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笑着開口。
“薔兒,帶她們出來吧。”
“唉。”賈薔自然領命,自顧出了門去。
賈璉坐的遠一點,只與賈蓉坐在一處。他其實並不打算在此多留,不是賈璉不喜好女色,只是與父親賈赦同處一屋,再做些這樣的事情,面上實在是有些抹不開。賈璉暗自尋摸着,待會要找個什麼由頭,好抽身走人。不經意間,瞥見了身旁的賈蓉坐立難安的模樣,隨意開口調侃道。
“蓉兒,你怎麼不去跟你父親他們頑,乾坐着有什麼意思。”
賈蓉畏懼地擡了擡頭,望見是賈璉,才安心了些許。
“二叔自去頑罷。我,我不大習慣這樣的場面。”
賈璉好笑地看着賈蓉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暗道這珍大哥哥平日對兒子實在是嚴苛。
“我不頑了,待會外面還有些事,我坐坐就要走了。”
賈蓉聞言面上一亮,卻又很快黯淡下來,猶豫了許久,才嘗試的開了口。
“璉二叔,你能帶我一起走嗎?我實在是不願意頑這些東西。”
賈璉聞言笑得不行,奇道。“你不好好陪着你老子,跟着我去幹什麼。再者,我尋什麼由頭把你帶走呢,即便是有由頭,大哥哥也定不答應。”
賈蓉自然知道這些,能有什麼由頭,讓賈珍放他離開麼。
“可是,二叔。”
賈璉自覺待會姑娘們就要來了,無暇再理會賈蓉,自顧起了身,走到賈赦面前。
“父親見諒,老太太打發人來,叫我就去,恕兒子不能作陪了。”
賈赦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老太太叫,你自去就是,同我講什麼。”
賈珍也挽留客氣道。“老太太叫你能有什麼要緊的事,多少頑過一會再去也不遲。”
賈璉笑着搖了搖頭。“大哥哥客氣了,只是擔憂老太太應當是真有什麼要緊的事,不然也不會巴巴的打發人來叫,不好讓老太太等的。”
賈珍客氣過了,自然不會再多講,笑着點了點頭。
賈璉自顧着離開了這裡間,對賈蓉期盼乞求的目光置若罔聞。
“璉二哥,你不要丟下我啊。”這話只藏在賈蓉的目光裡,卻不敢說出來。賈蓉眼見着賈璉的背影慢慢消失,才死了心。
..............
千呼萬喚始出來,打賈薔將將從屏風後露出臉,屋內一衆賈家爺們期待的目光,皆投目於那屏風之後。
賈薔身後最先出來的,是七八個妙齡女子。
這幾個女子將一進來,便有香風鋪面而來,賈芹眼裡放光,貪婪地吸了吸鼻子。
不得不說,賈珍對於玩女人這回事,頗有品味。單看這八個女子,便是個個風姿綽約,姿態不凡,又添風格類型不同,各有千秋。
打前那個年紀稍大些,二十四五的樣貌,一身大紅串花胭脂羅裙,頭上串着一支金釵,金步搖隨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微微搖晃。
面上始終帶着柔媚的笑容,玉齒微露,面目又格外大方,嬌媚地掃了一眼這些看直眼睛的賈家爺們,捏着手中的桃紅手帕捂嘴一笑,勾盡了一衆爺們的心神。
賈珍笑着靠上來,搭手扶着女子,開口介紹。“這是怡紅樓的鳳兒姑娘,尋常人千金難求一見,今日諸位有福了。”
那鳳兒沒好氣地白了賈珍一眼,錦帕輕飄飄地掃過賈珍的面上。“還不是珍大爺霸道,銀子巴掌一齊甩在媽媽的臉上,人家再不來,媽媽就要吊死在人家房前了。”
賈珍一把抓過鳳兒姑娘揮着的錦帕,放在面上貪婪地吸了一口,惹的鳳兒一陣驚呼。
“這還是要怪姑娘,生得實在是太美了,也怪不得我輕狂。”賈珍一臉輕佻,怪笑着道。
“就她了,這個我要了,叫她過來陪我喝酒。”
賈赦早已經按捺不住了,自鳳兒姑娘一進來,賈赦便看呆了眼,面上神情一時竟癡了。
賈珍笑眼調笑道。“大老爺不再多看看,後面的姑娘還沒說上話呢。”
賈赦卻不容置疑地道:“就這個了,再好的我也不要,我就要這個了,誰都不許同我搶。”
賈珍心中瞭然,對着身邊的鳳兒開口叮囑。“這是我家的大老爺,榮國府的襲爵人,你服侍好了,自然大把的銀子。”
鳳兒姑娘打一進屋,便將屋內的一衆賈家爺們從頭到腳上上下下皆打量了個遍,見着這些男人的嘴臉,沒得心裡一陣噁心,只是按在心裡不發。她是最知道怎麼對付男人的,蓮步輕擡,眨眼間便走到了賈赦身邊,順從地依偎在賈赦身上。
賈赦得美人在懷,喜不自禁,貪婪地聞着鳳兒身上的香味,伏首就往鳳兒臉上去貼,卻被鳳兒小手輕輕抵住。
“爺可不要太猴急了,人家纔剛坐下呢。”
..........
