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日子以來朝露一直訓練飛星吃熟食,可早已習慣了生肉的胃口一時半會根本改不過來,所以她只能循序漸進地從半熟的肉類到六、七分熟的過程爲飛星準備食物,就這樣再過一段時間肯定能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然而御風弦卻對朝露如此照顧飛星的舉動感到十分不解,長年累月習武的直覺提醒着他這來路不明的小孩身上有種異乎尋常的煞氣,就這樣任由對方留在朝露身邊,他很不放心。
因此御風弦旁敲側擊地勸說過幾回,可朝露本人卻毫不在意,她覺得飛星這身猶如野獸般的氣勢也是被那艱苦的生活環境所造就,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教飛星學習內功,這樣一來搞不好能有助於飛星控制自己的情緒不會隨便就發怒暴走了。
當然了,這也得等她自己提升到一定境界纔有資格教別人~
在御府逗留了幾日,朝露就打算啓程出發了……按照路程遠近她應該先去九屠山,拿到紅花石蒜花蜜之後再改道前往真理教總壇。
殊墨必須跟在她身邊恢復力量,而飛星則更是片刻也離不了人,所以這趟去九屠山也只能再次帶着他倆上路……
臨出發前御風弦千叮嚀萬囑咐在九屠山腳下就能找到紅花石蒜,切不可上山靠近影閣的勢力範圍,對於這些朝露都覺得沒什麼,她本來也沒多少興趣上山去參觀殺手,反正都和辰曜這麼熟了對這行該瞭解的也差不多了~
於是向御風弦保證了一百遍後,終於帶着倆小孩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這一路走來倒也十分順利,御風弦給了個類似腰牌的玩意,沿途經過的城鎮但凡有御家名下的酒樓客棧,朝露三人都能免費入住頂級客房外加豪華餐點,朝露不止一次感嘆這認識了土豪金高富帥還真是無比的便利啊…
……
就這樣走走停停來到了距離九屠山不遠的小鎮上。
其實剛進入九屠山地界時朝露就發現整個天幕都變成灰暗的色調,而眼前這座連名字也沒有的小鎮更是人煙稀少,死氣沉沉,乍一看去街道兩旁的房屋十分破舊,偶爾走過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是裹緊了斗篷無法看清其面容,就連空氣中都飄散着詭異不安的因子……
朝露不由得握緊了殊墨和飛星的手,冷汗從額頭淌落下了將鬢角的碎髮打溼黏膩在臉頰上,她片刻也不敢放鬆,也開始後悔走進這小鎮,早知道會是這般情景還不如在野外露宿呢…稍微側轉頭看向路旁的房屋,只見那窗縫中透出幾雙冷冰冰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盯向這邊。
難道這地方因距九屠山最近,所以鎮中居民也都是殺手不成?…
腦海中稍縱即逝的可怕想法讓她心臟猛地一沉,可現在人都已經進來了還能怎麼辦?看路兩旁那些不懷好意的視線就知道,倘若此時調頭離去搞不好會更激化矛盾……該死的,辰曜也沒說過九屠山下有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啊…
好不容易走到街角一家酒樓前,大着膽子進了門。
大堂中坐了兩桌客,看見朝露等人進來紛紛擡起頭來,餓狼般凌厲而令人心驚膽寒的目光齊刷刷掃過,讓朝露呼吸凝滯冷汗直流。
一身珠光寶氣的老闆娘扭着那肥大的屁股走了過來,那濃妝豔抹的臉上掛着公式化的假笑,鼻尖旁醒目的媒婆痣隨着她說話牽動臉部表情而一抖一抖,“喲,姑娘裡面請啊~想吃點什麼?喝點什麼?”
朝露猛然驚覺這體態豐腴的老闆娘身上顏色豔麗的高檔服裝與這灰暗破敗的酒樓內景顯得極其不協調,而且放眼看去整個大堂內就只有她和那兩桌奇怪的客人,連個打下手的跑堂小哥也沒看見…
“那個,給我來份麪條,然後再來兩斤熟牛肉。”朝露硬着頭皮對老闆娘說道,其實手心裡已經全是冷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怕成這樣,明明面對魔教那麼多高手的時候她都不曾畏懼過,可今天……
“姑娘,本店沒有面條和熟牛肉。”老闆娘皮笑肉不笑地抱起雙臂將朝露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再將目光移向她身後的殊墨和飛星。
聽到這意味不明的話語朝露心裡一驚,麪條和牛肉並非什麼稀罕之物,再不濟的小店都應該拿得出來吧?不由自主地嚥了一下口水,強裝鎮定地繼續問道:“那有什麼可吃的?”
“今天只有饅頭了。”
饅頭?
