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殊墨離開後,朝露就一個人住在那座破宅子裡,被狼爪劃傷的地方因爲有小六的包紮技術和一直帶着身邊的療傷聖藥XX丹的雙重療效、內服外用之後恢復得很快。
從一開始扎馬步之類的基本功到簡單的招式,在七公的指導下,朝露漸漸從一個遇到壞蛋只能逃跑還通常跑不掉的Lv.1菜鳥升級到多少能撲騰兩下的Lv.5炮灰……
而自從知道自己是女的之後,小六的眼神就變得怪怪的,每當朝露察覺到那小子在偷看自己猛地一回頭望過去,總能見到某男臉上兩朵可疑的紅雲……呃,這傢伙該不會還在糾結要對自己負責的問題吧?算了算了,不管他,時間久了會慢慢好起來吧……
練了一天好累哦,還是回去洗洗睡吧~
……
暮色西沉,遠山之下的老宅一片沉寂,卻是再沒了那個等自己回來的人。也許這景色太過淒涼,好不容易纔好轉一點的心情又低落起來……拖着沉重地腳步走進院中,還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地朝那張堆滿草藥的桌子,人已不在。
“……該死,我怎麼如此沒出息!”擡手撫上那張缺了角的桌子,上面赫然殘留着研磨藥材造成的印痕,“來來去去,終究剩下我一個人……”鼻腔一酸,眼淚竟是止不住地涌了出來,也對,自己對於這個世界來說,本就是個孤獨的局外人。
“……你哭什麼?”
少年清冽的聲音隨風飄來。
朝露驚得身體一僵,未來得及擦乾的淚水就這麼映入對面那人的眼中。
宛如薄紗的霞光籠罩着少年隨風飄散的黑髮,柔和了黑衣冷硬的氣場,就像一幅絕美的畫像。看到趴在桌邊目光錯愕的少女和那反射着夕陽熠熠生輝的淚珠,辰曜莫名地不快,冷着臉一步一步走過去,直到與朝露咫尺相望。
朝露這才反應過來,迅速擦去眼角的淚水,一點也不願意被這個比自己侄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了笑話。
“你、你來幹什麼?”朝露不自然地垂下頭,“我不萌正太的……”
“什麼意思?”辰曜雙手抱臂斜睨着朝露,這女人說話還是奇奇怪怪的……
“天快黑了,小孩子要趕緊回家,不然媽媽會生氣……”
“……說過多少次,我不是小孩!”眉頭皺起,修長的手指不耐煩地敲打着肘部,“問你呢,剛纔爲什麼要哭?”
朝露把頭一扭,無視這個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小鬼,明明就是個正太,不賣萌就算了,還老喜歡裝成熟~“我沒哭,是你看錯了!”
“……好吧,懶得管你,”辰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麼,跟我走吧。”
“我幹嘛要跟你走?”
辰曜端着下巴將朝露打量了一番,最後淡淡開口說道:“因爲,有人叫我來抓你。”
“呃,就算要抓我,也不該弄個小鬼過來吧?”朝露作無奈狀搖了搖頭,“孩子,聽姐姐的話趕緊回家吧,啊?”
“喂,我可是殺手,你不怕?”辰曜受不了地瞪了她一眼,這女人難道沒有危機意識嗎?
“噗……”
“你笑什麼?”真想直接砍了她!
“殺手?就你?”朝露忍俊不禁地捂住肚子,這孩子,裝什麼不好偏要裝殺手~說他是哪個門派的小弟子倒還有幾分可信度,畢竟隨身帶着兵器嘛,可要說殺手……不好意思,差距有點大!
“你……”不跟她一般見識,少年不爽地別過頭去。
朝露一邊擼起袖子準備做飯一邊衝那彆扭孩子眨了眨眼:“喂!姐姐要做飯了,你吃不吃?”
“……”冷着臉坐到桌旁,“既然你如此盛情相邀,本大爺就勉爲其難地答應好了~”
我去,這什麼話?
朝天翻了個大白眼,然後將手中裝着大白菜的筐往那邊的辰大爺跟前一推,雙手叉腰道:“過來,洗菜!”
“……你竟然讓我洗菜?”難以置信地瞪着那個一臉坦然的女人,爺這雙手是用來砍人的,不是來洗菜的!
“不洗?”朝露冷哼一聲,直接轉過身去,“不想勞動,那就別吃了——”真是的,這孩子都被慣壞了,不能放任他這麼囂張無禮下去了!
最後,摔門而去逛了半圈又回來了辰大爺還是乖乖解了佩劍蹲在地上洗起菜來……
忙活了半天,熱騰騰的飯菜上桌,終於可以開吃了~
“怎麼樣?姐姐手藝如何?”
