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影響,手上經穴對任我行灌輸過來的內力流的接收速度竟大大增加,使得任我行眼中外溢的赤芒又弱了一分,膨脹的身形也有了回縮的趨勢。
覺察到自身的變化,任我行緊繃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但隨即又爲流逝的巨量內力而暗暗心痛。大致一算,不由嘴角抽搐,那可是足足兩甲子的功力啊!
這一點兒,嶽不羣絕不否認,只因片刻之間,這些內力又接連打通了四十餘個正穴,將他打通的穴位總數推到了三百五十個以上……這已經是混元功第八層的極限,直逼第九層!
諸經穴脈絡暢通無阻,而內息又浩浩蕩蕩如長江大河,嶽不羣只覺周身勁氣勃發,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若是就此打住,嶽不羣敢肯定,今晚自己做夢都會笑醒。但是,依然在無休止暴漲的內息以及開始膨脹的身形都告訴他,若是再不設法排泄,他馬上就要比任我行更“胖”了!
嶽不羣再次發力抽了抽手掌,不出所料的還是紋絲不動,顯然任我行並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不僅如此,任我行似乎是怕極了失去救命稻草,連忙在手上再加幾分力,扣得更緊了,直瞪着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好似在怒斥:佔了便宜就想跑?……沒門兒!
不論如何,反正嶽不羣心底對自己“不負責任”的沒品舉動是一絲兒負罪感都沒有,他此時心念電轉,想的都是如何解決困境……接着打通穴道?不行,剩下的幾個大穴都在髓海、脊柱、五臟六腑的核心部位,這樣倉促蠻幹根本就是找死!……化入氤氳紫氣,加以精煉?也不行,雖然這樣能夠讓內息質量有所提升而數量大大縮水,有效減緩膨脹力度,但毀了氤氳紫氣,就是毀了自身修爲的根基,明顯得不償失……
還未等嶽不羣想出辦法,渾身隱隱脹痛的感覺愈發明顯,巨量的內息已經充滿了他全身的經脈,甚至開始從下丹田滿溢而出,沉向任脈下端的會陰穴,那裡可是隱藏着氤氳紫氣!若是真讓這些粗糙駁雜的內息混入氤氳紫氣,沖淡甚至污染了精純至極的氤氳紫氣,那嶽不羣可就要哭死了。
沒奈何,嶽不羣只得集中意念,先竭力控制着下沉的內息的勢頭,不讓它們接觸氤氳紫氣,同時又將氤氳紫氣再次往任脈末梢更深處壓了壓。
但巨量的內息已經塞滿各處經脈,後續涌入的根本又無處容身,相互間重重擠壓之後,只能涌向這個最可能突破的“薄弱點”。嶽不羣身體上脹痛不已,難受至極還在其次,其精神意念上承擔的無形壓力更是越來越大,在僵持中不可避免的落於下風。實際表現出來,就是內息洪流步步進逼氤氳紫氣,越來越近,最後二者僅有一線之隔……嶽不羣已是滿頭大汗,但仍咬牙硬撐,眼看二者就要接觸,他鼻間擠出一聲悶哼,心下一狠,忽的意念爆發,將二者各自向後狠狠一推……
這般蠻橫舉措,下方會陰穴內的氤氳紫氣固然被擠得狠狠撞向任脈最末梢,而上方的內息洪流更是被震得勢頭倒涌,相互衝突之下,內息劇烈激盪起來。還不等嶽不羣有所反應,內息洪流竟猛地回頭倒涌,沿任脈向上逆行,穿氣海,過膻中,至承漿,又毫不停滯的衝入齦交穴,進入督脈,上神庭,達百會,又沿脊柱下衝,狠狠撞向督脈末梢的長強穴……
見得嶽不羣忽然面部充血漲紅,眼珠外凸發紫,額頭、脖頸更是條條青筋抽搐,任我行不禁眼皮一跳,心頭駭然,這氣血逆行的模樣比之剛剛的他可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旋即深深擔憂,生怕嶽不羣就這樣爆體而亡,他自己沒了排泄內息的去處,也得緊跟着完蛋!
嶽不羣自是不知任我行的複雜心思,剛剛被氣血逆衝,他只覺渾身劇痛,頭腦一蒙,似乎思維都停滯了一樣,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他恢復意識之後,再想控制內息洪流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意念一注入其中,便會被狠狠彈出,再三嘗試,皆是如此。內息洪流竟是翻臉不認人,再也不受他控制了!
見此,嶽不羣心頭焦急不已,卻又無計可施,只得強忍着身體上的痛楚,將意念轉向會陰穴的氤氳紫氣,卻發現會陰穴剛剛經氤氳紫氣狠狠一撞,似是被撞破了一般,絲絲氤氳紫氣從中繚繞而出,向着脊柱末端的長強穴探去。人身會陰、長強兩穴相距不過數寸,但會陰屬於任脈,長強卻屬督脈,兩脈的內息在此間決不相通。嶽不羣又忽得記起,似乎長強穴剛剛也被內息洪流狠狠撞了一下,那麼……果然,長強穴好似同樣沒了壁壘,任由氤氳紫氣毫無滯澀的竄入……
這一瞬,任督二脈內蘊的某種神秘氣息似是豁然暢通,渾身一個激靈的奇妙感覺再次降臨,身心俱酥,被氣血逆衝的鼓脹劇痛甚至都減輕不少,繼而五臟六腑及周身經脈輕輕一顫,沸騰的氣血驟然一頓,滲出密密麻麻的瑩白內息,數量明顯比之剛剛突破混元功第八層時多出數倍,甫一出現在經脈之中,便相互連成一股精純至極的白濛濛混元真氣。
嶽不羣本以爲進入長強穴的氤氳紫氣定會混入內息洪流,卻不想這遍及周身經脈的混元真氣竟出現的如此及時,剛剛好承接住氤氳紫氣……此情此景,恰似混元真氣絲線網絡的某個極爲關鍵的斷口被氤氳紫氣補上!
