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後,丁家的房子終於翻建完成了。
房子是按照丁上元的設計進行的,而前面多增加的三間平房,則是聽取了丁可文爺爺的提議下建成的。
這期間,丁可文一直幫着家裡幹一些瑣碎的事情,所以一時竟然忘記了失戀的痛苦。
忙碌可以讓人忘掉很多事情,這話看樣子一點也不假。
當然,丁可文也沒有再給嶽鎖平寫信,他怕信寄出去以後,沒有迴音,自己會更不好受。
房子竣工這天,大姐可霜,二姐可全都過來幫家裡做慶功宴。而最讓丁上元最擔憂的,是餘工匠帶着一大幫人幹活的工錢還沒有着落。
可霜,可全姐妹倆也已經盡力,她們四處借錢,每人貢獻了四千元。
“要不然,工錢就先欠着餘工匠的,什麼時候有了就給他。”丁上元雖然這麼說着,可是他心裡明白,一旦欠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有沒有能力還上。
“人家能讓你欠嗎?”丁可霜有點懷疑的問他。
“沒錢,不讓欠,他餘工匠還能把咱們家新建的房子,再給推倒了?”丁上元的態度似乎有點想玩賴。
……
不過,最後丁上元腦筋一轉,馬上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他吩咐着女兒:“可霜,你去打個電話給你爺爺,讓他晚上回遛馬圈一趟,參加一下咱們家房子建成的慶功宴。”
“爸,你太厲害了,你這是明白着要爺爺過來掏錢啊!”丁可霜給父親豎起了大拇指。
“我纔不是,我只是覺得他出了那麼多錢,不讓他過來喝一盅喜酒,有點於心不忍而已。”丁上元找着一些看似很合理的理由否認着,他可不想在兒女面前,承認自己的真實目的。
“好,好!你不是這樣想的好了吧!……你偉大行了吧?”丁可霜不理他,便又讓可文帶着她去莊曉萌家裡打電話。
“天天去人家打電話,你也不怕人家煩你啊?”丁可文嘀咕着。
的確,丁可霜自從第一次打電話給醫院同事以後,就把莊曉萌家當成了電話亭,再加上蓋房子期間,事情更多,她去的也就更頻繁了。
“這倒也是,你先等一下,我去小賣部裡,買一箱娃哈哈給他們家孩子,就當這些日子以來的電話費吧。”丁可霜說完,便去小賣部去買娃哈哈去了。
沒過多久,丁可霜就拎了一箱哇哈哈回來了,他們就這樣再一次的出現在莊曉萌家。
“打電話就打電話是了,還買什麼東西?況且,就幾個電話,也花不了多少錢的話費的。”莊曉萌有點不好意思收丁可霜拿來的東西,便推搡着讓她拿回去。
丁可霜板起臉來:“怎麼?表嬸嬸,你是嫌我拿來的東西少了嗎?你要是不收,咱以後就不來你家打電話了。”
如此,兩人還是推讓了半天,最後莊曉萌執拗不過她,只好收下了那箱娃哈哈。
丁可霜打了電話,她的爺爺在那邊似乎很高興,也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下午四點多,丁奉南帶着後老伴出現在遛馬圈村,惹的一大幫好事村民和長舌婦圍坐在街頭巷尾,評頭論足起來。
“丁上元的後媽比他能大上十歲吧?”有人問道。
“城裡的人不上年紀,實際上大十五六歲不止呢!”
“這丁奉南和這後老婆,有自己的孩子嗎?”有人又問。
“有,有啊,聽說有一個閨女,都早已經結婚了呢。”
“那估計他家這閨女比丁上元的大閨女應該大不了幾歲吧?”
“這咱們就不知道了……”
“這丁上元家的閨女,見着丁奉南的閨女,得叫姑姑了對吧?”
“可不是嗎?這丁上元憑空的又多了一個妹妹啊……”
……
丁上元充耳不聞,他見着這老兩口,也沒有打招呼,只是揹着個手,黑着個老臉,把他們讓進了院子裡。
其實,丁上元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老父親還會把後媽也給帶來,早知道如此,他就想別的辦法了。
晚上慶功宴,足足擺了三張桌子。
光丁家上上下下的,就湊夠了一桌。
餘工匠和其他幹活的人,十多個,坐了兩桌。
在榆城鄉下的宴席上,一個桌子只能坐七個人,這是講究,也是禮數。坐的人多了,可能菜餚就不夠吃的,會發生不必要的尷尬。
丁家那一桌,趙秀蘭和丁可霜,可全她們幾個因爲忙着飯菜,而沒有入座。即使這樣,丁上元,丁奉南老兩口,可文,可武兄弟倆,任料然和可全的丈夫孫滿裡,也坐滿了七人。
丁上元每個桌子上都去敬酒,感謝大家這些日子以來的幫助和辛苦。人們知道他喜歡喝酒,也樂於和他斗酒,一番車輪戰後,丁上元便有了醉意。
最後,等到餘工匠想提起工錢一事的時候,丁上元竟然伏桌而睡,不省人事。
“哥,別提起工錢,你就裝睡又裝醉啊!”餘工匠走近他的身邊,輕輕推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餘……餘工匠,你父親是誰來着?”一旁的丁奉南問他。
丁奉南多年在外,村裡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認識的很少,但是對他們的父輩,他卻有信心都認識。
在攀談之前,先聊起對方的父輩,也是增進話題和感情的一種好辦法!
“我父親是餘子聚……”餘工匠老實的回答道。
“哎喲!是他呀,以前他是一個牛經濟對吧?他腿可長了,走路也快!記得那年我母親去世,就是讓他去山東給我報的信。你父親中午到的我那邊,我來不及,就讓手下的人做飯招待他一下,我先騎着自行車往家裡趕。我趕回來天快黑了,剛給我母親送了一遍湯(注:送湯,榆城告別亡靈的一種儀式。),你父親就邁着兩條大長腿回來了,我當時都被你爸的速度給驚呆了。”丁奉南說的津津有味,惹得大家也都豎起耳朵仔細的聽着。
餘工匠聽的連連點頭:“我爸走路的確快,反正小時候我們跟着他去趕集,都跟不上他。”
“你們家兄弟幾個,你是老幾?”丁奉南繼續追問着。
“我老二,上面一個哥哥。”餘工匠答道。
……
聊到最後,他們還是聊到了工錢上面,丁奉南問:“大約得多少錢?”
餘工匠似乎早有準備,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指着上面的各種數字向他彙報了一番:“一共是四千九百八十元,這期間我上元哥給過我一千元,所以你們只要再給我三千九百八十元就行了。”
丁奉南這時候用手捅了一下身旁的老伴,問道:“帶來的錢夠不夠?”
“夠了,夠了!”老伴邊說邊從自己帶來的包裡,掏出一紮嶄新的老頭票子,放在了桌子上,“這是四千,你再找我們二十就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