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慧玉證情
黛玉只是笑道:“九哥,若是不做出些與國有利之事,皇上伯伯便沒法子支持我們接下的計劃。
胤禟想起他曾看過的那份計劃書,深深點了點頭,那份計劃書一旦公諸於衆,定要天下震驚的,若要皇阿瑪力排衆議支持他們,那便得給皇阿瑪足夠的說服力。
“九哥,你現在明白我爲什麼要拉着你全國各地的溜噠了吧?”黛玉笑着問道。
胤禟用敬佩的眼神看着黛玉,看得黛玉幾乎又要惱了,胤禟才說道:“小石頭,認識你,能得你推心置腹,是胤禟一生之幸。我原本只是覺得做生意有意思才喜歡的,況且又憋着一口氣,他們越說經商是上不得檯面的事情我便越要做,倒要看看我這皇家阿哥經商,誰敢說我上不了檯面。”
黛玉一聽便明白了,趕情這胤禟就是一個叛逆期來得特別早的小孩兒,只笑了起來,胤禟臉上一紅,忙又說道:“自從看了你的計劃書,我卻不這樣想了,只我一個皇家阿哥並不能改變世人的看法,唯有讓世人看到經商的好處,才能徹底扭轉自古以來的抑商輕商的觀念。”
黛玉點頭道:“九哥,你說的對極了。”
胤禟扭頭認真的瞧着黛玉,認真的問道:“林石,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還能寫出那麼驚世駭俗的東西?”
黛玉心裡咯噔一下,暗道:“到底還是引起他的疑心了。”不知是因爲什麼,黛玉不想去編些什麼話去欺騙胤禟,可是她又沒法子去解釋,只能說道:“九哥,我自來便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想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商業天下。爲了圓這個心願,自然會去多動腦想點子。”
胤禟雖然並不滿意黛玉的回答,可是他多少也瞭解眼前之人的性子,他若是不願說,憑怎麼問也是白搭。只笑道:“你這志向倒是與衆不同的緊,再沒想到二叔竟也由着你。”
黛玉笑道:“我們林家雖是詩書傳家,可從來也沒將經商看做下賤之事,族中子弟若有才進學便讀詩書,若是沒於詩書上並無所長,便會去經商,族內都是一樣看待的。”
胤禟笑道:“原來如此。小石頭,你既有此等想法,可曾和皇阿瑪談過?”
黛玉點頭道:“年上在京城的時候便悄悄和大伯伯說過了,大伯伯只說讓我先悄悄做着,並不要驚動誰,等做出了成績再說不遲。”
胤禟想這的確是皇阿瑪的行事風格,便對黛玉說道:“小石頭,你倒是瞞得我好緊,若是我不追問着,你竟是打算不說了不成?”
黛玉趕緊陪着笑臉兒好聲好氣的說道:“九哥,你生氣啦?我這不是一直沒有機會說麼,況且現在只是開始,我可就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你若是再生氣,那便是個小氣鬼了。”
聽着黛玉竟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胤禟不由笑了起來,只搖頭道:“小石頭,看來我是前世欠了你的,這一世註定要被你欺負着,罷了,你要九哥做什麼便只管吩咐吧,我只聽着。”
黛玉胤禟二人說說笑笑,頭天晚上那一點子不快便煙消雲散了,黛玉只笑道:“九哥,我的人手不夠,你得安排些人到明水和龍山,暗訪些種地的好手,聘了他們到關外去,也好教導着如何種地。這種事情是不能急的,需得有人在這裡住下來,慢慢的尋訪,細細的說與人家,總要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去才行。”
胤禟搖頭道:“這到底不妥,畢竟漢人不準出關是鐵律,倒還不如打發些奴才去明水龍山兩地學了這種地的本事,這樣只怕還容易些。”黛玉到底不如胤禟熟悉那些個大清祖制,便從善如流的點頭道:“這樣也好,是我想的不周全。”
胤禟笑道:“這事便交給我去辦,讓那些個奴才紮紮實實的學一季子,想來能學好的。”
黛玉點點頭,又補充說道:“還得派幾個識文斷字能寫會畫的人,從整田開始一直到收割晾曬入倉,需得細細記下來纔好。”
胤禟點頭道:“你說的很是。”
議定之後,胤禟只瞧着黛玉笑道:“你昨兒晚上一定沒睡好,左右今天不走,便回房去歇着吧。”
黛玉笑道:“那卻不必了,瞧着天色不錯,剛纔聽彩綾說今天恰好龍山有集,我們何不去逛一逛,也瞧瞧這民間風情。”
胤禟眼睛亮亮的,帶着好些嚮往的笑道:“也好,我從來也沒逛過民間的集會,正好瞧個新鮮。”旁邊素絹等人聽罷都笑了起來,才瞧這兩位主子有板有眼的商量大事,這隻一錯眼又成了小孩子。
黛玉見青玉這會兒還沒回來,便吩咐道:“去瞧瞧青玉做完早課沒有,若是做完了就趕緊回來,我們一起逛去。”
黛玉剛纔吩咐完,青玉便撞開門飛跑了進來,一頭扎到黛玉懷中,開心的叫道:“哥哥,我們真的去逛逛?”
