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竹是一個健康的好寶寶,滿月酒之後就開始飛快的成長,同時伴隨着她成長的還有那一去不回頭的匆匆歲月。
到了初春的時候她就已經能夠滿忠勇侯府的到處跑了,嘴裡還會時不時的冒出幾句童言童語,逗得人心大快。
正是三月,已經是九個月大的謝君竹拉着自家的孃親鬧着要買風箏,這事兒的起因還得從前幾日開始說起。
幾日前王清琚帶着謝君竹在侯府後花園裡教他念詩,可是念着念着她的注意力就被一隻掛在樹上的風箏給吸引了,花園與外面只是閣了一堵高牆,應當是外面哪家的孩子貪玩了,那風箏斷了線就飄進院子裡來了。
謝家原本也是個大家,這水榭樓臺,庭院閣廈樣樣不缺,哪怕是後來封了爵位,皇上也給分了府邸,但是謝晟拒絕了,只不過是換上了忠勇侯的牌匾,其他一切都是照舊。
身爲小孩子的謝君竹還是很有任性的資本的,自小就是被人寵着長大的,且又是忠勇侯府裡的小世子,所以這風箏她還是要定了。
滿是肉窩窩的小手拉着王清琚的裙襬,使勁的拽了拽,眼睛盯着那個風箏,毫不遲疑的道:“娘,要!”
沒等着王清琚答不答應的,她身邊的素輕就已經是走過去,讓人把那風箏取了下來,看了看然後纔拿了過來。
看着素輕手上的東西,謝君竹的眼睛就已經是亮了,迫不及待的跑過去拿着伸手就要去拿,還沒等着如願,就被王清琚給抱了起來。
“娘說要給了嗎?這東西也不知是經了多少人的手,你就想要,不準。”
王清琚雖是疼愛謝君竹但是她還是一個嚴母,在教導謝君竹這件事情上不見得會比謝晟差。
許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如此嚴肅的孃親,此刻的謝君竹也有一些的驚了,不知所措的向已經走到這邊來的謝晟伸出了手,還忘不了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看這種情況,謝晟也就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情了,所以當機立斷的讓小廝出了府去買了一個新的回來,然而謝君竹卻是不領情。
在她的世界裡,不是自己選中的東西哪怕再好也不行,就如同自己要加掛的這塊玉佩,她還是聽爹說,這東西使自己掙來的,所以也就格外的寶貝,誰碰都不行。
看到謝君竹那倔性子,王清琚也真的是氣極了,一雙美目圓瞪着,就算是生氣也倒是顯得嬌俏了。
一看這情況,謝君竹當即就哭了,別看人小,那嗓門卻是個頂好的,每次哭的時候,旁人都會擔心會不會把嗓子哭壞了,所以謝晟無其他的辦法,抱着謝君竹就走了。
王清琚氣的頭疼,素輕連忙上前替她揉了揉。
“你說她這副倔強的性子到底是像了誰呀?”
雪鴿剛好端着一盤酥餅進了涼亭,聽見王清琚這樣說,現下也沒有看見小世子的身影,她大概也是猜到了一些什麼。
走到身後,捏了捏王清琚的肩,笑着道:“只怕是像足了夫人才是,世子年紀小可以慢慢教,急不得,若真的是逼得緊了,到怕是適得其反了。”
雖是聽雪鴿如此說,但是王清琚心裡面絲毫都不敢懈怠,她沒有忘記謝君竹的真實的身份,也不會忘記她對於謝家來說的意義,所以有的事情還是越早教越好。
下定了決心的王清琚是不可能更改的,所以謝君竹未來的苦難生活由於她的倔脾氣而開始上演了。
時間匆匆如流水,逝去不回頭,當謝君竹在王清琚的教導之下慢慢的緩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五歲了。
這幾年京都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舅舅家裡面又添了兩個兒子,不過謝君竹知道他們不是大哥王君錦和王君瑜那樣是舅母生的,而是其他的人給舅舅生的,所以謝君竹每次看到那樣可愛的小嬰兒時也就沒有了多大的樂趣。
謝君竹臉部輪廓像謝晟但是五官卻是像極了王清琚,所以生就是衣服清秀俊美的模樣,不過謝君竹也還是有自己的苦惱的,因爲前幾日她去鎮國將軍府找王君瑜玩的時候,碰見了舅舅的妾室,那人看見自己,就道自己和大哥長得極像。
謝君竹細細的想着已經去邊關兩年多的大哥王君錦,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相像的地方的,若是有也只是因爲自己長得像母親,而大哥長得像舅舅而已啊。
別看人小,謝君竹也還是非常聰明的,見這個女人騙自己,又看見二哥王君瑜在一旁悶悶的神色,她就生氣了,板着一張臉質問。
然而那人卻告訴自己大哥不是大哥而是嫡親的大哥。
饒是謝君竹再怎麼聰明,也不過是一個五歲的孩子,所以一句話就繞的他反應不過來了,可是那個女人也不給他解釋,只是讓她回來問自己的孃親,一時之間謝君竹連玩得心情都沒有了,就急忙忙的跑回了家。
剛踏進忠勇侯府,謝君竹一改在鎮國將軍府的那皮猴子樣,規規矩矩的,風度禮儀絲毫不差,腳步平穩的慢慢向清遠閣走了過去,一點也看不出心裡面的着急。
到了清遠閣的時候,就看到爹身邊的那個小廝趙春也在這裡,所以謝君竹安安分分的在門外叫了一聲才進去。
等到裡面傳來了謝晟的聲音,她才邁着小步子走了進去,果然娘坐在榻上臉紅紅的,而爹卻是在一旁喝着茶,謝君竹大概也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因爲以前她就看到過爹吃孃的嘴巴,所以這一次的情況也應該是不例外的。
雖然是嚴母,但是大多時候王清琚還是一個很疼愛孩子的母親,她看着恭恭敬敬的謝君竹,伸手把她拉到跟前,隨手爲她理了理頭髮。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以往不都是玩到娘派人去催你纔回家的嗎?難道是和你二哥吵架了?還是說你欺負你二哥了?”
