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沒問題~”
白衣青年微笑着點了點頭,翩然走到已被這一席話完全震驚的朝露面前,目光柔軟,卻能在不經意間看穿人心,“你想去哪裡,我就送你去哪裡。”
剛在遠處觀望時就覺得這青年膚色白皙有如以冰雪雕琢而成,走近了看更是細緻剔透,恍惚間竟覺得不似個真人…
“拿着這個,”青年笑意盈盈地掏出一個小匣子放在朝露手心,“你會用得着的。”
朝露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掌中的木匣,只見那類似沉香木質地的表面雕刻着精細的鵷鶵圖紋,看似鏤空的兩側其實並無空隙,卻從匣中散發出一股淡雅好聞的清香……
“這是幹啥的?”朝露好奇地問道,實際上她更想問問眼前這位仁兄到底是什麼人。
“以後你就知道了……”白衣青年莞爾輕笑,頗有幾分故弄玄虛之嫌,“不過在這之前,你還得去一個叫做葬寂谷的地方。”
葬寂谷??呃,光聽這陰森森的名字就不像什麼好去處啊~~
“可是……”
朝露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忽略掉這個最要緊的問題……“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雖說這白衣飄飄的傢伙渾身上下金光普照,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是個普通人,但她顧朝露只是個不幸魂穿的倒黴蛋罷了,並沒有肩負那種拯救異界等扯淡的穿越使命,隨機遇高人附贈秘寶之類的好事應該不會找上她吧……
“你可以不信我啊,”白衣青年無所謂地笑了笑,絲毫不介意朝露的質疑,“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好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朝露心裡一急,連忙跑上前去擋住了對方的去路,“等等…有話好好說嘛~我……”她打住話頭,再次猶豫了一小下,“我相信你。”
其實她現在已經完全是病急亂投醫的心態了,明知道不能隨隨便便信任一個疑點重重的陌生人,但除此之外她根本沒有別的辦法,無論成功與否,都只能冒險一試了…
“很好,但願你能堅定自己的選擇。”
說完這一句,白衣如雪的神秘青年身影急速後退,如同一團飄渺不定的煙霧,悄然消散在樹林深處……
被這詭異的畫面震驚而懷疑自己視力出了問題的朝露將眼睛揉了又揉,可即便如此,視野中仍是空空如也,彷彿那人從未出現過一般…
“啊啊啊……有鬼啊………”
極度驚懼之下不由得大叫一聲,隨即大汗淋漓地睜開了雙眼。
然而,身體一動就感覺到屁股底下軟綿綿的觸感,愕然低頭,朝露發現自己竟背靠樹幹坐在草地上睡着了…
再環顧四周,哪兒還有那白衣飄飄的謎樣青年呢?原來只是個夢啊……
已經清醒過來的朝露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剛想起身,卻發現身下硌着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摸出來一看,嚇得她臉色煞白,差點背過氣去……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木匣,正靜靜地躺在她手心裡…
“怎麼會這樣……難道我並不是在做夢嗎……”
儘管心裡頭又驚又疑後怕不已,但朝露還是將木匣子收了起來,再次回憶了一遍那個似是夢境又貫通現實的場景中白衣青年所說的話,可不知道爲什麼,來來去去地想了好久,竟然只記得一個叫做“葬寂谷”的地面,除此之外,她連那個白衣青年的相貌和聲音都記不起來了…彷彿真的只是做了一場夢,醒來之後就什麼都拋諸腦後了……
“葬寂谷……葬寂谷……”朝露喃喃唸了幾遍,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
……
……
次日清晨,因那南柯一夢而心生疑竇的朝露打算再次涉足那片樹林,希望能找到更多的線索,或者乾脆守株待兔地等着那神秘青年出現。
只不過,她剛走到客棧大門口就意識到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那就是……候奕一行人和御非籬都沒有回來過…從昨天自己出門那時開始,直到今天早上,連半個人影都沒見着…
“完了,我被拋棄了……”
腦海中忽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朝露如遭雷劈地定在了原地。
條件反射地一摸口袋,悲了個催,她兜裡連半個子兒都沒有,萬一猜想被證實,那些沒良心的傢伙棄她而去,可就杯具變成餐具了……
“不行不行,不能慌張~”
朝露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們只是辦正事去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放眼望向人來人往的街道,越想越沒底氣,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最後一跺腳,蹭蹭蹭跑回了客棧大廳。
然而她剛叫來小二哥準備打聽點情報,就被鄰桌几個客人正在談論的話題吸引了過去。
“聽說昨天夜裡南部衆門派的集會遭到朝廷人馬襲擊,雙方損失都很慘重呢…”
“沒辦法啊,如今江湖勢力雄起,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坐視不理了……”
聽到他們在討論陌嶺集會的事情,朝露趕緊豎起耳朵,深怕不小心漏掉什麼重要的信息,畢竟候奕一行人來此的目的正是爲了伏擊參與集會的武林門派,整件事情息息相關。
“也不知道那瑞王爺如今是死是活,聽說他是受着重傷掉進陌河的,再有本事也很難逃出生天了吧?”
