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自己不知道爲何竟然一絲不掛地躺在奇怪的地方,然後莫名其妙地以一種十分羞恥的姿勢敞開四肢,刺骨的寒意鋪天蓋地向她襲來,可她卻只能徒勞地躺在原地,任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暴露在空氣中,就連稍微蜷縮一下身子都做不到……
這種陌生而異樣的感覺讓她很不習慣,可無論如何努力,她都無法驅動身體從這個地方離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一個從霧氣中走出的人影走到自己身前。
“你是誰?”她警惕地質問道,急切地想從那張五官輪廓模糊的人臉上看出什麼端倪。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片無言的靜默,那人不緊不慢地靠過來,沒有溫度的手掌撫過朝露本就冷得發抖的身體,那冰塊般沁人的觸感讓她渾身一陣顫慄。
她本想尖叫,可又感覺到這人對自己沒什麼惡意,相反的,被對方手指拂過的肌膚開始漸漸發熱,原本像是被凍結了的血液恢復流動,匯成一股股暖流環繞全身。
而這個看不清面目的人僅僅是用了食指和中指從她心口的位置一路下移,似乎在完成什麼儀式,又彷彿在給她按摩,並沒有絲毫色.情的成分,而是相當莊重且嚴謹地對待着。
那些熱流順着血液和經絡緩緩流動,將體內的寒意一點一點排了出去,然後整個身體變得輕盈而舒適,這前所未有的暢快感讓她情不自禁地發出幾聲舒服的輕吟……
她身體暖和過來後,那人的手掌就迅速抽離。
可還不等她反應過來,整個夢境轟然倒塌,崩離解析,溺水般窒息的刺激感讓她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朝露?朝露……”
耳畔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她茫然地睜開雙眼,闖入視線的是風格古樸的牀頂幔帳,原來剛纔發生的一切真的是在做夢嗎?
一個鯉魚打挺從牀上坐了起來,剛轉頭就看見一溜兒站在牀邊的三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氣氛有些莫名的詭異?
“你……你感覺好些了嗎?”御風弦隨即俯身詢問道,劍眉擰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我能有什麼事?”朝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地看向對方,她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暈倒的了,唯一銘刻在腦海中的只有那難忍刺骨的寒意,但是此刻竟是一點兒也感覺不到了,身體暖烘烘的恢復了正常體溫。
但是,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可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難以置信地將被子掀開一小角……“啊……”
本來穿得好好的衣服竟然一件也不見了…
看着自己寸縷不着的身體,她只覺得腦袋裡轟鳴一聲像是劈了一記響雷,整個人都懵了,她愣愣地擡起頭來,站在眼前的三個男人,其中兩個莫名其妙和自己滾了牀單,而另外一個則是暗戀許久求而不得的對象,這簡直……簡直太禽獸了…
“你們……”她聲音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實際上,用任何語言都無法表達她此時此刻無比複雜的心情。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子…”站在桌邊的辰曜很快意識到朝露可能誤會了,他心頭一急,慌里慌張地踢翻了椅子,匆忙之下沒來得及用內力護體,倒翻的椅子狠狠砸在腳背上疼得他整張臉都青了,剛想開口解釋就被這突如其來的痛楚打斷了。
“……你的衣服,是我脫的。”
一直緘默不語的殊墨突然站了出來,唯恐天下不亂地幫着解說了一句,卻讓朝露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聽到這平地驚雷般的話語,她沉默了幾秒,然後迅速轉頭衝着牀柱使勁磕去……“你要幹什麼?”還好御風弦最先反應過來,眼明手快地將她拉住。
“我tm這是在做夢吧?…”她忍無可忍地怒罵道,又狠狠掐了自己幾下,會疼,證明從剛纔開始到現在這段不可思議的情景都是真的……
全身虛脫般靠在牀頭,她艱難地轉向表情始終未變的殊墨,打死都搞不懂這小龍男的腦回路。
最後還是御風弦比較理智,他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柔聲說道:“還是我來解釋一下吧。”
於是乎在御風弦有條不紊地解說下,朝露才總算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暈死,這能怪她太敏感嗎?換做任何一個人昏迷過後醒來,發現自己居然一絲不掛地躺在三個異性跟前,不嚇死纔怪…她這反應已經算是很常規了好吧~
不過話說回來,朝露感覺到自己體內寒意消散之後內功得到了大幅度進展,她迫不及待地將那三個傢伙支走,然後穿好衣服打坐調息起來。
果然,她纔剛一運功就發現體內的真氣就像打了雞血似的一個勁往上竄,看來時不時來個暈倒神馬的竟然還有福利,前些日子廢寢忘食地苦練都沒能突破七層,今天這一覺醒來就達成目標了有沒有?
