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名叫阿黃的狗是偃溪的爺爺在世時養的,仗着老主人的寵愛橫行霸道慣了,還經常有事沒事偷走偃溪的義肢當狗咬膠玩……
看着朝露等人一臉驚奇的表情,偃溪欲哭無淚地嘆了口氣,談話間他空蕩蕩的衣袖隨風而飄好不淒涼,“這個月都第三隻胳膊了,要不是看在我爺爺的面子上,早該把這可惡的畜生殺了吃肉…”
聽着偃溪的敘述,朝露表情一陣抽搐,尼瑪能不能不要說得這麼驚悚啊?什麼叫這個月第三隻胳膊……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出靈異事件了呢…
“沒了手臂,我就不能幫你們破解機關了。”偃溪目光斜睨着朝露幾人,擺明了一副幫我等於幫你們自己的表情。
辰曜殺氣騰騰地走出一步,神情不善地盯着那隻叼着偃溪的胳膊在草叢中玩耍的狗狗,冷冰冰地說道:“那我去宰了它,晚上加餐。”
“不行…”
幾秒鐘以前明明還叫囂着要將那大黃狗燉了吃的偃溪一個箭步衝過來擋在辰曜跟前不讓他動手,他有些爲難地撇了撇嘴,解釋道:“我爺爺臨死前特別交代我,必須給這隻狗養老送終,所以……所以我才容忍它到現在的…”
“噗…”朝露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給一條寵物狗養老送終,這也太扯了吧?
偃溪有些惱火地瞪了朝露一眼,似乎很生氣她不替自己悲哀反而取笑的行爲,“有什麼好笑的,我爺爺對那條狗的關愛比對我這親孫子多多了…現在人都不在了,還不讓我安寧,煩死了…”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辰曜煩躁地轉過身來,他可懶得去揣摩這祖孫兩人與一條狗之間恩怨情仇的故事。
偃溪用僅剩的右手撐着額頭思考了片刻,最後對衆人說道:“你們得想個辦法把那條蠢狗騙過來,然後趁它不注意將我的胳膊搶到手…”
“……”
御風弦一臉黑線地端着盤肉包子從膳堂所在的方向走來,看着朝露連手都不洗就拿出來兩個,他的表情微不可察地抽動了幾下,“這還不簡單,扔點吃的過去,那狗就被引開了。”
誰知偃溪想也不想就一票否決道:“那畜生剛吃了一大盆牛肉,而且被我爺爺養得嘴都喂叼了,這點包子它可看不上眼……用吃的引誘成功率不高~”
聽着偃溪神裡神經地在那裡唧唧歪歪,辰曜早都不耐煩了,彎腰撿了塊石子就瞄準那大黃狗擲了過去……“汪~”
屁股中招被點穴的狗狗悲催地叫了一聲,緊接着倒在草叢中暈菜了。
“少俠,好功夫…”偃溪驚喜地抱拳鞠了個躬,然後快步跑過去將狗嘴裡的義肢掰了出來,又三下五除二地組裝了回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望向朝露幾人,“對了,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
“講來聽聽?”朝露別過頭去,看到偃溪那隻機器人似的右手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偃溪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大聲宣佈道:“那個機關鎖,我解開了…”
“真的嗎……”
聽到這話,三人連忙圍了過來,但是臉色都不大好看。朝露心裡尋思這貨剛纔不是說還沒能解開機關嗎,敢情是忽悠人的啊?
“但是……很奇怪呀…”偃溪眉宇間疑色漸生,眼神似在思考。
“哪裡奇怪?”朝露趕緊追問,“那東西呢?”
偃溪垂眸沉思了片刻,最後嘆了口氣,道:“哎,你們還是先看了再說吧…”
跟着偃溪來到屋內,他纔將石頭魔方還給了朝露。
然而此時這魔方已從中央部分斷成了兩半,裡面露出來一截黑乎乎的東西,朝露剛拿到手裡一看就嚇得扔在了地上。
御風弦走近將東西撿了起來,發現石匣裡層裝着的,竟然是一小撮用絲帶綁起來的頭髮…
看清那毛髮觸感的東西居然真是人頭髮的時候,朝露真是欲哭無淚了,她辛辛苦苦忙碌了這麼久,結果就得了一撮毛?這換了誰都接受不了啊~但是,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怎會有人如此無聊剪了截頭髮,還設下這般複雜的機關鎖來保護……這不是腦子進水嗎?