黛玉拿帕子擦了青玉頭上的汗笑道:“自然是真的,瞧你這一身大汗的,快回去洗洗換衣裳,我們等你。”
繡綺聽了這話忙去給青玉找衣服,雲錦出去叫小廝們擡了水送到青玉的房中,青玉簡單洗了,換上乾淨的衣服便又跑到黛玉的房中,只叫道:“哥哥,我好了,咱們快走吧。”
黛玉見他黑亮的頭髮還滴着水珠子,不免皺着眉頭拿過大大的帕子,細心的給青玉擦頭髮,青玉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只見淡淡水氣自他頭上蒸騰起來,黛玉失笑道:“我倒把這一層給忘記了。”因胤禟已經出去了,青玉便拉着黛玉的手撒嬌道:“哥哥幫我打辮子。”
黛玉笑着自雲錦手中接過檀木梳,細心的梳順了青玉的頭髮,將雲錦遞過來的銀八寶辮墜編進青玉的發中,黛玉的動作輕柔舒緩,青玉舒服的直哼哼。
結好辮子,黛玉又將青玉身上的衣服整了整,歪着頭看了一會兒,笑着說道:“我們家青玉最可愛了!”
青玉聽了只撲到黛玉身上,黛玉親親青玉的面頰,笑着說道:“好了,咱們該走了,要不九哥該等着急的。”
牽着青玉的手,姐弟兩個一同走出門,兩人皆是一般的玉色袍子淺藍外褂,頭上頂的帽子也鑲了同樣的方形白玉帽準,腳下的鞋子也是一般的樣式,非常的引人注意。胤禟瞧了黛玉和青玉,便往自己身上瞧了一回,他穿的也是玉白緞袍淺藍滾闊銀邊褂子,猛一看上去和黛玉青玉的沒多大區別,三人站到一處,竟似三個親兄弟似的。
青玉現在對胤禟也沒象起初那樣排斥,偶爾也能好好說幾句話,三人出了客棧往集市的方向走去。客棧掌櫃的瞧着他們三人的背影,看直了眼,直到再瞧不着了,方纔收回目光嘆道:“天爺,這三位爺竟象畫上的神仙似的,我這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有氣派的爺。”
龍山這地方五日一小集一月一大集,黛玉他們也是來的巧了,正好趕上這一月一次的大集,集市之上熱鬧非常,黛玉和胤禟還好,總是見過些世面的,可青玉便不一樣了,他自出生到現在,從林府到藥王谷,都沒見過這等熱鬧,興奮的小臉兒漲的通紅,掙開黛玉的手便如小魚兒一般遊入了人海之中。
儘管知道青玉身手了得,可黛玉還是不放心,只高聲叫道:“青玉,快回來!”
