睡了黛玉,這才踮着腳尖輕輕走出帳外。清婉在一旁看呆了,她從來都不知道世間會有男子這樣對待自己心愛的姑娘,他始終脣角含笑的做着那些原本該由侍婢做的工作,一舉一動是那麼的自然,那柔情似海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得見黛玉一人。
胤禟站在帳門口向清婉素絹她們無聲的招手,清婉回過神來,臉上沒由來的一紅,忙和素絹她們輕輕走了出去。胤禟遠遠的望望黛玉,見黛玉睡得安穩,這才輕輕放下帳簾,低聲吩咐道:“清婉姐姐,你帶着雪雁霜華在帳中陪着玉兒,其他人都跟我去給求醫之人做登記。”
清婉微笑應了,目送胤禟帶着黛玉的幾個丫頭將那臨時搭起的醫案向外移了十多丈,然後開始埋頭工作,清婉被胤禟的細心感動的幾乎要落下淚來。忙忙帶着雪雁霜華回帳照看着黛玉,清婉看着黛玉甜美的笑容,不禁想起了自身之事,若是自己也有幸找到這樣一位對自己百倍溫柔體貼的情郎,那該多好!佟佳老福晉向清婉灌輸了十幾年的愛情陰謀論,卻抵不過清婉親眼所見到的胤禟對黛玉的無盡深情。
衆蒙古百姓見大清皇子紆尊降貴親自記錄他們的病情,又被感動的了一把,越發對大清心悅誠服,再加上胤禟和黛玉流露出來的那種親近,讓所有的蒙古百姓都認定了胤禟就是母神娘娘的命定之人,是大草原的姑爺。
康熙聽李德全繪聲繪色的學了一遍,滿意的捋着鬍子笑道:“不錯不錯,今年木蘭秋狩的收穫比往年都大,李德全,你說朕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小九和玉兒的生的孩子呢?”
李德全被康熙問出了一頭汗,看着康熙那興致勃勃滿含期待的眼神,李德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潑冷水道:“萬歲爺,玉格格今年還不到十歲……”
康熙聞言立時拉長了臉,悶聲道:“如海也真是的,怎麼就不早些把玉兒生出來,害得朕至少要等上三年,嗐!”
李德全舉袖擦擦額上的汗,心中暗道:“自從有了玉格格,萬歲爺可一天比一天象小孩子了。”
康熙瞧着李德全擦汗,皺眉問道:“李德全,你很熱麼?”
李德全趕緊搖頭道:“不熱不熱。”
康熙想了一會兒說道:“李德全,你說無嗔有沒有什麼藥能讓人快些長大?若是明年就讓玉兒長到十三歲,小九就能和她成親了,後年我就能抱上玉兒和小九的孩子……”康熙想着想着,眉毛鬍子都要飛了起來。這可把李德全嚇得不輕,人人都羨慕他是皇帝面前的紅人,豈知他這紅人擔了多大的風險,萬歲爺魔怔了,他得去給叫回來。
“萬歲爺,奴才聽說無嗔大師最疼的就青玉少爺和玉格格。”李德全極其小心的旁敲側擊,康熙點點頭道:“你說的對,就算有,他也不會給朕的。唉……朕得好好活着,朕一定要將玉兒和小九的孩子養在朕的身邊,不論男女,誰來搶都不給。”李德全聽着康熙那孩子氣的話,心中暗笑的肝腸打疊,誰來搶,還能有誰,當然是從來都不怕萬歲爺的林二爺,想到不久的將來,這二位爲了爭奪玉格格和九阿哥的孩子大打出手的情境,李德全實在是憋不住,忙忙告了罪,出了龍帳跑出好遠,才放聲大笑起來。他這一笑不打緊,可讓那些個時刻窺伺龍帳之人震驚了,他想就算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李德全因何大笑。
在胤禟的強硬之下,黛玉總算能好好休息休息,睡足了醒來,清婉上前笑道:“公主醒了,餓不餓,九爺爲您煨了杞子玉棗燉鹿筋,一直溫着,您先用些?”
