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溪急忙跑過去問:“大爺,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三十歲的男人從這裡進去?他很高,長得很帥,不愛笑……”
大爺點頭:“看見了,看見了,他還在我這裡買過水。”
“什麼時候?”
“四點過,他先從裡面出來,在這裡站了一會兒,就在我這裡買了一瓶水,還買了幾桶方便麪就進去了。”
四點過!秦小溪立刻明白了,她那會兒來的時候,凌浩川就在家裡,卻不給她開門,等她走了後,他又出來買水買方便麪。
她馬上跑回去,按着門鈴大喊:“浩川!凌浩川!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你給我開開門啊!”
二樓窗口後的凌浩川心揪得很緊,他又開始糾結開不開門的問題。
耳邊是秦小溪着急的聲音,腦海裡是以前她種種被虐待、被傷害的悲慘,如果他現在心軟開門,就意味着會再次把她拖進危險的境地中。
凌浩川現在已經陷入了一個誤區,他認定秦小溪是因爲嫁給他纔會遭遇那麼多悲慘的經歷,所以儘管聽見秦小溪的喊聲,他難受得想哭,卻還是不願意打開那道門。
他是不願意打開他心裡那道門,以爲他的愛會害了她,所以寧願讓她着急也不肯開門,雖然他自己也難受得厲害。
秦小溪喊了很久,聲音都喊啞了,凌浩川也不開門,她沒有辦法,只能停下來。
她在心裡尋思,凌浩川想不起她,所以不願意讓她進門,她這樣敲門也不是辦法。
既然下午凌浩川就出來過,他必定還會出來,她乾脆等到天黑了再過來,躲在牆角,等凌浩川出來的時候,她就衝進屋去。
只要她進了屋,凌浩川就別想趕她走了。
秦小溪覺得這辦法不錯,心情好了起來,馬上轉身往出走。
凌浩川看着她往巷子外面走,現在太陽已經陰了一些,看着她的背影,他的心沒有那麼慌了。
秦小溪到副食店買了一瓶水,一邊喝一邊走了出去。
凌浩川仍然站在窗口,一動也不動地看着外面,他相信,秦小溪不會放棄,她一定會再回來。
天漸漸黑了,秦小溪一直沒有出現,凌浩川又不安起來,他不知道如果他不讓她進門,她會到哪裡去?
她應該會去找童晚欣吧,不會再像冬天那樣,一個人在街頭露宿吧。
他一直站在窗邊,直到天黑了,秦小溪都沒有回來,不安就蛀蟲一樣咬齧着他的心。
秦小溪在天黑定以後就回到了巷子口,但沒有進來,她遠遠地看着凌浩川的房子,那裡漆黑一片,說明他沒有開燈。
當看到燈光亮起來後,她心裡才真正鬆了一口氣,這說明凌浩川確實在家裡。
只是她又憂心,他有沒有吃飯?只吃一桶方便麪能解決問題嗎?
凌浩川的確在吃方便麪,他在窗邊站餓了,就打開燈,用開水泡了方便麪吃。
秦小溪又在外邊呆了很久,直到行人稀少了才走進去,蹲在以前她蹲過的那個牆角。
明天,只要凌浩川一開門,她就馬上衝過來跑進去,他一定來不及阻止她。
這牆角是一
個死角,四處沒有一絲兒風,秦小溪悶熱得厲害,不停用手抹汗水,身上的衣服全汗溼了。
夜色越來越深,到處的燈都黑了,只有一些路燈還亮着。
秦小溪的腿蹲麻木了,還有點疲倦,想睡覺。
她從病牀上起來就跑來了,身體原本就沒怎麼復原,這會兒夜已經深了,周圍又這麼安靜,她也昏昏欲睡。
怕睡着了,她站起來,看見凌浩川的窗口燈還亮着,不由心痛地想,這個人爲什麼還不睡覺?他是因爲想不起自己是誰,所以睡不着嗎?
站一會兒,她又蹲下,天邊有閃電劃過,還有雷在遠外轟隆隆地響,她覺得更熱了。
這樣的悶熱是不正常的,說明有可能要下雨。
果然,六月的天就是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閃電越來越亮,雷聲越來越響,秦小溪感到那雷就像擊在自己頭上一樣,每響一聲,她的頭就嗡嗡作響,心臟也發麻。
她不由恐懼地想,自己會不會被雷劈死在這裡?
正在她這樣想的時候,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電劃破長空,伴隨着驚天大雷在她的頭上炸響!
轟……啪啦啦……
秦小溪嚇得“啊”地叫了一聲,雙手捂住耳朵,低頭縮肩,將身體蜷到最小,似乎這樣閃電就不會發現她,驚雷也劈不到她了。
大雨忽然間就傾盆而下,撲天蓋地襲捲而來,秦小溪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涼快倒是涼快了,只是不一會兒她又感到冷了起來。
凌浩川沒有睡覺,他躺在沙發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他總有一種錯覺,覺得門鈴在響,覺得有一個女子的聲音在喊:“浩川,浩川!”
