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門衛這裡?”丁可文邊走邊問着王小二。
“我這不是爲了你好嗎?我是擔心你回廠進不來,所以就一直纏着那老頭聊天呢!不然,這大門早關了。”王小二眼珠子骨碌碌的轉着問道,“哥,你去鎖平家,她給你做什麼好吃的了?還有那老嶽頭是不是答應你做他們家的女婿了?”
丁可文站住了,他看了看王小二說道:“你這個小腦袋瓜子裡整天都想些什麼,我今天晚上是去做客的,也是第一次和老嶽頭正式見面,就是聊聊天而已,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談到女婿不女婿的事呢?”
王小二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笑:“原來,沒有談讓你做女婿的事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了?你這話怎麼講?”丁可文有點莫名其妙,他和嶽鎖平之間的事情和這個王小二有關係嗎?
“哥,我不是那意思,我說的是,看到你一個人安全的回來了,我就放心了……”
王小二解釋着,但是這解釋和他之前說的話好像沒有絲毫聯繫。
本來丁可文還挺感動的,王小二爲了他而費勁腦汁的延誤着看門老頭關門時間,可是,轉眼之間這一點感動就沒有了。
丁可文並不是一個糊塗的人,他越來越覺得這王小二的腦子裡,似乎已經在盤算着什麼了。
特別是,上一次碰見他和嶽鎖平在那間小屋子裡的時候,他還說他們不合適,言下之意,好像只有他王小二才配的上嶽鎖平一樣。
這個王小二一定也喜歡嶽鎖平了,從這兩次不經意的談話中,丁可文已經有所察覺了。
好朋友之間不是應該相互祝福的嗎?可是現在的丁可文,怎麼有一種要被朋友挖牆腳的感覺呢?
他不再和王小二說話,他大步流星的把他甩在身後,直奔自己的宿舍而去。
因爲這麼晚了,真的是應該好好回宿舍洗漱一下,睡個好覺去了。
可是,好朋友畢竟是好朋友,隔天的中午,丁可文就又和王小二一起拎着臉盆,到伙房旁邊的水池子那邊洗頭髮去了。
這一次,丁可文不再用洗衣粉洗頭了,因爲,現在他有了一盒嶽鎖平送的洗頭膏。
男人在用心愛的女人送的東西的時候,心情是自豪和無比快樂的。
甚至於,在使用的那一瞬間,都能感受到來自對方對自己的喜歡。
那是一盒粉紅色的,帶着甜甜味道的草莓味洗頭膏,抹在頭上,香味直穿丁可文的心底。
“哥,這洗頭膏你什麼時候買的啊?多少錢一盒?”王小二看見了他的洗頭膏,忍不住問道。
“我沒花錢,是別人送給我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丁可文可不想告訴他,這洗頭膏是嶽鎖平送的。
“別人送的?”王小二果然又瞪大了眼睛問道,“誰送的啊,是不是嶽鎖平送給你的啊?”
wWW▪тt kán▪CO
“你管誰送的幹嘛?我就還不告訴你了。”丁可文故意想讓他矇在鼓裡。
王小二笑了起來:“哥,你別逗我了,肯定是她送的了,不然全廠就我們倆好,我都沒送什麼東西給你,誰會送你一盒洗頭膏呢?”
丁可文不說話,自顧自的用毛巾擦着溼頭髮。
王小二見他不理自己,也覺得無趣,便不再追問。
等他要用洗衣粉洗自己的頭時,他忍不住停下來問道:“哥,我可以用一下你洗頭膏嗎?洗衣粉這東西,洗頭髮的確不怎麼好。”
丁可文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讓王小二用他的洗頭膏,因爲他覺得好朋友之間,互相分享一下自己的好東西,也是應該的。
“你用吧,用完之後,把那上面的蓋子給我擰好了就行!”
“好嘞,哥,你就放心好了。”
下午,推土機出了故障,整個車間因爲沒有土料而停止了運轉。大尹喊來機修工老嶽,他們在那邊緊急搶修起來。
因爲無事可做,丁可文一個人爬上了車間後面的那個土料坡,準備吹吹風。土料坡很高,有風吹過,又涼爽又舒服。
更重要的是,他在這個地方,居高臨下,可以看見車間裡的嶽鎖平,也可以讓嶽鎖平看的到他。
當然,他也不能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看,因爲他對嶽鎖平的喜歡,他們之間目前的關係,還不至於在全廠那麼多碎嘴子的面前,毫無掩飾和避諱!
可是,當他把目光移開一會兒再回頭看她時,他的嶽鎖平卻不見了。
正當他四處搜尋時,王小二卻不知道從哪裡爬了上來,氣喘吁吁的說道:“哥,嶽鎖平朝你這個方向爬過來了。”
丁可文笑了笑,他之所以爬到這最高處,當然也希望嶽鎖平能跟過來嘍!
他站起身,朝王小二指去的地方看了看,果然,嶽鎖平正朝他的這個方向走來。
王小二又說:“哥,我走了,一會你們倆好好談心,我就不當你們的電燈泡了。”
說罷,他一溜煙的跑下了土料坡。
丁可文想,既然嶽鎖平來了,他就不能再在這最高處呆着了,要不然全廠裡的人都會在看見的,倒不如去到土料坡的側面去等她了。
想罷,他換到了側面的一個地方蹲下來,靜靜的等待着嶽鎖平的到來。
他等了很久,卻始終沒有等到嶽鎖平的到來。
土料坡那邊秋風吹拂,卻隱約的送來了嶽鎖平和一個男孩子的聲音。
那熟悉而帶有些許幼稚的聲音,不正是王小二說出來的嗎?
顯然,王小二並沒有走開,而是在土料坡下面攔住了嶽鎖平。
“他配不上你,他有哮喘病,你知道嗎?……”隱約的,丁可文能聽到王小二說話的聲音。
這句話還是深深刺痛了丁可文 ,哮喘病一直是他人生中不可避免的劫!上學的時候,自己曾因爲這個上不了體育課,上不了課間操。甚至於,有一次去隔壁的學校觀摩學習,恰逢他哮喘病發作,他還需要幾個同學輪流着揹他前去。
所以 ,他一直很自卑,而且這種自卑是深藏在他的骨子裡的。
他沒有勇氣走下去,揪住王小二的領子怒斥他,讓他不要多管閒事,甚至讓他閉上他的臭嘴。
他反而有點認同,一個有哮喘病的男人,怎麼可能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帶來幸福呢?
想到這裡,丁可文尋了一條別的道兒,徑直走下了那個土料坡……
後來,嶽鎖平爬上了他剛纔所在的坡上,他隱約感覺到了她一副失望的神態。
而他,依舊朝坡下走去,而且步子愈邁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