謝君竹聞言,驕傲的擡起腦袋。
“二哥和我都是大人了,怎麼會吵架呢?還有我從來都沒有欺負過二哥,是舅舅。”
謝君竹說的不錯,王清琚摸摸她的腦袋,每次君瑜和她搶東西,她就去找舅舅,當着舅舅的面把東西送給君瑜,而大哥總會說君瑜,說起來也算是大哥欺負孩子了。
“娘,我長得像大哥嗎?”
“你長得像娘,大哥長得像你舅舅。”
“今天我遇到了一個人,她說我長得像大哥,嫡親大哥,娘,大哥不是嫡親大哥嗎?”
聽到這個問題謝晟驚的摔了手上的茶杯,而拉着她的王清琚直接是昏了過去。
這樣的動靜可是把謝君竹嚇壞了,她看着謝晟把王清琚報到牀上,讓外面的趙春去找大夫,謝君竹愣了愣,抱着跑進來的雪鴿“哇”的一聲就哭了。
謝晟不耐煩的回頭,讓雪鴿把孩子抱了下去。
即使是王清琚再怎麼嚴厲,謝君竹也沒有看過今天的一幕,孃親是被自己給氣暈的,這樣的認知讓謝君竹更加抱緊了雪鴿,心裡面難受極了,她無法原諒自己,但是同樣記恨的還有舅舅府上今天和自己說那些話的那個女人,今天看到二哥見到那個女人悶悶的表情,謝君竹也真是好奇了,她到底是誰?
想到王清胤,謝君竹倒是不怎麼怕,因爲她知道舅舅一直都是喜歡她的,不過如果舅舅知道自己把孃親給氣倒了,以後還會愛自己嗎?會不會打自己的屁股,當然如果被打的話,那麼那個女人也必須要一起才行!
孩子總是能想到很多的東西。
從被抱出房間以後,雪鴿就一直哄着謝君竹,這孩子一直都是她看着長大的,在雪鴿心裡面即便是她還沒有嫁人,她也把謝君竹當成是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的看待,雖然不知道今天屋子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夫人爲什麼會暈倒,但是自己一定要安撫住眼前的這位小祖宗,忠勇侯府的祖宗。
把謝君竹抱進屋子裡面,拿着帕子打溼,然後把水擰乾,溫柔的擦了擦謝君竹已經哭花了的小臉蛋,見謝君竹已經是穩住了情緒,雪鴿放下手中的帕子,坐在謝君竹的對面。
雪鴿是一直帶着謝君竹的,從小到大事無鉅細,從來都不假手與別人。
謝君竹也知道王君瑜身邊有好多的丫鬟婆子在伺候着,但是她只有一個,只有雪鴿姨,正因爲一個才顯得珍貴,她也從來都沒有去問過誰問什麼自己和二哥不同,在內心深處她也已經找好了理由,因爲舅母除了二哥以外還要照顧那麼多的孩子,所以服侍二哥的人就多,而自己從小就由孃親親手打點好一切,所以身邊有一個雪鴿姨已經是非常的足夠了。
抿了抿嘴,看着眼前的雪鴿,謝君竹終於還是問出心裡面的那個問題。
“雪鴿姨,我真的有一個嫡親哥哥嗎?我和他長得像嗎?爲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他?”
雪鴿一驚,立馬捂住了謝君竹的嘴,然後才意識到周圍沒有人,這才慢慢的放下了心來,神色複雜的看着謝君竹。
“你是不是那這個問題問了夫人?夫人是不是因爲這個問題才暈過去的?”
看着雪鴿的表現,謝君竹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是真的做錯了,悶悶不樂的點了點頭。
“我是問過孃親,可是雪鴿姨不能問大哥嗎?爲什麼?”