“哎,要是瑞王死了,當今聖上大怒,南部一衆門派肯定是在劫難逃啊……”
“那可不一定…世人皆知那瑞王是上過戰場立了功勳的,可早幾年就來到南方過着形同流放的閒職生活,說不準聖上就是藉着剿匪的名頭,好除掉這僅剩的手足兄弟……”
“喂…這話可不能亂說,會掉腦袋的…”
“……”
朝露心下一驚,候奕受傷了?…
儘管只有短短十幾天的交情,可在朝露印象中,那個疑似患有健忘症的王爺既不邪魅也不腹黑,平日裡笑得很爽朗,但做起決策來也堅定果敢使人尊敬,怎麼看都是個不可小覷的傢伙…實在想不出他也有狼狽的模樣……
既然候奕受傷了,那麼御非籬呢?他們是一起去的,成敗禍福自然也是一同承擔,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量,御非籬目前的處境也絕不樂觀啊…
害怕引起他人注意,朝露哼着小調兒,儘量裝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轉身走開,心裡暗暗盤算着要不要去陌嶺集會的地方偵查一番,找找御非籬他們的下落。
候奕他們也就罷了,可對於御非籬的事情她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沒有來地感到擔憂,心裡頭七上八下的不安寧,她才意識到這份感情藏得實在太深,以至於連她自己都忽略了……原來,她是這麼的放心不下御非籬…
“不行,我一定要救他…”
沒有半分猶豫就做出了決定,朝露從客棧離開,走出城門,而後循着多方問路綜合估算出的集會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幸運的是,她並未繞多少遠路就來到了一處看似入口的山谷。
遠遠望見那凹槽兩側各自矗立着一尊手持大刀的武人石雕,而更遠的地方則是一片灰濛濛的霧霾,看不清那裡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咦?這是……”
朝露吸了吸鼻子,聞到一股帶着鐵鏽味的血腥味,又混雜着腐爛的氣息,讓人止不住地想要嘔吐。
順應情景,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可怕的畫面,朝露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腳步猛地停下,拿不準是否該繼續向前行進。
她很清楚,在這個連老弱婦孺也可以強悍到離譜的世界裡,她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蝦米,不會飛來飛去的武功,也不懂什麼高深的生存技巧,只能憑藉着一點點的小聰明求得自保……所以她不想冒險,更不想爲了拯救他人而丟了自己性命。
前面肯定發生過激烈的打鬥,搞不好死了很多的人,危險是毫無疑問的,此時她貿然上前很不明智,但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御非籬,她就怎麼也無法邁動腳步轉身離去。
“御非籬,我一定會救到你的…”
強壓下心裡的恐懼感,朝露學狼牙山五壯士的姿態昂首闊步地繼續向前走了十幾米,直到腳底下踩到個軟綿綿的東西,她纔好奇地低下頭去看。
誰知……
“啊啊啊………”
朝露踩在腳下的是一隻手,一隻血淋淋的斷手…
被這血腥的一幕嚇到魂飛魄散,朝露重心不穩地跌倒在地,可兩手一撐又摸到了更多的鮮血,嚇得她整個人縮成一團瑟瑟發抖,抱頭向後飛竄而去。
因四周圍霧氣太重的緣故,朝露跑了半天也沒能原路返回,反而越走越遠,直到視野中出現了大片堆積如山的屍體,她才神經質一般停下腳步。
“死人了……死了好多人……”
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的朝露渾身顫抖地站在原地,目光驚恐地掠過遍地屍體和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這是夢,這只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