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丁可文帶着李新化來到花果山標準件廠對面的那條小巷子裡時,正是那裡的老大媽,小媳婦兒出來,圍坐在牆角處說長道短的最佳時間。爲了確認嶽鎖平所住具體的位置,丁可文只好再一次向她們打聽起來:“請問一下,你們這個巷子裡的嶽文強家住在什麼位置?”
這一次,丁可文完全沒有提起嶽鎖平的名字,因爲他自己覺得,如果在這一堆長舌婦面前提起嶽鎖平的名字,會對她影響不好。反之,丁可文只提到嶽文強,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這兩個年輕小夥子,是嶽文強的什麼朋友,而不去特別的關注。
果然,他這一問絲毫沒有引起她們太多的注意,有一個老大媽熱心的指向巷子裡說道:“從這個地方進去,到盡頭右轉第一家,大門口朝這邊的就是了……”
真是沒有想到,這麼輕易的就問到了嶽鎖平家的位置。於是,丁可文謝過了街頭的老大媽,直奔嶽鎖平的家而去。
巷子的兩側都蓋滿了各式各樣的,外牆顏色塗裝的很漂亮的樓房,丁可文猜想,這嶽鎖平的家也一定是這種漂亮的樓房吧?
可是,按照老大媽的指引,走到巷子的盡頭右邊一轉,映入他眼簾的卻是一所比較破舊的院落。
矮矮的,被歲月侵蝕了,已經變得骯髒發黑的亂石牆。大門處的牆垛子更是因爲年代久遠,已經能用肉眼看到傾斜了不少,而剝離了連接處的牆體,露出了一條蛇形的縫隙。院牆很低矮,以至於站在院子外都能看清楚院子裡的情況。院子裡建有幾所低矮的豬舍,黑黑的豬屎已經被那些畜牲,攪和成了亂泥塘……三間用青石壘牆的正屋看樣子也年頭不小,灰白色的石灰瓦早已經不是這個年代所使用的房頂材料。兩間鍋屋就建在西邊正屋的前方,因爲距離太近,而遮住了前方窗戶的光線,遠遠看去這院子裡的佈局,總覺得彆扭和幾分的不合理。
這就是嶽鎖平的新家嗎?這樣的家能讓他愛着的女人幸福嗎?
丁可文不確定,所以,他走到院子門前,有幾分懷疑的輕輕叩起了門,大聲的問道:“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
西邊鍋屋裡聽見呼喊,走出了一位中年婦女,一邊跑過來放門一邊問道:“你們是誰啊,敲我家門有事嗎?”
丁可文滿臉堆着笑問道:“請問,嶽文強家是住這裡嗎?”
中年婦女揉着還沒有睡醒的眼睛回答:“是啊,可是他不在家,你們找他有什麼事嗎?”
果然是嶽文強家,可是,丁可文還不確定,嶽鎖平是否就嫁到了這裡,於是,他又問道:“他不在家沒有關係,我想問,嶽鎖平是不是也住這裡?”
“當然了,她是我兒媳婦,不住這裡還能住哪裡?”中年婦女得意的捋着腮邊的亂髮,有點驚訝的問道,“你們找她?你們……你們是她什麼人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正屋裡就有人推門走了出來問道:“媽,什麼人敲門啊?”
丁可文順着聲音望去,那門口站着的,穿着拖鞋和一身家居服,滿臉疲憊的女人,不正是他日裡夜裡思念中的嶽鎖平嗎?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心酸,丁可文一時眼角有一些溼潤的說着:“嶽鎖平,是我啊,這一路終於是找到你了!”
那中年婦女愣住了,她看看自己的兒媳婦,又看看外面的這兩個大男人,有一些不知所措起來。
嶽鎖平看到丁可文,也完全愣住了,她也許怎麼也沒有想到,丁可文會找到這裡來,她驚鄂了半天,方纔對着自己的婆婆說着:“媽,這是我以前的兩個同事……”
在婆婆面前,說到訪的男人是朋友,好像永遠沒有說是同事,讓婆婆覺得更放心。
李新化也抿着嘴笑了,這一霎那,他也沾了丁可文的光,成了嶽鎖平以前的同事。
中年婦女如夢初醒,她趕緊有禮貌的閃身禮讓着:“既然是鎖平的以前的同事,那就趕緊請屋裡坐吧!”
兩人就這樣被讓進了正屋裡,正屋的佈局正如丁可文所預料的一樣,東廂是一間臥室,西兩間則是客廳,因爲房子有一些低矮,在加上西廂那間的窗戶被前面的鍋屋遮住了光線,整個客廳裡即使是在這樣一個大白天裡,也顯得特別的昏暗。
客廳裡的牆壁上,除了正面有一副“松鶴延年”的印刷畫和對聯以外,幾乎全是手工繪製的鉛筆畫,少有幾副例外的,上了一些青色,藍色等素淡的顏色,使整個屋子裡更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
嶽鎖平當然不會畫這些,想必這些畫一定出自那個嶽文強之手吧!丁可文心裡暗想,想不到和嶽鎖平有關的兩個男人,都是文藝青年。一個喜歡寫詩,屬於文,一個喜歡畫畫,屬於藝!
丁可文苦笑着,便隨着中年婦女的安排,坐在了正屋前方一張同樣矮矮的小方桌子旁。
嶽鎖平的婆婆笑着說道:“你們先聊,我去過屋裡燒一些水來,給你們泡茶喝。”說完,她就走了出去,徑直燒水去了。
嶽鎖平的婆婆一走,丁可文面對着嶽鎖平,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纔好!是抱怨她不守七年之約,還是責怪她不該這麼輕易的就嫁了出去呢?當然都不能,因爲不守約的第一個人是他,是他先提出來的分手,才導致了這樣的後果。可是,丁可文有點不理解,他上一次去她們家,嶽鎖平爲什麼不好好的跟他說這些呢?
“我知道,你想問我,爲什麼就會嫁到這裡來了吧?”嶽鎖平似乎知道他想問的,她便侃侃而談起來,“當初你和我分手以後,我舅媽便介紹了嶽文強,起初我也是不怎麼樂意的。可是,這個人一直不離不棄的追着我。直到一年之前,這個人來我家的時候,恰恰遇到我母親發病,是他及時的把我母親送到了醫院,還墊付了大部分的醫藥費。所以我很感動,爸爸也催我,我就和他訂了婚……”
“也就是說,我上次來,你就已經訂婚了,對嗎?”丁可文心裡特別難受的問着。
“是的,你都已經和我分手了,我有權利再重新選擇。”嶽鎖平很平靜的說着。
“可是我上次來磚廠……”丁可文想把自己那次來這裡,遇到王小二用自行車駝着她,他嫉妒他衝動了!他提出分手之後的不久,又寫了一封悔過和要求複合的信,他真的想把這一切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和她好好的說一遍。
可是,嶽鎖平則卻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嫁到了這裡,一樣也會幸福……”
是啊,此時再說這一些還有什麼意義呢?丁可文自己選擇的路,即使是哭着,他自己也得自己走完!
所以,最後他們聊一些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丁可文已經知道了嶽鎖平的家,他可以在任何想見到她的情況下,隨時站在她的院子外叩響她家裡的這扇門!
對於丁可文來說,這可能已經足夠了……
“如果當初我勇敢,結局是不是不一樣。如果當初你堅持,回憶會不會不一般。”
也許這一句話,很適合送給這個時候的丁可文吧!
機緣就是如此,稍不珍惜就會讓最後的結局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