胤禟卻對黛玉笑道:“小石頭,別管他了,青玉難得見這等熱鬧,讓他好好玩玩吧。放心,有人護着他,沒事的。”
黛玉見青玉那不小的身影一忽兒便鑽的不見了,只擔心的皺眉道:“青玉從來也沒出來過,他連買東西都不會的,我倒不怕有人欺負他,保怕他欺負了別人惹是非。”
胤禟笑道:“不妨事,四喜子,快跟上青玉少爺,他要買什麼你趕緊付錢。”四喜應了一聲,身形閃動幾下,便沒入人羣之中,胤禟回頭對黛玉笑道:“放心吧,四喜最會鑽空子,他一準能追上青玉。”隨護在黛玉周圍林堂也向黛玉輕輕點了點頭,黛玉這才放下心來,只緩緩逛着,那些個草編小籃子小筐兒膠泥垛的小爐子,軟藤繩子編的小馬紮兒,看着倒是有趣的緊。
胤禟雖也在逛集市,可他大部分時間只是瞧着黛玉,見黛玉喜歡那些精巧的小東西,胤禟只覺得自己心裡軟軟的,有種說出來的暖和。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胤禟自己都不清楚。
一串深深淺淺的紫色貝殼製成的風鈴吸引了黛玉的注意力,黛玉不由自主走了過去,淡笑着問道:“這串風鈴多少錢?”
攤主是個頭髮半白的婦人,她的臉上泛着黑紅之色,一瞧便知她是海邊上的人,常年被海風吹烈日曬。她憨厚的笑道:“三個大錢一串。”
黛玉聽了正要命素絹付錢,忽然有一隻手伸了過來,甩了幾個大錢在攤子上,然後摘下黛玉瞧中了的那串風鈴,黛玉眉頭一皺,這人好生無禮,那明明她先看上的東西。
還不等黛玉說話,那隻拿着紫貝殼風鈴的手已然伸到了黛玉面前,黛玉雙眉微皺,本能往後退了一步,看向那隻手的主人……
“送給你!”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黛玉看見一個雙眉入鬢,鳳眼微挑的玄衣男子只淡笑的看向自己,他雖然極力掩飾,可是眼中仍然流露出一絲侵略性,讓人瞧了好不舒服。而且他的腰間還懸着一柄看着很古樸的長劍。胤禟大步上前將黛玉往自己身後一帶,鳳目帶着一絲寒意,冷冷道:“不勞閣下多事!”
那玄衣男子瞧着胤禟的眼神亦冷了幾分,只越過胤禟的肩頭看向黛玉,淡淡道:“送給你。”
黛玉將胤禟輕輕推開,冷麪如寒霜一般,冷聲道:“不要。”說完便對胤禟說道:“我們走吧,犯不上爲了不相干之人壞了興致。”
胤禟聽了黛玉的話,點了點頭,便向黛玉轉身欲走,誰知那玄衣青年男子身形一晃,也沒見他怎麼移動,便到了黛玉和胤禟的面前,胤禟鳳目微眯,森森道:“你想做什麼?”
那玄衣男子仍淡笑道:“不做什麼,只是要將這串風鈴送給這位小兄弟。”
黛玉是真的怒了,冷冷道:“我從不收陌生人的東西。”
那玄衣青年男子卻笑道:“收下了我便不是陌生人。”
胤禟動了阿哥脾氣,將黛玉拉到自己的背後,沉聲喝道:“大膽狂徒,再不退去爺要你的命!”
玄衣男子臉色不曾有一絲變化,可眼裡卻露出些微喜色,黛玉心細,只覺得不對勁,便從胤禟身後站出來,寒聲問道:“你定要送我這串風鈴?”
那玄衣男子似是預料到黛玉會說這種話,只點了點頭,黛玉淡淡道:“好,我收下。來喜,把東西接過來。”
那玄衣男子先是一喜,後又眉頭微皺,遞出東西的手微向後一縮,黛玉立刻又說道:“閣下既然捨不得,那便罷了,只不要再跟着我們,如那等市井無賴一般。”
那玄衣人聽了黛玉的話只是一笑,將東西交到來喜手中,來喜早就瞧着他主子臉色不善,因此黛玉沒說話,他便也沒將風鈴往黛玉面前送。玄衣男子正待說話,黛玉便吩咐道:“來喜,將這東西砸碎了丟掉。”
來喜痛快的應了一聲將那紫貝殼風鈴丟下地上,用腳碾的粉碎。胤禟見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對黛玉說道:“賢弟,我們走吧。”黛玉點點頭,瞧也不瞧那玄衣男子一眼,只和胤禟擡腳便走。
那玄衣男子本來是白淨臉皮,可是黛玉命來喜這麼一砸,他的麪皮頓時紫漲起來,怒喝道:“站住,你豈可如此羞辱於我!”