其後又進來一個素色淡雅的姑娘,眼見着年紀不大,十五六歲模樣。走路畏懼,眉眼間的楚楚可憐讓人心軟,進來便畏畏懼懼地給賈珍福了福,顫抖着開了口。“老爺,叫我來做什麼。”
賈珍一手拉過這姑娘,牽引着走近幾分,讓屋內人看見她的臉,便引來了一陣驚呼,這姑娘生得當真秀美,臉上的柔弱嬌弱讓人心軟。
“綠兒別怕,就叫你來陪我們坐坐,只是喝喝酒聽聽戲罷了。”
“這孩子原是家裡遭了天災,沒了父母,在外面流浪,沒了活路。恰逢被薔兒見了,就買回家來,取了個名字,叫綠兒。這孩子還小,我就帶在身邊了,你們別嚇着她。”
衆人皆嬉笑着稱是,面上促狹神色明顯。
“珍大哥哥好吝嗇,有了好的就拘在身邊,叫咱們眼饞。”
賈珍沒好氣地橫了那叫喊之人一眼。“多咱我不周道過,你們都有。”
其後又一一進來了幾個姑娘,或是秦樓花魁,或是窮人家買來的顏色好的,以至於人人身邊皆有美相伴,無人寂寞。
有的身邊只有一女,有的身邊兩女環繞,只有賈蓉,癡癡傻傻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低頭沉默。
賈珍笑目看着屋內諸多賈家爺們快活嬉笑的模樣,心裡滿意。“且莫着急,人還沒來齊呢。”
諸人疑惑,又添好奇。邢德全開口笑言。“珍哥兒難不成還有什麼好貨色,藏着掖着的忒不痛快。”
賈珍並不多言,面上帶着神秘的笑容。自屏風之後,又靜步走出了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屋內一時炸開了鍋,人人開口嘈雜起來,分外的熱切。
邢德全面上帶着荒誕的笑容,大笑着開口。“珍哥兒好會弔人胃口,這樣的好貨色,偏等到現在才請出來。”
時人推崇魏晉遺風,相較美麗女子,眉目清秀的小廝更讓這些聲色之徒趨之莫及。
這兩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亮相,就惹得一衆賈家爺們大呼小叫,歡快至極。
“這可是我發現的寶貝,今兒不藏私,請出來與大夥高樂高樂。煙兒雲兒,還不去敬酒。”
賈珍落座,又招待諸人落座。“大老爺快坐,老舅快坐,薔兒蓉兒也坐。”一時興高彩烈的諸人便都平靜了幾分,皆落座。
“蓉兒,蓉兒?”賈珍高興,招呼自己兩個兒子落座,但賈蓉卻心神失守,心裡對這屋內的荒唐光景噁心難忍,一時沒有聽見賈珍的話。
賈珍落下了臉,開口怒罵。“球囊的畜生,你撞客了?”
賈蓉才恍然發現只有自己站着,忙認錯。“父親息怒。”
賈珍卻不聽,捏起桌上的酒杯,就往賈蓉臉上扔過去。“狗慫的畜生,白養了你了,給臉都不要,滾到門口跪着。”
賈赦邢德全等人都開口去勸,卻還是消不了賈珍的怒氣。
賈蓉不怕不聽賈珍的話,只好老老實實地去了門外跪着。
賈珍見不着賈蓉,又換上了一副笑顏,招呼起客人。“別理那畜生,咱們高樂。”
“把戲唱起來。”
外面又進來一衆戲班子,唱起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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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人高樂喝酒,一直喝到了正午,賈珍笑眼看着賈赦攜着那醉眼迷離的鳳兒姑娘,急匆匆地進了裡間的小閣。邢德全也帶着另一個姑娘進了另一間小閣。
那綠兒的年幼姑娘已然被灌醉,賈珍便也不再拘着,扛起綠兒就往裡間去了,回頭叮囑了賈薔一句。“把賈蓉叫進來。”
賈蓉原是一人跪在烈日底下,早已經被烈日曬得面色蒼白,偏他又太過老實,竟絲毫不知道變通,只老老實實的跪着。被從裡間出來的賈薔一腳踹在肩頭,在地上打了個滾。
“老爺叫你進去呢,還在這傻著作甚?”