朝露愣了愣,總覺得老闆娘要表達的並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正當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遲疑時,那衣着華麗的老闆娘又扭着屁股走了回來,手中端的托盤上竟果真擺着一盤熱氣騰騰的白饅頭。
“姑娘,請慢用。”老闆娘將饅頭端上桌面,又衝朝露拋了個媚眼。
“哦,嗯~謝了…”
強忍着頭皮發麻的不適感,朝露還是很有禮貌地對那老闆娘笑了笑。
這盤饅頭共有三個,正好夠吃,朝露隨手拿出一個戳了戳,發現從外觀上看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然而等那老闆娘走遠了,殊墨迅速擡了一下頭目光掃向朝露,眼神冷冽好似浮着一層未化的碎冰,“別吃。”
聽了殊墨這話,她驚訝地將饅頭放回盤中,然後在旁邊的木盒中抽出一雙筷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戳進饅頭鬆軟的麪皮之中……
沒想到筷子尖端剛插進去,就感覺抵到一個什麼東西,她臉色一沉,手指用力握住筷柄一使勁,那饅頭就從中撕裂開來。
“啊……”
定睛一看,原來那藏在麪皮中的東西竟是半截血淋淋的手指頭…
因爲她方纔不慎發出的驚叫聲引起隔壁那兩桌客人的注意,害怕再生事端,只好強忍着噁心想吐的衝動繼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尼瑪這是黑店嗎?
可就她看着盤中的斷指胃裡一陣陣翻滾快要受不了的時候,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個身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只見那人穿着純黑描金邊長袍,綢緞般順滑的長髮只用一支蝶形玉簪鬆鬆挽在腦後,身後揹着一個用布包裹起來的長條形物件……
然而等朝露看清那人的容貌時,頓時心跳漏了半拍……這人竟是好久不見的幻音…
條件反射地低下頭,哪怕不得不直視那半截斷指也好過當場被幻音認出來……
突然想起這裡可是雲集了天下殺手的九屠山,幻音會出現在此地也毫不奇怪,只是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那個多次害得自己沒命的傢伙,這下子不僅頭皮發麻,就連雙腿也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還好,幻音走進大堂時並未轉頭看兩旁的人,只是目不斜視地走到最裡邊的桌子坐下,將背後的封魔琴放下。
“掌櫃,來份素面。”
儘管背對這那邊,可幻音和老闆娘說話的聲音還是清清楚楚落入耳中,朝露捏了捏拳頭,還是覺得幻音這話也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哎喲,真不巧呢,素面賣完了~”老闆娘依然是那副膩得死人的腔調。
“賣完了?”幻音的語調中帶着冷笑的意味,“爲何偏到了我這裡就賣完了?靠窗那桌人不是纔剛剛點過麼?”
“這、這個嘛……”老闆娘有些尷尬地遲疑了片刻,“啊哈,他們來得早些,所以剛好是最後一份了…”
朝露大氣也不敢喘地側耳傾聽着,儘管完全聽不懂他們那莫名其妙的對話是怎麼回事,可總覺得這“素面”也好,“饅頭”也罷,肯定都是某種有着特殊意義的暗語…
“嗚哇……”
那老闆娘驚恐的尖叫聲響起,朝露猛然回頭,只見對方身體一僵,緊接着整個人軟倒在地再沒了動靜,而那張死不瞑目的臉上,竟赫然插着兩根筷子…鮮血順着被筷子尖端洞穿的地方汨汨流下染紅了一方地板……
幻音平靜地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老闆娘屍體,漫不經心地自語道:“如此待客不周,這店也沒必要開了……”
聞到血腥味的飛星異常躁動地想從椅子上起身,朝露連忙握住他的手不斷安撫,而另外那兩桌客人早在幻音將筷子插進老闆娘額頭的瞬間就已經拔出兵刃將他團團圍住,殺氣如冰封凝凍般迅速擴散。
幻音從容不迫地擡起頭來,精緻如畫的容顏染上一層暗色,“就憑你們幾個,也妄想覬覦天下第一殺手的名號麼?”
聽到這石破天驚的一席話,朝露心頭一驚,天下第一殺手不是辰曜嗎?難道……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後方已經開打了,只見那幾個人的兵器都是規格相似的斬馬刀,一招一式間威力極大,幾道寒光忽地一閃,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刀刃就向着幻音所在的方向砍殺了過去……“砰砰砰”桌椅盡數裂成數塊轟然倒地,而幻音身手敏捷地側腰避過刀鋒退到遠處,趁機將包裹古琴的布條扯了下來。
“封魔琴?…”
幾個人異口同聲地驚呼一聲,顯然根本沒料到眼前這孱弱秀美的少年竟是傳聞中的七煞封魔,當即愣在原地。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