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後殿,龍曼君和李垣坐在寬大的座椅上。
“你是不是有很多話要問我?”龍曼君笑着問道。
“我猜到你另有身份,卻沒想到你加入了清風樓,難怪那麼會做生意!”李垣說道。
“清風樓不干涉私事,什麼身份都可以加入,但是不收品行不佳者!”
“我加入清風樓,是因爲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在大街上,打了一個調戲女子的無賴,正好被婆婆看見,她喜歡我的性格,就收下了我!”
“你爹孃知道此事嗎?”李垣問道。
“婆婆帶着我進宮,跟父皇說了此事!”龍曼君笑道。
“謝謝你!”李垣輕聲說道。
武道世界,魅靈體的誘惑力太強,消息泄露後,連虛空境強者都會動心,真正的舉世皆敵,沒有幾個人可以信任。
這樣惡劣的局面,孑然一身的師父範玄,也頂不了多久。
李垣思來想去,是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將這事情告訴了龍曼君的。
龍曼君可以信任,而且是龍氏族人,擁有政治頭腦,暗中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路子總歸多一些。
“你爲另外一個女子謝我,就不怕我妒忌!”龍曼君似笑非笑。
李垣有些尷尬,還有些歉意,不知說什麼好。
龍曼君伸手摟着他的脖子,紅脣湊過去親了一下:“如果我也沒辦法,你是不是要帶着她跑路了?”
“那是最後的法子!”李垣無奈地說道:“她是我朋友,總不能讓她留在這裡等死!”
“如果有一日,我也遇到這樣的劫難,你會這麼待我嗎?”龍曼君問道。
“縱然跟全天下爲敵,也要守護你的安全!”李垣摟着她的腰肢,輕聲說道。
龍曼君眼中閃着亮光,雙手摟着他的腦袋,用力吻了下去,不料座椅晃動,向後傾覆。
李垣抱着龍曼君,順勢向後騰空翻躍,纔沒有倒在地上。
兩人愕然相視,哈哈大笑。
常越府南部山區,荒涼偏僻。
範玄與一箇中年大漢,站在兩座山頭上,遙遙對峙。
“你將我引來此地,是想用陣法困住我?”大漢打量周圍,淡淡地問道。
“既然已經答應交換,爲何還暗藏奪魂咒?”範玄語氣冰冷。
“竇某沒有感應到神魂寄生,奪魂咒被你破去了?”符道宗副宗主竇天明,驚訝地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範玄目光森然,沒有回答。
“三千年級別的九子蓮,是罕見的天才地寶,竇某見獵心喜,想知道你是從何處得來的?”竇天明不以爲意,淡淡地說道。
“能讓你拿出九子蓮的徒弟,想必是一個不錯的分身傀儡,竇某留此後手,也很正常吧?”
“你做下這等陰毒卑劣之事,卻不以爲恥,大言不慚,跟邪魔有何區別?”範玄冷冷地說道。
“勝者王,敗者寇,正邪是如何劃定的,難道你不清楚?竟然說出如此言辭,真是幼稚可笑!”竇天明冷笑道。
他跟範玄是同代人,兩人當年競爭激烈,還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
後來範玄被查出先天有虧,終身止步於虛空境,心灰意冷之下,自願放逐到玉龍國。
他雖然情場失意,其他方面卻順風順水,成爲符道宗的副宗主,前途一片光明。
本來,他快要忘掉這個日暮西山的對手了,誰知道對方忽然前來找自己,願意用九子蓮換取化形術。
他大喜之下,立刻起了貪心,懷疑範玄發現了什麼秘境,身上還有其他天才地寶。
悄悄找人打聽,得知範玄收了一個徒弟,天賦極其出衆,突破登山境的氣機,竟然牽引近千人突破。
他頓時起了歹意,在傳承玉符中下了奪魂咒,要將李垣煉製成自己的分身傀儡。
奪魂咒是一種神通法術,以玄域的武道層次,無人能察覺,卻不想竟然被範玄識破了。
“識破又能怎樣?”
竇天明不以爲意,意念轉動,一縷隱秘的能量,神不知鬼不覺地朝範玄飛去。
他這次悄悄來到玉龍帝國,本就是爲了對付範玄的,範玄有沒有發現奪魂咒,下場都是一樣的。
範玄表情冰冷,神識橫掃而出,周圍風景突變。
荒涼大漠中,風沙肆虐,伸手不見五指。
竇天明負手而立,風沙吹到跟前,自動分開。
他打量四周,驚訝地說道:“沒想到一個廢人,陣道還能提升!”