如此一來,何止任督二脈暢通,而是周身經脈俱通,氣息渾然爲一,卻又遍及四肢百骸,無處不在。下一瞬,無須嶽不羣引導,氤氳紫氣自然而然便融入了這精純至極的混元真氣網絡,啥時消失不見,而白濛濛的混元真氣卻立即按照某種玄妙方式循環流轉起來,各處真氣運行有快有慢,而最核心的任督二脈之內的真氣更是猶如驚鴻電閃,頃刻間循環遊走九次,粗壯了一圈。
嶽不羣脹大的身形開始緩緩消減,沛然沸騰的氣血也被撥亂反正,漸漸穩定順行起來。他知道,這是混元真氣在自發的煉精化氣,抽走了氣血中強的過剩的精元……
不知不覺中,白濛濛的混元真氣竟似染上一層淡淡紫芒,並越來越盛,待得任督二脈之氣遊走了三十六週天之後,整個真氣網絡已盡皆化作一片璀璨紫氣,精純醇正,泊泊然、綿綿然,遊走間似溪流潺潺,也似煙霧繚繞,又似焰火熒熒……分明盡是氤氳紫氣,卻又比之前消散的那一小股更爲醇厚靈動。而仍舊充斥着經脈大部分空間的紫色黯然的內息洪流與之相比,雖然數量上勝過十倍有餘,但質量上不吝雲泥之別!
在任我行驚異的眼神中,嶽不羣的身形迅速恢復正常,溫玉般的肌膚隱隱有晶瑩紫芒流轉,雙眸間暗蘊紫星,神采內斂。無需多想,任我行便知嶽不羣修爲大進,但念及這是得了自家大半功力的成果,就恨得牙癢癢,只想一掌拍死目前這個混賬宿敵。俄而,任我行眼珠一轉,嘴角一絲陰詭一閃而逝。
隨着氤氳紫氣的流轉速度漸漸放緩,嶽不羣才驀然回神,只覺四肢百骸皆勁氣勃然,且從未有過的輕盈舒暢。既然百脈俱通,內息渾圓,此後氤氳紫氣即可自行綿綿流轉,無休無止,無始無終,近乎生理本能,於煉精化氣一途已無需他主動運功。
因而,嶽不羣放心的將注意力集中到已然恢復順行的內息洪流之上,它們雖然受到氤氳紫氣的影響,同樣緩緩流轉不休,但總歸有些滯澀僵硬,遠不如氤氳紫氣那般自然而然,運行間與自身陰陽五行氣機融洽爲一。略一思忖,嶽不羣便即凝神聚念,接過了內息洪流的控制權,引導着它們按照混元功第九層的心法運轉,雖然頗爲遲滯,但也能順利循環,就耐心地依此運轉了六個周天。
感受到對於內息洪流的控制力大大加強,嶽不羣忽的眼色一狠,運着內息洪流飛快的衝向雙臂,將仍舊從任我行雙手源源不斷灌注進來的內力流倒推而回,強忍着雙臂經脈的脹痛,將內息洪流狠狠的向任我行手中灌去……
雖不知任我行體內的情況如何,但若受此內息洪流一灌,不吝於受嶽不羣全力一掌,不死也是重傷!
恰在此時,任我行驀地撒手後躍,雙方相接許久的內力嘎然而斷,嶽不羣卻收勢不及,身形被手臂中的內息洪流帶得向前栽去。
原來任我行竟已壓制住內力反噬,卻又隱而不發,只等嶽不羣蓄勢反擊之時,纔出人意表的率先後撤,使得嶽不羣大露破綻。但見他後躍之間,雙掌穆然回收,卻又居高臨下的狠狠推出,一波洶涌掌力轟然傾瀉,直壓嶽不羣頭頂。
在任我行後撤的一瞬,嶽不羣就知遭了算計,但手臂蓄力太狠,再想收回已是不能。不過,他身經百戰,反應何其迅捷?啥時間便又運勁雙腿,左腳一蹬,右腳一勾,前栽的身形立時側翻,同時頭顱及上身後仰,雙臂閃電般舉過頭頂,本已蓄足的內力脫手而出,化作一記兇猛掌力,直奔任我行而去。
嘭……
任我行掌力先發先至,卻因嶽不羣身形側避,未能擊中他頭頂,僅是掌力邊緣掃中他胸腹部位,將其狠狠地拍在地上,噴出一口暗紫污血。
任我行算計得逞,正在得意之時,卻見得嶽不羣隨機應變,發掌反擊,其間運勁使力無不絕妙非常,倘若換身而處,自己未必能夠做得更好,不由暗暗驚歎,若非雙方乃是生死宿敵,倒真要好生把酒暢談一番……但嶽不羣掌力瞬息即至,他又身體凌空,無處借力閃躲,只得雙臂交叉置於身前,運足內勁準備硬抗。萬幸嶽不羣發掌倉促,掌力散而不凝,又未曾凝神鎖定他的身形,這一掌竟沒能正中要害,而是從他右肩掠過。縱然如此,任我行也被擊得口中吐血,倒飛三丈開外,狠狠跌在地上。
這一番交鋒鬥智鬥力,兇險異常,兔起鶻落間便已兩敗俱傷。場外諸人看得目眩神迷,一時間竟未反應過來,直到左冷禪、東方迷齊齊罷鬥,飛身撲向二人,衆人才後知後覺,急忙撲向各自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