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人羣中議論聲四起。
“江南鳥叔,怎的從未聽聞過江湖中有這號人物……”
“不知,莫非是某位隱居世外的高人?”
“……”
而以凌霄子爲首的幾大派掌門則面色鐵青,儘管都不太相信這女人所說的胡話,可是方纔山崖斷裂時那驚天動地的畫面又實在震撼人心,倘若腳下真有什麼機關……
朝露偷偷看了看真理教那邊,見赫連不棄一臉平靜什麼話也沒說,心情忐忑地嚥了咽口水,繼續轉向那幾個正派掌門……“我師父不願看到江湖中出現這等事情,我今天定要謹遵師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你們都不肯妥協,就別怪我發動機關讓這裡所有人陪葬一了百了…”
“哼,那老子就先殺了你…”鐵拳門掌門蔣一坤憤怒地舉起拳頭作勢就要向朝露撲過來。
就在這時,突然從旁竄出一道身影擋在了朝露前方。
隨風飄揚的道袍宛如仙君臨世,站在不遠處的凌霄子一眼就看清來人正是自己那不讓人省心的小師叔君無夜,當即一愣。
“我能證明她所言非虛。”君無夜挑眉一笑,目光直視着對面那幾個掌門。
“咳……師叔,”凌霄子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這事開不得玩笑…”
看到大名鼎鼎的玄衍真人君無夜都站出來力挺那來路不明的山野婦人,原本就有些被那爆炸嚇到的一衆武林人士更覺不安起來。
“誰跟你開玩笑?”君無夜有些不快地瞪了凌霄子一眼,“我早年外出遊歷時就與那……江南鳥叔結成忘年之交,得知他最擅研究機關術,這位大姐確是他門下高徒,”比起朝露剛纔那底氣不足的發言來,君無夜這說謊不打草稿的胡謅簡直是信手拈來,“諸位腳下的土地早已遍佈機關,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噢…”
君無夜這話說得跟真的似的,就連朝露本人都被他這忽悠功夫驚得呆愣半天。
聽聞此言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真理教那邊也傳來竊竊私語的議論聲。
“師叔,你這話可是當真?”不願在魔教的人跟前示弱,又擔心真有陷阱讓帶來的弟子陷入危難的凌霄子面露難色。
“不信就算了,我言盡於此。”君無夜瞎編起來眼都不眨。
權衡利弊猶豫了許久,凌霄子有些難堪地回過頭來對門下衆弟子說道:“既然如此,我、我們還是先下山,再從長計議吧…”
其實凌霄子心中想得複雜,他是擔心君無夜串通了這來路不明的女人擺自己一道,倘若此處真的設有機關折損了這回帶來的大批弟子,回到門派之後君無夜就更有理由指責自己無力迴護本門弟子從而名正言順地奪走掌門之位……
其他門派見到作爲主心骨的重陽宮都打起了退堂鼓,就更加不敢隨意冒險了,等凌霄子帶着門下弟子離開以後,另外幾個掌門湊在一起商討了片刻,也不知得出了什麼結論,反正朝露擡頭就看到那些正派弟子一個門派接一個門派陸陸續續地走了。
真理教那羣人似乎也急着回去處理白煬塔失守的事情,赫連不棄下令一部分人先行回山,只剩下他一個之後才閒庭信步地走了過來。
朝露心下一驚,雖然據她瞭解赫連不棄是個比較隨和的人,也沒見過對方濫殺無辜之類,可再怎麼說也是魔教領袖,她有些戒備地後退了小半步。
“這位大姐……”
暈,一聽赫連不棄這麼叫自己就忍不住要笑場怎麼辦?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曾在本門做過雜役吧?”赫連不棄走到朝露跟前站定,眼神中雖波瀾無驚,可身居高位的氣勢仍讓人心裡發虛。
“嗯哼,我是那個……呃,體驗生活來的…”情急之下只好隨便找了個藉口,也不知道能不能騙過去,剛伸手想抓住君無夜的衣襟,卻猛然發現身後空空如也……那個混蛋竟然丟下她一個人跑掉了…
赫連不棄微微垂眸,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倒是沒有對朝露表現出敵意,“那麼,你可真是在這附近設下了機關?”
被這少年彷彿能看穿人靈魂般睿智沉靜的眼神震懾住,朝露腦子一僵,又找不出什麼理由搪塞,只好艱難地開口說道:“我、我……我是看那些人氣勢洶洶,急中生智才嚇唬他們的…我既然入了真理教的門,那所作所爲肯定是爲本門着想啦…”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都這麼情真意切、卑躬屈膝了,赫連不棄總不能爲難她吧?