黛玉慵懶的伸了個小懶腰,雲羅替黛玉披上一件玉色軟緞水墨煙雲披風,笑着說道:“剛剛外面起了風,落了一陣雨,九爺便忙忙冒雨趕過來,吩咐着奴婢們將公主的披風取出來備好,說是怕公主受了涼。”
黛玉輕嗔笑道:“偏你們跟着他胡鬧,哪裡就冷着我了,”低頭看看披風,黛玉笑道:“可巧帶的是這件,在大草原上看到江南煙雨,也算難得了。”原來黛玉曾和胤禟提起家裡有一副煙雨圖,她非常歡喜,胤禟便花高價請了江南最有名的繡娘將那副煙雨圖繡在一件玉色素緞披風上,他將這披風送給黛玉,好讓黛玉能時常看到。
清婉笑道:“九爺對公主的周到體貼,可是羨煞旁人呢。”
黛玉環着清婉的肩笑道:“將來的清婉姐夫也會對清婉姐姐這麼好的。”清婉輕拍了黛玉的纖纖素手一下,嗔道:“又胡說八道,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素絹將黛玉扶到桌前坐下,奉上青鹽擦牙漱口,黛玉再一次被麻煩的青鹽困惑了一回,她在想,一定要抽時間把牙刷做出來。洗漱完畢,杞子玉棗燉鹿筋也擺到了黛玉的面前,胤禟知道黛玉最怕油膩,便用宣紙細心的撇去油星兒,黛玉吃了大半碗,已經讓清婉素絹她們幾個連聲唸叨“阿彌陀佛”了。
雲錦服侍黛玉穿好衣裳,清婉才笑着說道:“剛纔李公公來過,說公主醒來用膳之後,請到龍帳去一趟。”黛玉笑笑,便出了帳篷往龍帳走去。剛進沒幾步便看到胤禟急急跑過來,黛玉幾乎懷疑胤禟在自己身邊放了耳報神,要不哪兒有這麼巧的。
胤禟跑過來笑道:“玉兒,你可歇過來了?”
黛玉笑道:“歇好了,九哥,這兩日你辛苦了。”
胤禟自然而然的拉起黛玉的手,邊向龍帳走邊笑道:“沒事兒,我皮細肉厚禁折騰,不累。”
黛玉撲哧一笑道:“九哥,你越來越油滑了哦。”
胤禟側頭頂了頂黛玉的頭,笑着說道:“我變成什麼樣子沒關係,只要玉兒喜歡就行。”
黛玉白了胤禟一眼,輕嗔道:“沒差沒臊。”不過也沒甩開胤禟的手,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往龍帳走,路上間或遇到大臣,胤禟也不藏着掖着,事實上,他恨不得向全大清的人宣佈,林黛玉是他愛新覺羅胤禟的。倒讓那些個大臣們漲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
瑾瑜和達蘭站在帳房門口,瑾瑜笑着說道:“九貝勒也算是修成正果,估計回京後就會賜婚了。”達蘭輕輕點頭,可是眼中卻沒有什麼喜色。戀愛中的少女總是敏感的,達蘭已經覺察出來胤禩的對不勁,再想想黛玉瑾瑜清婉那隱晦的提點,達蘭不笨,她已經猜出些許真相了,正因爲是猜的,達蘭更加苦惱,她不敢向胤禩求證,怕連那僅有的一點希望也會被胤禩親手打破,可是不問,達蘭又忍不住要去猜想,這樣的煎熬讓達蘭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都憔悴了。
看着胤禟牽着黛玉的手進了龍帳,瑾瑜收回目光,拉起達蘭的手輕聲說道:“達蘭,有些事悶在心裡只會讓自己更加苦惱,不如和我說說,或許我能幫幫你。”
達蘭深深的嘆了口氣,眼圈兒泛紅,瑾瑜扶着達蘭,兩個回到帳中,達蘭便伏在瑾瑜的懷中哭泣起來。瑾瑜輕嘆一聲,她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拍着達蘭格格的背,讓達蘭將心中的壓抑全都哭出來。
達蘭哭了許久,心裡才覺得敞亮一些,她擦了擦淚,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瑾瑜姐姐。”
瑾瑜拿帕子擦淨達蘭臉上殘留的淚痕,打趣着笑道:“我從來不知道我們達蘭格格還有這水淹七軍的本事呢。”
達蘭不好意思的拉着瑾瑜的手搖了搖,瑾瑜笑道:“好妹妹,你總得讓我去把溼衣服換下來吧。”達蘭不好意思的幫着瑾瑜一起找出衣服,幫着她重新穿戴了,瑾瑜拉着達蘭坐下來輕聲問道:“達蘭,哭痛快了,現在想說了麼?”
