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丁可文迷迷糊糊的來到了老嶽頭休憩的那間小屋子裡。屋裡的燈火昏暗而浪漫,四周好像多出了許多飄忽的輕紗簾子,淺藍色的,還散發着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氣。簾子後面,站着一個看起來很像嶽鎖平的女子,穿着一身碎花的誘人的吊帶背對着他。
丁可文忍不住走了過去,從背後擁抱了她,她身體軟綿綿的,一下子躺在了他的懷中,他眯着眼睛,感受着她身上散發出來着的迷人香氣。
這香氣好像瞬間燃爆了他渾身的男性荷爾蒙,他喘着粗氣,像狂浪般撕裂了對方的船體……
最高處的潮聲落下,便留下了一片沉寂!
他想極力的控制住自己的熱情,不讓它外溢,可是極致的快樂,像決堤了的洪水,肆虐的流淌……
這時候,他纔看清楚枕邊的那個女人,哪裡是什麼嶽鎖平,而是他骨子裡都討厭過的赤腳醫生——莊曉萌。
“怎麼是你?”他驚叫起來,夢也醒了過來。
他尷尬的被子上,已經畫滿了溝溝壑壑的地圖……
女人的生理期,可能有規律可循,讓女人提前預防。
而男人,每次遇到這種尷尬,卻無跡可尋,不可防範。
所幸,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他簡單的處理了一下,便走出宿舍,到廠子裡那間簡單的浴室裡,衝了個涼。
但是,他的心裡,卻始終放不下一個困惑,明明自己喜歡的是嶽鎖平,爲什麼偏偏夢到的,發泄到的卻是另一個和自己不相干,自己又最討厭的女人呢?
他甚至有點爲自己感到羞恥,他甚至覺得,夢裡的偏航,也是一種不可原諒的精神出軌!
還好,天色很快就亮起來,宿舍裡又漸漸嘈雜起來,這多多少少也沖淡了他對自己昨晚的懊惱!
上午,豬大嫂一直沒來,她好像身體不太舒服,跟廠子裡請了個假。
於是,嶽鎖平便被車間主任張宗柱安排到了豬大嫂的位置。
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在同一個崗位上工作,丁可文不免覺得有一些緊張。
加上昨晚又做了那樣一個無厘頭的夢,他更不敢正眼瞧她一下了。
嶽鎖平也不說話,甚至連一個笑容也沒有,這種情況,倒是讓一旁的大個子老張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起來。
他一手扶着鐵掀,一手掐着腰問道:“你們倆怎麼了?不是聽說處對象了嗎?怎麼就互相不說話了呢?”
“要你管!”丁可文和嶽鎖平幾乎異口同聲的說道。
大個子老張被他們兩個弄了個無趣,便無奈的轉過頭去,不再理會他們倆。
“怎麼最近覺得,你對我有一些冷漠?”過了很久很久,還是不喜歡多說話的嶽鎖平開了口。
“有嗎?我覺得我還和以前一樣啊!”丁可文說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嶽鎖平不再言語,一邊撿着石頭,一邊從她的小布包裡拿出一張報紙,選好了要給他看的版面,遞了過來。
版面上碩大的標題“如何預防哮喘病的發作”映入了丁可文的眼簾。
且不管她想表達什麼,單單是大費周折的爲他找來這樣一份報紙,得浪費她多少的時間啊?!
“謝謝!”丁可文接過報紙,折了幾下,折成一個小方塊,塞進了自己的褲兜裡,他準備拿回去,晚上有時間再仔細的看看。
“那病,我覺得不重要 只要我們在一起,能快樂,能高興就好了……”
其實,這一段時間,嶽鎖平也挺鬱悶的,少了丁可文的關心,少了和他之間的互動,她自己整個人也提不起來什麼精神來。
丁可文聽的心中一熱,也覺得自己這麼些日子以來,不應該這麼冷漠的對她。
這戀愛中的男女,如果有一方突然對毫不知情的另一方,實施了“冷漠制裁”,就相當於家庭當中的冷暴力一樣!
“那天我手受傷的時候,放在開關上的那捲衛生膠布,應該也是你放的吧?”對於一些他心中的疑惑,丁可文看來還是很執着的想知道答案!
這一次,嶽鎖平沒有否認,她淺淺的笑了一下,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別對我這麼好,我怕有一天,我不能幫你分擔什麼,反而會成爲你的累贅……”
丁可文好不容易纔把這些日子以來,重重埋在他心裡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嶽鎖平停止了撿石頭的工作,她的眼睛直直的瞪着他,那神情是無聲的譴責,和對他深深的埋怨。
丁可文這是第一次看到她生氣,他甚至有點害怕這種眼神,畢竟是自己惹起來的禍端,這還需要他自己來解決。
但是,還沒等到他想出什麼甜言蜜語來安慰她時,嶽鎖平卻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反問道:“那要是我,不怕這些呢?”
丁可文愣住了,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她。
“那就繼續戀愛下去,一直到結婚唄!”大個子老張在一邊早就伸起耳朵聽了很久了,實在是忍不住了,又插嘴道。
“閉嘴!”這一次,只有嶽鎖平一個人大聲的訓斥着他。
“好吧,好吧!我閉嘴,我再也不說了。”大個子老張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滑稽的走開了。
車間裡機器的聲音這時候也好像突然擡高起來,淹沒了許多不應該有的聲量。
“是我不對!要不……要不,我們繼續下去吧……”丁可文支支吾吾的,但是心裡卻比前幾日的心情舒暢多了。
嶽鎖平沒有說話,她轉過臉去,繼續着她的工作,只是在她不經意的嘴角上面,泛起了一絲絲不被別人覺察的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