神識橫掃而出,尋找陣法的節點,隨即臉色一變。
神識延伸不足一丈,再遠便是混沌朦朧,無法感知。
竇天明表情嚴肅起來。他的神識很強大,而且修煉過特殊的秘法,卻依然被封禁了,說明範玄的陣道修爲,已經遠遠地超他了。
感知受限,無法探查陣法的運轉規則,也就不能用破解和對抗,他的一身實力,被廢掉了大半。
竇天明取出一枚破則符。光芒一閃,破則符碎裂成幾塊,便沒了反應。
他臉色難看起來,又取出了一枚湮則符,扔了出去。
湮則符無聲爆開,冒出縷縷煙霧,隨後便沒了動靜。
“連湮則符都能禁錮,這怎麼可能?”竇天明心中驚怒。
就在這時,一道劍芒驟然襲來。
竇天明猛地一拳揮出,同時側身跨出一步,隨即被幽光淹沒。
混沌之中,閃過一道劍光。竇長明的腦袋飛了起來,被一個黝黑的皮袋套中。
怪異的慘吼聲響起,皮袋劇烈抖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左衝右突。
與此同時,竇長明的無頭屍體,飛快地萎縮乾癟,就好像風乾的臘肉。
過了一會兒,皮袋恢復了平靜。
光影轉換,山頭恢復正常,一具無頭乾屍,倒在山頂之上。
範玄右手握着長劍,左手抓着皮帶,站在乾屍旁邊。
他扔出了一張黑符,乾屍連同地面的血跡,一起化爲虛無。
符道宗內,一個虛空境初期的大漢、一個觀星境巔峰的女子,在竇天明死亡的一瞬間,體內生機斷絕。
範玄身形閃爍,收起周圍的陣基,抹除了痕跡,悄悄返回了玉龍武院。
盤坐在密室內,打開了皮袋,倒出了一堆物品。
撿起一個玉盒,打開看了一眼,裡面是一個拳頭大的蓮蓬,九粒蓮子閃着光華。
收起玉盒,查看其他物品,找到一個儲物玉簪,裡面裝滿了丹藥、煉器材料和珍寶,數量龐大,富可敵國。
“短短數十年時間,就聚斂瞭如此驚人的財富,你還真是不擇手段!”範玄輕輕地搖了搖頭。
收起地上的物品,留下一個金光燦燦的骷髏頭。
這是竇天明的腦袋,血肉已經被化去,只剩下了頭骨,上面密佈詭異的紋理,散發着邪惡的氣息。
“果然是用了鑄骨邪術!”範玄冷冷一笑,“讓垣兒用玄火去除邪性,倒是一件抵禦咒術的寶貝!”
剛想到這裡,他的視線透過石壁,嘴角勾起笑容:“剛想到垣兒,垣兒就過來了!”
“師尊!”李垣站在密室門口,叫了一聲。
“進來吧!”密室門打開。
李垣走進密室,一眼看見地上的金色骷髏頭,空洞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
“你用玄火煅燒!”範玄也不解釋,吩咐道。
李垣拎起骷髏頭,重達幾十斤,跟黃金鑄就的一樣。
他激發玄火,包裹住骷髏頭,耳邊隨即響起嘶吼聲,眼前生出幻象。
轉瞬之間,幻象便消失了,淡淡的灰色霧氣,從骷髏頭中飄起,被玄火化爲虛無。
骷髏頭緩緩變小、變輕,半個時辰後,只有蠶豆大小。
邪惡的氣息消失,代之以祥和安逸,令人心安。
範玄接過迷你骷髏頭,在頂部鑽了一個小孔,掛上一根繩子,還給李垣。
“這個能抵禦咒術侵襲,你戴在身上!”
“是!”親手煉製出這麼個玩意,李垣覺得非常神奇,接過來掛在脖子上。
他盤坐在範玄跟前,說了許靜怡的事情。
“不用擔心,清風樓的風評一向很好,那女娃成爲清風樓主之徒,安全基本無虞!”
李垣說起許靜怡氣質的變化。
範玄思索了一下,說道:
“她應該是大能轉世重修,沒有斬去自我,神魂中保留了前世的部分記憶,處於我非我,我又是我的狀態!”
“這種狀態,會隨着她的修爲增長,逐漸融合,最後究竟如何,要看她自己的抉擇!”
“原來如此!”李垣明白過來,默默地想:“原來這世上,重生的人並非只有我一個!”
他返回了住處,通知程慧等人前來。
“靜怡被清風樓主收爲徒弟,離開武院了?”閻鳳玲愣愣地看着李垣。
李垣點點頭:“清風樓的帖子,很快就會送到武院!”
閻鳳玲默默地坐下,神情呆愣。
她跟許靜怡從小相識,十多年來形影不離,如今毫無思想準備地分開,心中空落落的難受。
“清風樓的皇甫樓主,是玄域最強大的存在之一,修爲深不可測,你應該爲她高興纔是!”程慧勸道。
“嗯!”閻鳳玲擠出一絲笑容,比哭還難看。
之前她被敵人抓走,又被李垣搶回來,魂差點嚇沒了,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如今又聽到這個消息,明知道該爲許靜怡高興,卻就是高興不起來。
許靜怡的事情,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大家也不打聽。
過了許久,唐文宇等人離開,只有程慧和閻鳳玲留下。
“甄姬和彭山才死了吧?”程慧問道。
李垣點點頭:“他們躲在大漠中,被我抓住,審問過後殺了!”
