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非籬,你說什麼啊?…”
朝露一掌推開御非籬,怒氣衝衝地說道:“開什麼玩笑,好歹我也是個女人,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讓陌生的男人檢查?你同意我還不同意呢…”雖然對方是個美少年,她也是不能容忍的好吧?再怎麼說,檢查這個詞彙光聽起來就很邪惡啊……
“……”
誰知聽了她這番話御非籬沒什麼反應,倒是那個少年臉上的表情迅速黯淡下來,彷彿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她不知所措地呆愣了一會,訕訕道:“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啦…我沒覺得你是壞人,只是……只是……”
措辭了半天,才聲若遊絲地擠出一句:“只是我真的不認識你。”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她特別害怕面對那少年黯淡悲傷的眼神,只好慌亂無措地拉住御非籬的手,低聲說道:“御非籬,我們回去吧,我有話和你說……”
“嗯,走吧。”
御非籬臉上始終掛着淺淺的微笑,見朝露畏畏縮縮、六神無主的樣子,便體貼地攬住她的肩膀將人靠在自己懷裡,完全無視辰曜充滿殺意的眼神徑直轉身離去。
“御非籬……”
直到走出王府大門之後,朝露才平復下心緒試探着叫了一聲,“剛纔那個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啊……”
“你很在意他?”御非籬神情不變,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
“我不知道……”朝露錯亂地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因爲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出現而心神不寧,這種反常的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御非籬輕聲嘆息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柔和地安撫道:“剛纔那人所認識的顧朝露並不是你,你也很清楚這點,不是麼?”稍稍停頓了片刻,又傾身貼近朝露耳畔,“可是我心裡在乎的,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
“?…”
朝露大吃一驚地擡起頭來,原本她還打算跟御非籬挑明瞭,沒想到對方竟然……她嚥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那些話語是真的針對我說的?”
“當然,你以爲呢?”
看着御非籬近在咫尺的笑臉,朝露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她飛快地移開視線,有些不自然地嘟囔道:“我、我以爲你都是在逗我,你只不過是在路邊撿到我順便收留而已,怎麼可能真的喜歡上我……”
“你錯了。”
御非籬淡淡地微笑,騰出一隻手撫上朝露的臉頰,“我對你的感情,你永遠想不到會有多深……哪怕你心心念念想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也奉陪到底。”
“你、你別隨便就做出這種承諾啊…”朝露急了,不可否認她對御非籬也有些好感,畢竟沒人會能夠狠心拒絕一個如此溫柔對待自己的人,但是……但是這也太不靠譜了…她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啊…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隨便做出承諾的人麼?”御非籬貼着朝露臉頰的手指加大了幾分力度,似乎帶着隱隱的不悅,“放心,這些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過,此生再不會對其他人說起……無論你是留在這個世界,還是堅持要回去,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怎麼會……
朝露呆呆地看着御非籬,對於這番比之前更加露骨的表白,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不忍心拒絕,更加無法安之若素地接受……
這個人,是認真的嗎?
“好了好了~你可以慢慢考慮,我並不急着要你的答覆,更不要覺得有負擔。”
像往常一樣點到爲止的肢體接觸,從不越軌再向前一步,御非籬適時鬆開了攔在朝露腰間的手掌。
……
……
深夜,御非籬獨自來到後院竹林之中,遙見那淒冷月色下站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他神態從容地走上前去,在距離那一襲白衣的身影幾丈遠的地方停下腳步,平靜地問道:“閣下相反設法將我引到此處,不知有何貴幹?”
白衣人緩緩轉過身來,如月華流動的衣襟帶着柔和的微光隨風飄揚,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美若謫仙的容顏,還有對方眼中足以洞察一切的笑意。
“閣下是……”
即便冷靜如御非籬,在看清這白衣人容貌的一瞬間,也禁不住微微愣了神,這種凜然不可直視的飄渺和超脫,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吾名鍾離訴。”
白衣人的聲音輕柔悅耳,宛若天籟,彷彿從另外一個世界傳來,“讓顧朝露失去記憶之人,便是我。”
御非籬沉默着,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太難以捉摸,在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只能靜觀其變。
“放心,在我同意她恢復記憶之前,她都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態,”鍾離訴不緊不慢地說着,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足夠你爭取她的真心了。”
“……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御非籬不動聲色地詢問道。
鍾離訴有些奇怪地看了御非籬一眼,然後用極其無所謂地語氣說道:“你們凡人之間的事情,我懶得管,總之我的目標與你的自身利益毫無關係,你完全不必警惕。”
“我們凡人……”御非籬輕笑一聲,繞有興致地擡起頭來,“也就是說,你是個神仙咯?”
