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天接一天平淡的過去了,丁可文不再和以前一樣,有事沒事的,會跑到嶽鎖平附近,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找機會和她閒聊幾句。
現在的他,上班的時候,不敢再看嶽鎖平一眼;一下班之後,也是趕緊朝宿舍的方向跑去。好幾次,他都看到了嶽鎖平有所期待的眼神,而他,依然不管不顧的離開。
這種逃避對於丁可文來說,相當的煎熬,想愛卻又不敢愛的感覺,像是苦丁茶里加了芥末油,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這一天上午,嘈雜的車間裡,對輥機又一次“噹啷,噹啷”的響了起來,丁可文立刻意識到,裡面肯定又塞進了石頭。
他跑過去關掉對輥機,慣性依舊使對輥機運轉着。在機器即將停止的那一刻,那塊石頭猛然卡在了兩個對輥之間,“咔”的一聲巨響,石頭被擠成了大大小小數十個碎片。
丁可文伸手去拿碎片的時候,不小心手指被一個碎片,劃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頓時,血流如注,丁可文的手掌佈滿了鮮紅的血液。
他捂住傷口,嶽鎖平緊張的跑過來問道:“傷的厲害嗎?怎麼這麼不小心?”
丁可文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的從機器臺子上跳下來,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地方。
“媽呀,這是怎麼了?”豬大嫂驚叫起來,然後從她的包裡,拿出一小卷衛生紙來,給他做暫時的包紮。
簡單的包紮好之後,丁可文正猶豫如何用這一個受傷的手工作的時候,廠子下班的鈴聲卻了響起來……
下午,上班的時候,丁可文發現在他身邊控制傳送帶的開關座上,放了一卷白色的衛生膠布。問了問豬大嫂 ,她卻表示並不是她放上去的。
纏了膠布在傷口上,他的手就不用怕土料的碰撞和接觸了,立刻變得和往常一樣伸縮自如起來。
他懷疑這膠布一定是嶽鎖平放上去的,因爲這車間裡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對他好過了。
雖然這些日子丁可文對嶽鎖平十分冷漠,但是,好奇心還是促使他想知道這卷衛生膠布的真相。
很快,他利用前臺機器出現故障休息時的間隙,溜到她身邊,問她:“那膠布……是不是你放的?”
嶽鎖平冷冷的看着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做那件事情。
而丁可文,卻堅決的認定就是她放的那捲膠布。
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如果男人有第六感的話,一定會比女人的更靈驗!
機器修好了,工人們懶懶散散的來到車間裡,正準備上班的時候,車間外面卻傳來了打架聲。
丁可文聞訊趕了過去,卻看見王小二被鄰村的一個人按倒在地上,一頓的
拳打腳踢。
看到王小二被打,不知道怎麼回事,作爲朋友的丁可文,心裡居然一陣子的爽歪歪。
他的心裡暗自罵道,在朋友面前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傢伙,被人家打殘了,打死了也活該!
可是,表面上他不動聲色的他,又問着一旁的圍觀羣衆:“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爲什麼會打起來啊?”
有熱心觀衆告訴他說:“兩個人爲了爭那一輛平板車,就動起手來了。”
“廠子裡的平板車不是多了去了嗎?爲什麼兩個人非要爭那一輛呢?”丁可文表示不能理解。
“你不懂了吧?那輛車子拉起來非常順溜,可以省不少的力氣呀,所以,他們兩個才爭呀!”熱心觀衆耐心的解釋着。
其實,丁可文並不是不懂這個,他只是藉着這個機會,拖延一下王小二被揍的時間而已。
因爲,全車間裡的人都知道,他和王小二是最好的朋友,朋友捱揍,要是不上前勸阻一下,就太說不過去了。
這一和熱心觀衆聊聊他們打架的原因,自然就消耗了部分時間,也就增加了王小二被欺負的時間,丁可文何樂而不爲呢?
就這樣,拖延了三四分鐘的時間,眼看着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丁可文就裝模作樣的走向前,一把拽住了騎在王小二身上壯漢的手說道:“哥,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出大事了……”
既然有人勸阻,那人也順着臺階住了手,但是,依舊惡狠狠的威脅着:“媽蛋的,敢跟老子爭車,真是長肥膽子了。”
王小二依舊不服的跳了起來,“麻了隔壁”的話還沒罵出口,就被丁可文硬生生的給摁了回去:“你不要命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管不住自己那張爛嘴,一會還得捱揍!”
王小二聽的明白,也覺得甚有道理,就把自己的髒話嚥進了肚子裡。
……
他們兩個打架的時候,嶽鎖平並沒有過來圍觀,她去父親休憩的小屋裡,收拾了父親的髒衣服,準備下班以後帶回家洗一下。
等她拿着衣服匆忙趕到現場時,圍觀的人們都幾乎要散盡了。
可能是因爲太急於圍觀這一場打鬥,以至於她拿着的衣服散亂不堪,有一件衣服都快要掉在了地上,只剩下一隻袖子懸掛在了嶽鎖平的胳肢窩裡。
“你小心一點,衣服都要掉了……”丁可文一時沒忍住,告誡着她。
全車間裡的人都知道,丁可文曾經在晚間去過嶽鎖平的家裡做過客,因此,馬上有人起鬨道:“嶽鎖平啊,還是可文對你好啊!”
嶽鎖平隨口答道:“那是當然了……”
說話間,她的臉上透露着一絲愉悅和得意。
丁可文感到有一些意外,他沒有想到一貫不喜歡說話的她,會回答的如此直接和大膽!本來,他以爲她只會笑笑而已,畢竟在這個廠子裡,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剛從學校裡畢業,還是應該遠離緋聞,低調一點才行。
而更可笑的是,被揍了的王小二的臉上,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跡,比剛纔更加明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