閻鳳玲問道:“他們這麼急切地抓靜怡,是不是她有什麼特別?”
李垣:“她是魅靈體,被甄姬發現了!”
“她是魅靈體?”程慧愣了一下。
李垣點點頭,沒有多說。
閻鳳玲想起許靜怡突破時,出現的異常狀況,知道李垣說的是真的。
“她嚇得不輕,你好好安慰她!”程慧看了閻鳳玲一眼,起身離開。
送走程慧,兩人並排坐在門檻上,閻鳳玲眼中的淚水,如斷線珍珠,滾滾而下。
李垣取出一塊新手帕遞給她,取出一壺酒,仰頭灌了幾口。
人的情緒太壓抑,需要釋放,哭是個好方法。
閻鳳玲哭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雙眼紅腫,心情好了許多。
她拿過李垣手中的酒壺,仰頭咕嚕咕嚕地喝完。
李垣也不阻止。
閻鳳玲天生好酒量,這點酒只當是漱口,何況她現在修爲大進,更不容易醉了。
“這一切,真的跟做夢一樣!”閻鳳玲看着院中積雪,輕聲說道。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李垣又取出一壺酒,仰頭喝了一口。
“給我一壺!”閻鳳玲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沒有?”李垣白眼一翻。
“我喜歡喝你的酒,不行啊?”閻鳳玲劈手搶走酒壺。
“都是一起買的,有啥不一樣?”李垣嘀咕道。
閻鳳玲怒目而視。
李垣被她瞪得心中發毛,取出一大團滷牛肉:“光喝酒不好,吃點肉!”
閻鳳玲抓過去,用力撕咬了一塊,狼吞虎嚥。
李垣看着她吃得香,也抓着一團滷牛肉,啃了起來。
一男一女並排而坐,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默不作聲。
第二天上午,李垣去湖邊的院務堂,辦理了升院手續,隨後前往傳功閣,挑選身法武技。
他原有的身法,在潛行刺殺時非常有用,用來長途趕路,卻很吃力。
傳功閣前臺的管事,是一位白髮老者,見到李垣前來,非常的熱情。
他困守凌雲境巔峰多年,本以爲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不承想受到李垣破境契機牽引,一舉破境,因此心中非常感激。
當他聽李垣說,想挑選一門身法武技後,立刻傳音說:
“九樓甲一三七書架,右手最下角,有一本游龍步,是上限極高的身法武技,至少可以使用到觀星境!”
李垣大喜,拱手道謝。
他前往九樓,找到一本薄薄的冊子,看過前面的介紹後,心中非常滿意,也不看其他武技了,直接返回前臺,請管事製作傳承符。
半個月後,李垣悄悄離開武院,來到西邊的羣山之中。
見周圍無人,他身影一閃,出現在數丈之外,之後在山林間倏隱倏現,忽來忽往,快似流矢,飄忽如風,似飄渺驚鴻,像游龍行空。
許久以後,李垣突然縱身一躍,如虛空橫渡,跨越三十多丈,輕飄飄地落在樹頂。
“果然是一門很強大的身法!”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施展游龍步時,周圍凝聚一股氣勁,好似御風而行,動作隨心所欲,變幻無常,無跡可尋,非常強大。
玉龍武院的一座宅院中,龍採秀神情驚恐不安。
他發現自己的內息,在快速地外泄,無論如何封閉穴竅,都無法阻止。
丹田空間在緩慢萎縮,神識也在削弱,不到一個時辰時間,境界就退回了登山境後期。
以這種速度,用不了幾天,他就會跌回登山境初期了。
“涅根花毒!”龍採秀反應過來,飛快地從符佩中,取出瞭解藥,哆嗦着全部倒入口中,抓起水壺狂灌。
許久以後,內息逸散的速度慢了下來,卻並沒有停止。
根基的傷害已經形成,沒有靈丹妙藥,休想恢復。
“李垣------”龍採秀表情猙獰,驚恐萬狀。
李垣破境,弄出那麼大的動靜,讓他一直心神不寧,如坐鍼氈,許多天都無法安心修煉。
直到今天,他勉強入定,身體卻陡然一震,內息像開了閘的洪水,向外飛瀉。
他是個聰明人,很快反應過來,大比前幾日那晚,自己出現的異狀,應該是被人下毒了。
而給自己下毒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李垣。
中了一葉紅塵的人,根基受損、內息外泄,境界無法圓滿,是不可能破境的。
李垣不但破境了,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沒有一點根基受損的樣子。
他沒有中毒,自己卻中了毒,肯定是下毒的事情,被李垣察覺了,對方用同樣的方法來報復自己。
龍採秀飛快地衝出宅院,去院務堂申請了通行牌,急匆匆地離開武院,朝安世王府奔去。
龍安世身邊能人無數,或許能有辦法幫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