“神仙?”
鍾離訴笑着搖搖頭,和御非籬一樣,他眼神中的興趣也越來越濃,“不,我沒有那樣高尚的身份,我不過是個被詛咒的不祥之人罷了……”他欲言又止地嘆息着,似乎原本就沒打算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純粹消遣他人的好奇心。
“對了……”不等御非籬說話鍾離訴就再度開口,“看你的所作所爲,似乎很是厭惡這個世界呢?”
被一語說中的御非籬眸光驟冷,漠然問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所作所爲?”
“我知道的事情可不止這些,或者說……”鍾離訴故意停頓了一下語氣,“我知道的事情簡直太多了。”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御非籬冷笑道。
誰知鍾離訴連笑容都沒變,反而以一種堪稱不可思議的語氣感嘆道:“我倒是想死,可惜怎麼也死不成,多少年了,這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啊……”
聽到鍾離訴這番詭異的話語,御非籬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這傢伙不正常嗎?…
“罷了,看在你也和我一樣對這生活絕望透頂的份上,我就多透露一點兒情報給你知道吧……”鍾離訴自顧自地嘆了一口氣,明明是一襲不染塵俗煙火的白衣,卻越看越覺得不似它本身那般高潔無暇,反而有種妖異邪惡的味道。
“其實,在我們身處的這個世界之外,還平行存在着無數獨立的空間。”
聽到這無疑相當於平地驚雷的話語,御非籬此生第一回露出震驚呆滯的表情。
鍾離訴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打趣道:“看你這麼驚訝的樣子,原來並不相信朝露所說的那些話麼?”
“……半信半疑,”御非籬坦然道,“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難以接受。”
“九霄神鑰這個東西,你總該聽說過吧?”鍾離訴挑眉問道。
聞言御非籬微微皺了皺眉,這種一直被自己認爲是無稽之談的傳聞,難道是真的嗎?
“九霄神鑰,原本只是一件開啓時空聯接的媒介,卻被你們這些凡人傳成了一統天下的稀世珍寶,想來也真是好笑~”鍾離訴嘴角劃過一絲嘲諷的笑意,“當然,現如今那玩意已經不復存在了,因爲某個毫無自覺動了凡心的神邸。”
御非籬繼續沉默,對於這些天方夜譚一般難以置信的說法他還需要時間整理接納。
“一千年,我們鍾離家卻只歷經了寥寥幾代人,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鍾離訴好整以暇地轉頭看着御非籬。
“爲……什麼……”御非籬語氣有些僵硬,也就是說,眼前這個看外表最多不過二十歲的白衣青年,至少已經活了百年以上嗎?…
鍾離訴收起笑容,眼神猶如冒着寒意的堅冰,“因爲我的先祖,來自朝露所在的那個世界。”
“?…”御非籬更加震驚了。
“可惜啊……”鍾離訴略帶惆悵地垂下眼簾,神態麻木得不像是在說自己的事情,“和朝露來的方法不太一樣,我們鍾離家的先祖,並非只以靈魂來到這個世界,而是連同肉體一起困在了這裡。”
鍾離訴垂着頭看不清表情,白衣勝雪的身影透出幾分淒涼和落寞,“所以,我們鍾離家的人不老不死,只有在產生了新的後代之時會纔會很快消亡……”鍾離訴再次露出嘲諷的笑意,“可是更讓人覺得好笑的是,這兩個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逝並不一致,這邊過去了近千載,或許在那個世界,只不過短短數十年的光陰罷了。”
完全不給御非籬發問的機會鍾離訴就繼續說道:“你因爲自己不受歡迎的身世而厭惡這個世界,我卻是活得太久膩味了,又不想就此認命將這種詛咒延續下去……”說到這裡鍾離訴粲然一笑。
“是不是,有種不謀而合的默契呢?”
PS:鍾離訴是白夜上一本小說女主的後代,算是鍾離家族活得最長的一個了……前面的章節裡只是出來打了個醬油,新篇裡會具體交代的。
其實這段劇情有點小囧,兩個消極厭世的無聊騷年達成協議了,接下來要籌劃什麼,嗯?毀滅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