“咳……”少年嚥下嘴裡的飯菜,神情高傲地看向別處,“馬馬虎虎!”
“暈,一點都不誠實~”
趁朝露沒注意看,辰曜一向冷傲的表情漸漸柔和下來,作爲殺手的他,記憶中完全沒有像今天這樣跟人坐在一起吃家常菜的片段,然而這種陌生新奇的體驗,卻讓他有種欲罷不能的感覺。眼前這個女人……自己一開始明明很討厭她不是麼?粗俗無禮、瘋瘋癲癲,又屢次對自己出言不遜。可爲什麼現在看來,竟是不那麼討厭了呢……
“喂,你要睡覺的話去左邊那個房間,裡面被子牀單都有,”朝露進屋睡覺前不忘囑咐道,一看就知道這小鬼自理能力很差,真不讓人省心,“明天天亮以後你自己回家,姐姐就不送了哦!”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推門進屋。
看房間裡熄了燈,少年腳尖點地飛身騰空,如一隻夜鶯般輕盈地落在屋頂。
輕風拂過黑衣獵獵,冷月下的少年隨意枕在房頂正脊上仰望夜空,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幅畫卷緩緩展開。畫中少女眉目靈秀,巧笑嫣然,可惜的是這人現實中卻是一副沒心沒肺的女痞子模樣,哎……
……
玄冥山大殿。
“掌門,蒼夜宮的人到了……”
“快請!”
單逍遙一改往日目空一切的淡漠快步從掌門寶座走下來,還不等客人進到前院便親自迎了出去——“許久不見了,花宮主!”
兩名身材曼妙的掌燈女子身後緩緩走出一個紅衣似火的身影,傾瀉而下的黑髮只用一支鑲嵌紅寶石的純金髮簪綰住,鬆散的髮髻帶出魅惑慵懶的味道,勝過女子的絕美容顏就像月下綻放的曇花,“是挺久了,單掌門。”
“自從花宮主率領教衆遠居關外以後,老夫可是一直惦記着呢!”單逍遙忙將花傾夜迎進大殿賜座。
“……怎麼,御家和懸雲山莊,單掌門現在一個也沒拿下麼?”花傾夜不冷不熱地問道。
“哎!”單逍遙自然聽得出花傾夜話語中的譏諷之意,但無奈眼下的情勢必須想方設法巴結這個人,因此即便對方再不給面子也得忍下,“那御家少主雖然年少有爲,但畢竟是個黃口小兒,還不足畏懼!倒是那百里流雲,也不知從何處請了奇人異士製作出一種能讓人產生依賴的毒藥,竟是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內控制住許多大小門派!還有影閣……”單逍遙語氣停頓了一下,表情迅速凝重起來,“這是所有事情中最爲棘手的——沉寂多年的影閣居然和百里流雲那廝合作了。”
“哦?這倒奇了~”花傾夜挑起一縷秀髮在食指繞了一圈,眼神幽冷地飄向單逍遙,“要知道,那影閣向來可是獨來獨往不屑與任何勢力爲伍的。”
“所以老朽這才約請花宮主前來商討對策啊……”
“單掌門擡舉了,花某何德何能……”這老狐狸,想拿我蒼夜宮做擋箭牌?花傾夜冷笑着,就算他要入關,也不會明着加入任何一個陣營,要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好吧,既然要玩,我就陪你們玩,倒要看看誰纔是背後那隻黃雀!
離開玄冥山,花傾夜一襲紅衣腳尖輕點樹梢在林間飛速前進。
最後身姿輕盈地落在樹林盡頭的小湖邊,此時已有一位紫衣少女在原地等候。只見她着一身深紫色束腰煙羅紗衣,裁短的裙襬自大腿根部呈流線型散開露出兩條裹着黑色緊身束褲的修長美腿,烏黑秀髮編成繁複的髮髻豎在腦後,左右各垂下一條綴着銀鈴鐺的髮帶,夜風吹動,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
“宮主!”
紫衣少女彷彿不敢相信般驚喜地回過頭來,確認來人正是花傾夜之後,妖豔美麗的臉龐迅速滾落兩行清淚——“宮主……真的是您……”
“鈴花。”夜色中的紅衣美男嘴角掛着撩撥人心的笑意。
“宮主!鈴花好想您——”飛身撲到花傾夜跟前淚如雨下。
花傾夜微笑着撫摸少女的頭頂,帶着些許涼薄的輕柔嗓音緩緩響起:“你沒有辜負本座的期望,這些年來做得很好……”
“是的……是的……只要是宮主所希望,鈴花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很好,花傾夜脣邊殘留一抹笑意,眼神卻幽幽望向那一片蒼茫的虛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