“……我暫且信你一回,”赫連不棄淡淡說道,“但今日之事你不經上報就自作主張,回門派後自行領罰吧。”其實他並不怎麼相信這女人所說的話,一個普通的雜役怎會結識君無夜那般人物?可既然對方不說,他問也沒用,還是裝作不曾懷疑再暗地裡試探好了。
見赫連不棄竟然如此寬容就放過了自己,朝露簡直不能更驚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衣着華貴的少年走遠,過了許久纔回過神來。
她渾渾噩噩地擡腳往後一退,竟撞到一個人懷裡。
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卻在看清身後人的樣貌時徹底傻眼了……
是辰曜……
滿臉殺氣的黑衣少年眉頭微蹙地站在跟前,然後粗魯地伸出手來掰住她的臉頰……“你以爲戴了人皮面具我就認不出來麼?”
然而仔細查看了半天,竟沒有發現絲毫易容的蹤跡,辰曜眼神一怔,“怎麼可能?…”
朝露立刻清醒過來,強忍住內心的動盪不安,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毗琉璃大人,您這是……”
“不,不會的……”黑衣一閃,踉蹌了幾步,“我怎麼會認錯?”辰曜黑紗下的右眼目光呆滯,原本存於其中的殺意瞬間被無盡的悲傷所取代。
看到辰曜這個樣子,朝露心裡很難過,其實她並不想欺瞞,可是自從發生上次那件事情之後,她就開始猜不透這個少年的心思了,更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於是咬了咬嘴脣轉過身去,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相認比較好吧…
下定決心擡腳就走,不留一絲餘地。
回到山下雜役的住處,朝露心裡很清楚她現在做任何事情都得小心謹慎,雖然真理教遭遇這麼大的變故至少近兩天不會有人來理會她,可是用不了多久那赫連不棄忙完了手頭的活兒肯定會來找自己“談話”的。
她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找辰曜把事情攤開了講明呢?
但是,辰曜會聽自己的話嗎?那小子越來越難以捉摸了,當年那可愛的小模樣尚且可以出言逗弄一番,可是現在……她還真沒把握能吃得住對方,可殺手不好混,魔教也不是什麼善茬啊…所以一方面她不忍心放任辰曜繼續留在真理教,另一方面又煩惱自己這回該怎麼脫身。
心裡憋悶得慌,於是推開房門想出去走走,誰知還沒邁開腳步就被兩柄寒光閃閃的刀刃擋了個正好。
“站住…”
兩個挎着大刀的黑甲侍衛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外殺氣騰騰地瞪眼看了過來,嚇得朝露差點一屁股摔在地上。
“爲、爲什麼限制我人身自由?”她愣愣地扶着門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聖尊有令,你不可踏出這房門半步…”
尼瑪……
滿頭黑線地退回房中,將門關上。
這下完蛋了,別說去給辰曜做思想工作,就是想偷偷溜走也做不到了~赫連不棄那傢伙表面看着不動聲色,果然還是提防着自己啊…哎,也是,昨天那番瞎話編得太離譜了……
又想起君無夜那不講義氣的傢伙,還說什麼幫人幫到底,結果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她的胡謅本領又沒達到那傢伙爐火純青的境界,被人識破也是沒辦法~
現在該怎麼辦呢?
無奈地看看窗外,心想從那裡爬出去的話會不會被逮到?很想冒險試試,又怕被抓到了落得個嚴刑拷問的下場,再怎麼說赫連不棄起碼現在還對自己客客氣氣的。
就這樣猶豫不決地捱到了太陽落山,那兩個護衛依然盡職盡責地守在房門外,搞不好就算自己變成個蒼蠅飛出去,也會被人家一巴掌拍死吧……呸呸呸,這什麼破比喻…
看着外面天色越來越暗,她心急火燎地在房間裡四處轉悠,想了幾十條出逃計策又被自己否決掉了,這人一糾結起來處理問題就不乾脆,現在這樣算什麼?畏手畏腳地啥也不敢做,難道指望君無夜那傢伙去而復返來搭救自己嗎?別開玩笑了……
“喂…”
啊咧,好像有人在叫她?
暈,這房間就自己一個人,難道鬧鬼了不成?
“喂……”
不是幻聽,真的有人…
渾身一個激靈,猛然轉了過去,卻驚訝地看到對面窗戶推開了一小道縫隙……然後,從窗外走進來一隻燒雞?…
臥槽,她該不是餓昏了頭在做夢吧…
只見那隻香氣四溢的燒雞一蹦一跳地從窗縫中探出半個圓圓胖胖的屁股,並且像是故意勾引自己一般堪稱猥瑣地扭動起來。
“我……勒……個……擦……”
被眼前詭異中透着喜感的一幕完全震驚的某女石化在原地。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