達蘭點點頭,那一日胤禩拉她去轉敖包之事說了一遍,雖然有些場景達蘭一語帶過,不過瑾瑜還是能想象出當時是怎麼一回事。瑾瑜和達蘭兩個都紅了臉,瑾瑜輕聲說道:“達蘭妹妹,依你說八貝勒是瞧着九貝勒和玉兒妹妹兩個人好,纔會那樣對你?”
達蘭輕輕點頭,苦澀的說道:“我原也沒想到,可是拐彎的時候我看到玉兒妹妹和九貝勒相擁,八哥也看到了,那時他的眼神很嚇人,好象要吃人一般。後來,他再沒有單獨約過我,我看着他看九貝勒和玉兒妹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陰沉,瑾瑜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瑾瑜也覺得心裡發沉,她的年紀略大些,考慮事情也相對周全一些,可也正因爲周全,瑾瑜才覺得非常爲難,這件事情,她真的不好過問。但是達蘭是她要好的姐妹,她又不能不管。正在左右爲難之時,帳外有人通報,“佟佳女官到……”
瑾瑜忙迎了出去,拉着清婉的手快步回帳,清婉一進帳便看到達蘭的一雙眼睛通紅,象兔兒一般,清婉嚇了一跳,忙上前拉着達蘭的手關切的問道:“達蘭,你怎麼了?”
達蘭勉強笑了一下,輕輕搖頭道:“沒什麼,就心裡有些難過,哭出來便好多了。”
清婉看向瑾瑜,瑾瑜輕輕點頭,清婉便輕聲說道:“可是爲了八貝勒?”
達蘭瞪大眼睛看着清婉,垮下雙肩,悶悶的點了點頭。她忽然又擡起頭,看着清婉說道:“清婉姐姐,如果我去求玉兒妹妹,求她答應嫁給八哥,我寧願做側福晉,你說她會答應麼?”
瑾瑜和清婉齊聲斥道:“達蘭,你好糊塗。”清婉氣憤的說道:“達蘭,你怎麼能生出這樣的念頭,你這想,既對不起玉兒妹妹,也對不起你自己,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難道你忘記玉兒是怎麼說的,她說過我們女兒家最要緊的就是有一身傲骨。你怎麼能讓自己如此卑微,就算是你愛八貝勒,你也不能把自己當成八貝勒腳下踩的泥土,你都不尊重你自己,你還指望誰來尊重你?再者說,玉兒妹妹和九貝勒心心相映,這幾日我看得清清楚楚,九阿哥對玉兒妹妹的深情,就連我這個局外人都感動的不行,憑什麼爲了你的八哥就要傷害兩個原本相愛的人,這公平麼?”
達蘭被清婉連珠炮般的質問問得無地自容,瑾瑜見清婉如此,心中不由的起疑,她不是頭一天認識清婉,卻是頭一回見清婉如此激憤。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瑾瑜拉着清婉坐下,淺笑着說道:“清婉妹妹,你別生氣,達蘭又沒真要這麼做,她不過是白說一說。”
清婉氣鼓鼓的說道:“我知道她是說一說,她要真敢這麼做,我立刻和她絕交。”
達蘭無言以對,眼淚不由落了下來,清婉看到她那傷心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放緩了聲音說道:“達蘭,是不是八貝勒欺負你了?”