於是他總是擡起耳朵靜聽,但什麼也沒有聽見。
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他的心忽然揪緊,他不能不爲秦小溪擔心,現在她在哪裡?
如果她在賓館裡,或者在方雲揚家裡還好,可萬一她在街上呢?這仗大雨一定會將她淋成個落湯雞。
她是一個不愛打擾別人的人,如果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到童晚欣家去。
她又是一個節約的女人,爲了省下住旅館的幾個錢,可能真的會在哪個牆角蹲一晚上。
牆角!
凌浩川的心突地一緊,想起了秦小溪以前蹲在他家牆角,凍得滿臉通紅的樣子。
他一躍而起,飛快地衝下樓,打開門就衝出去了。
秦小溪渾身淋得溼透了,她也沒有跑到遠處避雨,一直蹲在那裡,豎着耳朵聽着凌浩川大門的動靜。
門鎖剛一響,她就聽見了,馬上從牆角跑過來,貼着門邊站立着,在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凌浩川衝出去了,她卻跑進來了。
凌浩川原本想到牆角找她,卻沒想到她竟然躲在門邊,當他意識到有人從他身邊跑進去後,他回頭本能地“喂”了一聲。
秦小溪聽見他的喊聲很心慌,生怕凌浩川把她趕出去,馬上轉身嗵嗵嗵往樓上跑。
凌浩川看着她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突然想笑,這個小女人居然跟他玩心眼用計謀了。
他沒有關門,也轉身跟上來,想看看她身上是不是溼
得很厲害,如果衣服全溼了,得叫她馬上換掉,不然會感冒。
秦小溪聽見凌浩川的腳步,以爲他追上來了,心裡更慌,衝進客廳,又衝進了凌浩川的臥室,迅速關上門並反鎖了。
這時候,慌亂的秦小溪根本沒有閒暇思索,凌浩川爲什麼突然下樓開鐵門?他又爲什麼在這深更半夜下暴雨的時候往出跑?
凌浩川過來推門沒有推開,擡手篤篤篤地敲:“開門!”
“我不開!”秦小溪喊:“你別想趕我出去,這就是我的家!”
凌浩川意識到她還不知道自己是裝失憶的,不由笑了:“你開門,我跟你說……”
他想告訴她,他沒有失憶。
這一天對他的精神折磨太大了,和心愛的人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不能相擁,不能相吻,他感到無比痛苦。
秦小溪一定跟他一樣,精神上受着同樣的折磨。
他不想再這樣折磨彼此,決定向她坦白自己裝失憶的事情,他要告訴她,不管未來有什麼樣的風雨,他都要和她一起面對。
不等他說完,秦小溪就打斷了他:“我不開!除非你保證不趕我出去!”
這語氣是賴定他了。
“我不趕你,因爲……”
因爲你是我最愛的女人,這是他一直想告訴她的心語。
“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幾個字還沒有說出來,秦小溪又打斷了他:“我不相信,那你先把下面的門鎖上。”
凌浩川想起的確還沒有鎖門,說:“好,我去鎖門,你在衣櫃裡找衣服換了。”
“我知道。”秦小溪打開衣櫃,看見她的衣服還在,急急忙忙換了,然後出來跑到窗邊,看見凌浩川果然鎖了鐵門,她放下心來,馬上回頭整理房間。
她先把臥室裡的牀單換了,棉被直接換了一牀,明天再來慢慢收拾。
然後出來打掃客廳,這半年來,她在M國,凌浩川在D市療養院,屋子一直沒有住人,到處都很亂,也很髒。
地上有許多紙屑,還有一些手機碎片,她撿起來,看見是凌浩川以前的手機,已經碎得沒法用了,她拿來掃帚打掃。
她要讓凌浩川相信,她就是他的妻子,所以她現在做的事情是一個妻子應該盡的職責。
凌浩川鎖好門重新上樓,想着秦小溪剛纔的驚慌失措,感到很好笑,她居然會躲進自己臥室反鎖了房門,她就這麼怕他把她趕出去?
如果他真的失憶了,她會怎麼樣?
他突發奇想,如果他繼續裝失憶,心愛的前妻會用什麼辦法來幫他恢復記憶?
她會不會給他更多的關心,給他更周到的照顧?
想着秦小溪的溫柔體貼,他突然興奮起來,決定繼續裝下去。
他要假裝忘記以前對她的傷害,用一個全新的凌浩川來愛她。
但是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繼續裝呢?不能再像前幾天那樣冷漠無情,那會更傷她的心。
他站在樓梯拐角處想了好一會兒,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先看看秦小溪在做什麼,他再隨機應變。
凌浩川回到樓上的時候,秦小溪正在打掃客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