就這樣,第二天她就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房門。
內力突破七層,就說明她再也不用靠着打小怪漲經驗來升級了,而是即將邁入成爲高手的大門,這種突然之間變得牛逼的感覺真是爽歪歪~
她哼着歌兒邊走邊洋洋自得,迎面碰上御風弦想也不想就揮了一掌過去,雖然被對方閃開沒打着,可內力精進後越發凌厲的掌風還是讓已經退到幾米開外的御風弦驚魂未定地撫了撫胸口,“你爲何突然打我?”
“你幹嘛不還手?”朝露有點不高興地瞪了他一眼,她正想找個對手練練,可這小子居然不買賬。
見朝露這橫衝直撞毫無女孩家教養的態度,御風弦的表情也有些難看,昨天才剛剛昏迷過去,這纔剛醒來就到處找人打架,真是像什麼樣子…
哪知就在這時候,剛吃完早飯回來的辰曜一臉興致盎然地走到兩人跟前,笑道:“你要打架,好啊~那我陪你…”
朝露嘴角抽了兩抽,這個好戰分子真是走哪兒都不會錯過打架的事啊~可是下一刻她就無比淡定地搖了搖頭,“我不和你打,你功夫比我高出太多,這樣不公平……”說完又把頭轉向站在身後的御風弦,“你八層我七層,這才相差不大,還是你來陪我打吧~”
聽到朝露的話,御風弦真是心碎了一地啊,誰告訴她一層的相差就不大嗎?再說了,難道自己看起來就比較弱好欺負嗎?
看到御風弦瞬間晴轉多雲的臉,辰曜捂着肚子忍俊不禁,但他也並未取笑對方太久,而是轉頭對一臉疑惑不解的朝露說道:“好了,我只用七層的內力和你打,這總可以了吧?他們名門正派的武功花裡胡哨的,你也學不到什麼有用的~”
“你說什麼?”被辰曜的話激怒,御風弦跨出一步與他對峙,火藥味一下子就起來了。
見此情狀朝露連忙走上前去一手推開一個,中氣十足地對兩人說道:“和我打架可以,你們私鬥就絕對不行…辰曜,你來當我陪練,御風弦去膳堂拿點吃的過來……”
“爲何我就得去拿吃的?”御風弦對此很不服氣,他又不是打雜的,怎麼可以隨便支使來支使去的。
“那還用問,”辰曜幸災樂禍地聳了聳肩,“憑你的武功,也就只能做做跑腿的差事咯~”
“你…”
纔剛勸開,兩人又槓上了,視線相交處電光閃爍,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辰曜雙手抱臂靠着廊柱,微笑中含着尖銳的侵略性,“怎麼,有本事來打我啊…”
誰知他這挑釁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朝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去,後腦勺重重地捱了一下……“你竟敢打我的頭?…”炸毛的少年捂着腦袋惡狠狠地瞪眼。
“哼,誰讓你嘴賤…”實在太過了解這傲嬌又毒舌的小子秉性如何,朝露才不會被對方看似殺氣瀰漫的眼神嚇到,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湊過去警告道……“你要再沒事找事招惹御風弦,信不信我趁你不注意把吃的東西里都加上黃連?”
被這種慘無人道的威脅嚇到了,辰曜立刻噤聲不再說話,比起讓御風弦出醜,還是自己將來愉快的生活來得重要。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個年輕男子怒不可遏的罵聲……“站住…把老子的胳膊還回來…”
咦,這聲音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三人循聲望去,只見偃溪的身影正從庭院小徑另一端狂奔而來,看他披頭散髮氣喘吁吁的樣子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然而等朝露看清那跑在偃溪前方十幾米處的土黃色生物時,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只見一條大黃狗嘴裡咬着一截廢銅爛鐵(?)無比歡脫地跑過衆人的視野,而偃溪正緊隨其後苦苦追逐。
從大黃狗嘴裡那截東西的形狀和大小,以及偃溪空蕩蕩的左邊衣袖看來,莫非……
“阿黃,你要是再不放下老子的胳膊,今晚上就把你燉了吃肉…”
偃溪喘着粗氣歇了一會,隨即用極其憤恨的目光投向前方那條名爲阿黃的狗,因這一路狂奔而耷拉下來的發冠撇在頭側,流海凌亂地散開,其狼狽程度簡直就像從瘋人院裡跑出來的x患者……r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