摸了摸謝君竹的小腦袋,雪鴿語重心長的開始講訴那段故事。
“因爲這個問題會讓你娘求和爹爹傷心。我是在五歲那年被你舅舅撿回家的,從小就跟在你孃親的身邊,那是她也才十二歲,待我就如同親妹妹一樣,那時你外公如同你舅舅一樣有很多的孩子,但是在那些姊妹當中你娘只對我一個人好,我就跟着你孃親學習,生活,後來一起隨着他來到了謝府。你娘和你爹的感情非常的好,一直被傳了京都的佳話。後來你孃親生下了你大哥和二姐,只是可惜,他們早早的就離開了,你娘當時傷痛欲絕,於是你大哥和你二姐在府裡是被禁止提起來的。幾年後你娘纔有了你,因爲那個時候你孃親三十七歲了,身體也是一直不好,在生你的時候遇到了危險,在那樣緊急的關頭,你孃親還求接生婆一定要保住你,所以小世子,你一定要記住,以後一定要孝順你娘,至於你大哥和你二姐不許再在你孃的面前提起了,知道嗎你要向我保證。”
聽了這麼長的一串故事,謝君竹得到的也只有一個信息,那就是以後千萬不能在孃親面前提起大哥,千萬不能!
話題既然開頭了,那麼想要收住就很難了。
“我大哥二姐叫什麼名字呀?他們爲什麼離世了呀?”
“你大哥叫謝君延,二姐叫謝雅言。他們都是因爲天花纔去世的。”
謝君延離開的那一年雪鴿已經二十七了,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
悲痛總是使時間變得格外的漫長,而忘記傷痛就需要在這樣的漫長當中慢慢的煎熬,時間就好像是過去了很多年一樣,雪鴿已經是快要忘記那個俊俏挺白的身影了,這樣是不是就快好了?
天花是什麼病?會要人命嗎?沒有人同謝君竹說過,所以他也是不能夠理解,當然她還要準備再問最後的一個問題。
“有人說我和大哥長得像,雪鴿姨你說我們長得像嗎?”
雪鴿回過神,細細的看着謝君竹,一絲一毫都沒有錯過,最後得出了結論。
“你和你大哥有七分相像,都是長得像你的孃親。”
總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謝君竹起來,就跑了出去,“我要去看看孃親。”
似乎還是不放心,雪鴿也跟着跑了出去。
清遠閣裡到處都是靜悄悄的,謝君竹一進去就自覺地放輕了手腳,偷偷的趴在門邊看向內室,見到王清琚已經是醒過來了,她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看着孃親還是紅紅的眼眶,和爹爹擔憂的神情,謝君竹覺得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的纔好,免得又會惹孃親傷心。
可是不去這裡那應該去哪裡呢?
即使是從會走路以來就把腳印踏滿了整個忠勇侯府的謝君竹這個時候也爲了難,要不就去跪祠堂,負荊請罪,這樣舅舅和爹應該不會和自己計較這件事情了吧!
說幹就幹,謝君竹轉身就跑去了祠堂,她的身影剛在拐角處消失,這邊的雪鴿就來到了清遠閣,路上碰見綠瑤,就說了幾句夫人的情況,誰知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不見了人影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進內室了吧,雪鴿如此想着就退了下去。
室內的謝晟和王清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經過不久前的那樣一鬧,王清琚的精力已經是有一些的困頓了,謝晟想着剛纔大夫說的什麼鬱結於心,怒火攻心之類的話,他就皺緊了眉頭,把還有些溫熱的藥,溫柔的遞到了王清琚的嘴邊。
喝完了藥,王清琚無力的靠在牀上,看着這個她一直愛着的男人。
“君竹從哥哥府上回來我就覺着不對頭,以往是個潑猴兒的性,今天確是收斂了這麼多,定然是在哥哥府上碰見什麼人了,和她說了什麼,所以她才這般的回來問我。我剛剛昏倒應該是嚇到她了。”
謝晟聽着這話冷哼一聲。
“嚇嚇也好,不然以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指不定以後還會出什麼亂子呢,既然當初皇上下旨做了那樣的決定讓謝君竹襲了這忠勇侯府的爵位,那麼她就應該要擔得起這一家子的重任,這可是不光一個忠勇侯府的事情,甚至還關係到鎮國將軍府,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就要好好練練她磨磨她,你且暫時不用管,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就在謝君竹滿懷誠意的去祠堂請罪的時候,她接下來的悲慘的生活,已經是在謝晟的手上拉開了序幕,只是不知道謝君竹你準備好了嗎?
王清琚被氣暈過去的消息,不知爲何不脛而走,當然這樣的事情是傳到了王清胤的耳朵裡去了,當即就命人下去查,到底是自己府上那個多嘴多舌的在謝君竹面前亂說話。
當知道使自己寵了多年的李姨娘時,王清胤眉頭都沒有眨一下的讓人把李姨娘給綁了,拿去賣了。
這件事情白氏知道了,倒是令她一陣的快意,李姨娘多年來仗着王清胤的寵愛在府裡面作威作福,並且還育有一個兒子,所以氣焰一直很囂張,如今惹到了王清胤最疼愛的妹妹身上,終於是自食其果了,所以第二天白氏就命人準備好了東西,帶着王君瑜去了忠勇侯府看望王清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