“這……應該是結髮。”御風弦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中那撮髮絲。
“結髮?”朝露愣了愣,想起這玩意的確是自己從赫連無殤死去的地方附近找到的,再結合二十年前那段往事,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你們說,這會不會是赫連無殤和御雪衣的結髮呢?”
聞言御風弦面色一沉,儘管自記事以來就從未曾見過那位姑姑,可腦海中根深蒂固對真理教那樣的門派就是沒什麼好感,心裡邊總是不知不覺就向着自己家人多一些,雖然這傳言有許多版本,可他還是堅信自家姑姑是被魔教賊子的花言巧語給騙去了,因此看到這似乎印證着什麼事實的結髮,他的表情愈發陰騭起來,也沒有對朝露的話給出意見。
倒是一直抱着雙臂靠在門邊的辰曜不冷不熱地插了句,“倘若真是這樣,就說明他們那是兩情相悅,中原各派陰謀不成再棒打鴛鴦設計搶奪秘笈,大概就是這樣咯?”
“嗯……”朝露點了點頭,“二十年前的事情哪方都會說自己有理,可有了這個至少說明御雪衣不是受赫連無殤威脅之類,而是出於自願。”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看見御風弦什麼也不說冷着一張臉轉身走出門外,她連忙叫了幾聲,卻不見對方回頭,也不知道是在生什麼悶氣,於是有些茫然無措地看向辰曜,“我剛纔說錯什麼話了嗎?”
辰曜無所謂地兩手一攤,瞭然於心般笑道:“你要想想他是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
呃,對了,御風弦可不就是名門正派的代表人物麼…朝露猛然覺悟,纔想起這段時間以來所追尋的一切真相都相當於在名門正派這四個字上面潑髒水,而御風弦什麼也沒說反而跟着自己一起查,其實他心裡肯定很不好受……
回想起御風弦童年時受到的教育,和他長久以來堅持的信仰,似乎都在這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轟然倒塌,什麼也不剩了。
朝露有些悵然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絕然轉身追出門外。
……
終於在烏盟嶺後山小湖邊找到了御風弦,看着草木掩映間他略顯孤寂的身影,朝露心裡也有些難受,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卻猶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樣勸說。
最後還是御風弦開口打破了沉默,他低着頭,半邊臉龐隱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我一直以爲,是非對錯我分得很清楚,可現在看來……卻發現自己長久以來認爲是正義的東西,竟然完全顛倒了。”
“可是,這也不是你的錯啊…”朝露定了定神,捏緊拳頭,可聲音還是越來越輕,“人活一世,只要無愧於心就好了,不是嗎?”
靜默了半晌,御風弦緩緩轉過身來,臉上掛着一絲無奈的淺笑,“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可心中依舊鬱結難紓,“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對的那一天,我究竟該站在哪邊立場上?是站出來推翻中原武林長久以來的威信,或者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和他們一起去討伐所謂的魔教?”
對於這個問題,朝露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最好的回答,設身處地想想,換作她是御風弦,肯定也會覺得爲難的。
遲疑了半天,她只好沒什麼底氣地說道:“或許事情沒你想得那麼糟,現在武林中還算平靜,要是中原各派和真理教之間能維持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就最好,但是……我們必須找出藏在暗處那個人,否則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定會再度掀起風波。”
擡頭看着御風弦不置可否的表情,她咬了咬牙,無比鄭重地握住對方的雙手,“我們可以一起面對,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
……
次日,朝露等人從烏盟嶺啓程離開。
手頭的線索不多,剩下的任務就是想辦法搞清楚具體是哪些門派哪些人員參與過二十年前的事情,然後順藤摸瓜推理出幕後黑手可能的身份。
但沒想到的是,幾人纔剛往回走不久,御風弦就接到消息說因天劍門沒落,而原本處於合併狀態的刀劍門中的劍派想獨立出去成爲一個新的門派而與刀門鬧得很兇,兩派門主甚至互相下了戰書,約定三個月後一決高下,若劍派掌門勝了則可以帶領門下弟子獨立出去,而刀派門主勝了則劍派從此不再提出獨立一事。
聽說了這個消息,朝露只想用一句“呵呵”來表達她此刻的心情……這說明什麼呢?還不就是作的,好好的一個門派非要搞內訌,獨立不獨立又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圖個名聲罷了……
當然了,這也是人家門派的事情誰也管不着,但是不知道爲何,朝露心裡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總覺得眼前平靜的表象似乎快被打破,要發生什麼事情了……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