賈薔一臉不在意的扣着耳朵,眼神冷漠地斜望着賈蓉。
賈蓉雖然心裡氣急,但這賈薔卻比自己更受賈珍寵愛,他也無法與這賈薔爭鬥,只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無奈地進了屋。
路過幾間小閣,皆是奢靡之音隱隱約約傳出,只叫賈蓉閉目塞耳,急急地快步走過,再不願多聽。
賈蓉跟着賈薔,走至賈珍所在的那件小閣,裡面傳出的聲音讓賈蓉目瞪口呆,心慌難安。
一陣陣女子的啼哭嬌喘聲從裡間傳出,賈蓉竟然一時站住了腳步,再不願走上一步。
賈薔好笑地看着賈蓉,一腳踹在他的後心。“愣着做甚,叫你進去你就進去。”
賈蓉被一腳踹進了屋,屋內一幕場景只叫賈蓉心驚畏懼,趴在地上就乾嘔起來。
賈珍折騰了好一會纔算完事,起身穿起了衣服,開口對賈蓉嬉笑。“蓉兒這是作甚,沒見過女人麼。”
賈薔也是一樣的嬉笑面容。“哥哥未經人事,父親教教他纔好。”
賈珍哈哈一笑,說出了讓賈蓉目眥欲裂的一句話。“蓉兒既然不曾嘗試過,便在這丫頭身上試試吧。我方纔試過了,滋味不錯。”
賈蓉不可置信地看着賈珍,顫抖着怒吼出了聲。“父親難道在和我說笑嗎?兒子同老子一起頑女人,說出去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太荒唐了!太可恥了!父親難道一點體面都不要了嗎!”
賈蓉這是平生第一次反抗賈珍,就連他自己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勇氣。其中緣由莫不過是這一幕太過駭人聽聞,父親教兒子玩女人。
賈珍面色一黑,眼中掛着怒色。“怎麼,你不願意?”
賈薔也是譁然一笑。“嘿,這真是給臉不要臉。”
不過賈珍這回卻不罵賈蓉,只是無所謂的笑了笑。“無妨,既然他不喜歡,那便賞給薔兒你了,你帶着走吧。”
賈薔自然喜不自禁,扛起了那小榻上不省人事的綠兒,自顧着帶到外面去了,只留了塌上的一攤猩紅的血跡。
賈珍面目含威的走到賈蓉面前,目光直視着賈蓉的眼睛。“今日原是用這些來招待你的,雲兮樓的席面,還有這個買來的丫頭。不過我看你似乎並不喜歡,那也沒什麼。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
你去勸勸你那媳婦,叫她趁早從了我。在這個寧國府裡,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賈薔更加不可置信地看着賈珍,只覺羞憤欲死,青筋在脖頸上爆出,滿臉通紅。“父親讓我去勸我自己的媳婦,趁早從了她的公公?”
賈珍似乎不太滿意賈蓉與他說話的語氣,一腳揣在賈蓉的胸口。也不讓賈蓉有說話的機會,耳光接二連三的衝着賈蓉揮了過去。
“你覺着這件事,有你選擇的餘地?趁早死了這份心,只要你幫我把她弄到手,要多少女人我不給你。”
賈蓉聞言再不能忍,再不管面前的是他老子還是誰了,只抱着拼命的心思,紅着眼睛跳起身來,一把掐住賈珍的脖子,按在地上,兩人廝打起來。
“做你孃的黃粱大夢去吧,我今天同你拼了,你這個畜生,沒人倫的人渣。”
“混賬,你敢同老子動手,今日不將你打死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種。”
屋內廝打吼叫的聲音驚了外面的下人,着急忙慌地闖了進來,圍着賈珍賈蓉,將兩人分了開來。
賈蓉仍在嘶吼。“祖宗養了你們這羣畜生玩意,你也說得出口。趁早你死了這條心,我就是死,也拉着可卿一起去死。”
賈珍面紅耳赤,大口喘着粗氣。“拉出去,快拉出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