達蘭搖了搖頭,悲傷的說道:“若是我不給他機會,他又怎麼能欺負我。是我總想着我們已經指了婚,他對我又那麼好,我想要的就多了起來……”
清婉輕哼一聲道:“他對你好,達蘭,你是沒看到九貝勒是怎麼對待玉兒妹妹的,那才叫真的好呢。你們知道麼,玉兒妹妹隨口說了一句她喜歡煙雨圖,九貝勒便讓人將整幅煙雨圖繡在披風上,好讓玉兒想看便能看到。玉兒妹妹的一日三餐都是九阿哥親手做的,八貝勒會爲你做這些事麼?傻妹妹,八貝勒根本沒對你怎麼好過。”
清婉每說一句,達蘭的臉色便白了一分,瑾瑜忙說道:“清婉,別再說了。”
清婉這才發現達蘭的臉色變得很蒼白,她忙說道:“達蘭妹妹,我不是要刺激你,而是不想你活在一個謊言當中。”
瑾瑜爲了轉移達蘭的心思,立刻說道:“清婉,我們三個還有玉兒妹妹是好姐妹,你說實話,是不是喜歡上九貝勒了?”
清婉驚訝的看着瑾瑜,不解的問道:“瑾瑜姐姐,你在說什麼?我喜歡九貝勒,這怎麼可能,在我眼中,他只是個皇家阿哥,是未來的玉兒妹夫。”
瑾瑜的方法果然有效,達蘭不再哭泣,只皺着眉頭看向清婉,瑾瑜暗暗向清婉使了個眼色,清婉明白過來,便輕聲說道:“我之所以替九貝勒的說話,完本是被他感動了,說句不怕你們笑話的話,日後我若嫁人,那人至少要有九貝勒對玉兒妹妹一半的好,否則我絕不會嫁的。在沒見識九貝勒對玉兒妹妹的情意之前,我根本不相信男女之間還有真情,可是現在我相信了,他們之前的感情太美太純,我不能容忍任何人去破壞這份美好,瑾瑜姐姐,達蘭妹妹,你們細想想,我們這一路北上,九貝勒爲玉兒妹妹做了多少事情,玉兒妹妹又是怎麼對九貝勒的。還記不記得,九貝勒偶爾咳嗽了一聲,玉兒妹妹悶了好幾天,到底讓青玉配了些枇杷蜜給九貝勒,你們沒發現玉兒妹妹看向九貝勒的時候,眼神特別的亮,整個人都特別有光彩麼,她看向九貝勒的笑容最真最甜。”
瑾瑜和達蘭細細回想了一番,兩人都點頭道:“是啊,清婉你不說不覺得,你一說我們纔想起來,果然玉兒妹妹對九貝勒是與衆不同的。”
達蘭低下頭道:“清婉姐姐,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那麼想,可是看到八哥那種樣子,我真的很痛苦,我好捨不得。”
清婉拍拍達蘭的肩頭,輕聲而堅定的說道:“達蘭,我現在明白爲什麼玉兒妹妹會說那句話了,原來是說給你聽的,玉兒妹妹雖然年紀小,可是她的思想卻比金們誰都成熟,不論你有多喜歡八貝勒,你都要保持你的傲骨,玉兒說的沒錯,你若不愛自己,又怎麼能要求別人愛你?”
達蘭若有所悟,坐在一旁陷入沉思之中,她的確是應該好好想想了,就算是皇上指了婚,她一定會嫁給八貝勒,可是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是一個大問題。
瑾瑜看到達蘭臉上的神色,向清婉輕輕點頭,露出些微笑容。清婉亦回之微笑,自從她們三人和黛玉在一起,便在不知不覺中被黛玉慢慢改變了,不經意間回頭想想,瑾瑜清婉都發現自己的思想起了變化,她們再不會將自己當成男人的附屬,她們知道,女子一樣能行走天下,男子能做的,女子亦能做,而且女子做的不會比男人差。黛玉成功的激起她們的信心,爲大清朝成千上萬的女子開拓出新的發展方向,大清的女子,將不會再只圍着丈夫兒女打轉轉,她們將擁有更廣闊的天地。
大清朝,因黛玉的到來,在這一刻,前進的方向不覺拐了個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