胤禟又要護着黛玉,黛玉卻阻止了胤禟,她也不回頭,只淡淡說道:“既雲是送我的東西,那麼我怎麼處置屬於我的東西是我的自由,如何又成了羞辱閣下,難不成閣下是天皇老子,你送出的東西別人還得高高的貢起來麼?”
玄衣男子語塞,臉色更是漲紅,右手按在懸於腰間的劍把之上,黛玉似是有後眼一般,只譏誚道:“難道閣下沒了理便要動粗?”
此時周圍的百姓圍觀過來,對那玄衣男子指指點點,都說他不講道理,黛玉也沒窮追猛打,只對胤禟淡淡道:“咱們走吧!”
胤禟點點頭,護着黛玉往外走,那玄衣青年男子大怒,他自來也沒受過這等窩囊氣,只怒衝衝拔出長劍直取黛玉,也不管拔出長劍之時會否傷關周圍的無辜百姓。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玄衣男子忽覺劍身被什麼東西重重撞了一下,然後便聽到噹啷一聲脆響,玄衣男子手中的長劍齊根斷成兩段,玄衣男子臉色頓變,只厲聲喝道:“誰,何方鼠輩藏頭露尾,快快站出來。”
聽到異響,胤禟黛玉都轉過身來,黛玉和胤禟都看到那半截斷劍旁邊有一顆龍眼大小的東珠,兩人知道這是青玉出的手,黛玉向旁邊一瞧,只見青玉向她笑着揮揮手。黛玉亦對青玉笑了笑。那玄衣青年男子倒是時刻關注黛玉和胤禟的動靜,只順着黛玉的目光瞧過去,見是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子,便沒將注意力放在青玉身上,只向周圍巡視,定要找出那個打斷了他的長劍的人。
胤禟和黛玉都不願意在此生事,兩人並不理會那玄衣青年男子,只向青玉走過去,胤禟和黛玉對玄衣男子的輕視讓玄衣男子無法忍受,他將手中劍把狠狠的摔在地上,向自己的懷中摸去,此時從旁邊又伸出一隻手,將這玄衣青年男子的手壓住,玄衣男子正要怒喝,扭頭看時卻息了幾分氣焰,那按住玄衣青年男子手的中年布衣男人壓低聲音道:“公子且息怒,回去再議。”
玄衣男子恨恨的點了點頭,轉身甩手便走,剩下的那個中年男人走到斷劍旁邊,看到那顆渾圓的東珠,他雙眼一縮,將東珠和斷劍一起撿了起來,撕下半幅袍子將斷劍裹好,才急急追着玄衣青年而去。
方纔這一幕落在一直在旁邊仔細看着的素絹眼中,她忙步追上胤禟和黛玉,壓低聲音細細說了。就在那布衣中年男人收拾起斷劍走後,人羣之中有兩個看着極其普通,一身農夫打扮的人對視一眼,便悄悄尾隨那布衣中年男子,看他們到底要去何處。
那中年男子追上玄衣青年,低聲說道:“公子,咱們到了這裡,好歹也告訴陳總舵主一聲,有什麼事只吩咐他們去做,何勞您親自動手?”
玄衣青年重重哼了一聲,不悅的說道:“要你多嘴!”
布衣中年男子神色一黯,微微低了頭。兩個人走了一陣子,玄衣青年才說道:“剛纔那兩個人就是線報上說的那兩個人,若是擒了他們,可是大功一件,此等功勞我豈能白白送給旁人!”布衣男子忙應道:“屬下明白,只是主子身份貴重,不可以身涉險,此等事情就讓屬下替公子去做吧。”玄衣青年男子沒有說話,卻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