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荒森林的西北角,李垣三人披着白色披風,站在一棵大樹下,啃着乾癟的野果。
“你的消息沒錯吧?”李垣懷疑地問道。
龍瑜說這裡有天劍門的巢穴,他們已經找了七八天,一直沒有發現目標。
龍瑜扔掉手中的果核,擦了擦嘴。
“消息很確定,他們僞裝成各種身份,長期在這裡訓練!”
“那就繼續找吧!”李垣扔掉果核,無奈地說道。
三人所在的位置,離當年被圍困的地方,有十多萬里路,快接近無人區了。
這裡人跡罕至,有很多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吸引不少人前來冒險。
天劍門是喪家之犬,無法建立穩定的丹藥產業,修煉所需丹藥全靠外購,來源複雜。
李垣無法通過氣息特徵鎖定目標,只能一個個地跟蹤探查。
敢來這裡的人,性格都很謹慎,連傳音交談都用暗語,從不泄露自己的身份。
因此三人的探查效率極爲低下。
重新上路,奔行了數百里,李垣忽然說道:“前方有人,我們去看看!”
一處低矮的丘陵中,四個觀星境的武者,聯手掀開一座小山丘。
山丘下方露出紅褐色的礦石,散發紅色光暈。
“果然是血巖金!”
一個老者撿起礦石,用舌頭舔了一下,笑呵呵地說道。
另外三人圍了過來。
“是個大礦,至少能採一萬萬斤,不枉咱們找了幾年!”
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滿臉堆笑。
“不錯!”衆人笑着附和。
血巖金是高階煉器材料,價值超過黃金,這是一筆驚人的財富。
老者正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敵襲!”
話音未落,一張閃光的大網當頭罩下。
密集的刀光劍影跟着轟來,阻止四人逃竄。
大網罩住四人,迅速收縮,併發出莫名的氣息,禁錮了四人的修爲。
十幾個戴着面具,穿着白色僞裝服的人,從遠處一閃而至。
爲首者是一個體形魁梧的大漢。
他打量了一眼血巖金礦,冷漠地一揮手。
有人取出一枚黑符,扔向大網中的四人。
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驚恐地張嘴喊叫,卻連聲音都發不出。
黑符光芒閃爍,四人化作一堆砂礫狀的物質。
“靠近方圓百里者,殺無赦!”大漢語氣森然。
“是!”衆人迅速散開,消失在山野之間。
大漢往西北方向而去,瞬息百里,奇快無比。
遠方的密林中,龍瑜、李垣、閻鳳玲避開敵人的視線,在後面追了過去。
敵人速度太快,眼看就要失去目標。
李垣取出傳送符,算準距離,帶着龍瑜和閻鳳玲向前傳送追擊。
奔行了近萬里後,樹木逐漸稀少,進入了一個荒涼的冰雪世界。
白雪皚皚的羣山之中,有一座隱蔽的寨子。
“大人好!”有人恭敬行禮。
大漢也不理睬,大步走進一個山洞。
山洞寬敞明亮,裡面盤坐着一個黑髮黑鬚,身穿青衫的老者。
老者身後的牆壁上,掛着一把金色的長劍。
“鬆平,是不是有結果了?”
“回太上長老,找到一座血巖金礦,應該能採集八千萬斤!”
“很好,本門的財力問題,終於可以緩解了!”老者語氣平淡。
“太上長老,採礦人手從何處召集?”
“通知三山閣,讓他們抓一批山賊,送到玲瓏國的翡翠山,你去接收!”
“是!”大漢拱手退出山洞。
兩百里外的高山頂上,異常的寒冷。
李垣三人藏在雪洞中,盯着遠方的山谷。
山谷中,幾個身穿白色僞裝服的人,像雲彩似的飄過,消失在南方的山裡。
“找到金劍門的巢穴了!”龍瑜目光冰冷。
“你怎麼確定的?”李垣驚訝地看着他。
“這些人修煉的身法叫化雲術,是天劍門核心的武技!”龍瑜解釋道。
“姿勢很飄逸,確實像漂浮的雲彩!”李垣點頭。
這麼特別的身法,確實很容易辨別。
“你留在這裡,我倆去查看一下!”
李垣摟着閻鳳玲的腰,遁入了地下。
“連土遁術都學會了?”
龍瑜看着兩人消失的地方,眼睛瞪得溜圓。
他很確定,李垣沒有使用土遁符。
土遁術的傳承很多,真正修煉成功的是鳳毛麟角。
因爲不是土屬性體質的人,無法與土息親和,修煉土遁術的門檻都邁不過去。
即使是土屬性體質,跟土息的親和度不夠,同樣無法學會土遁術。
“難怪邪宗不惜一切代價地要殺他!不除掉他,恐怕連覺都不敢睡了!”
地下溶洞中,閻鳳玲戴起龍首冠,跟在李垣身後,朝山寨方向遁去。
山寨佈設了護陣,李垣和閻鳳玲沒有靠近。
兩人在周圍探查了一圈,往東南方遁行。
千里之外的荒山中,有一座廢棄的礦洞,洞口用陣法遮掩着,內部礦道縱橫交錯。
礦道里有不少訓練設施,佈設了很多陣法。
幾個凌雲境武者,守在礦洞的入口處,正在默默修煉。
李垣破開陣法,在裡面佈置了一會,跟閻鳳玲返回龍瑜身邊。
“山寨中有四百多人,其中有十七個觀星境,一百多個凌雲境!”
“有沒有虛空境!”龍瑜表情嚴肅地問道。
“有一個,住在山洞中!”
“已經死了四個觀星境,守礦的有十四個,寨子裡有十七個,還有一個虛空境,咱們逮到大魚了!”
龍瑜扳着手指算了一下,期盼地看着李垣:“咱們幹不幹?”
李垣如果不出手,他可沒膽子挑戰虛空境強者,只能想辦法通知東方昭了。
因爲對於其他正道門派來說,天劍門並非必須剷除的目標。
不會有人願意冒着巨大的風險,來這個荒涼的地方,對付一個虛空境強者。
“就憑咱們三個,是無法殺光這麼多人的!”李垣說道。
“將虛空境和觀星境當成目標,抓大放小,可能更容易一些!”
龍瑜冷靜下來,知道李垣說的是對的,問道:“你有啥主意?”
“咱們來的路上,有一處廢棄的礦洞!”
李垣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你考慮得很妥當,就這麼辦吧!”龍瑜摸着下巴,一臉的深沉。
李垣斜了他一眼,表情認真地叮囑道:
“你要小心,別釣魚不成,死在別人手中!”
“你就不能盼我好!”龍瑜非常不爽。
李垣微微一笑,正要說話,神通羅盤中忽然多了幾個身影。
他心念一轉,取出幾枚傳送符遞給龍瑜:“另有魚餌,用不着你了!”
龍瑜看見傳送符,眼睛一亮,倏地抓了過來:“謝謝啊!”
李垣衝他豎了下中指,領着兩人往北邊潛行。
白茫茫的羣山中,一對男女瘋狂遁逃,後面四人緊追不捨。
前方奔逃的兩人受了傷,速度越來越慢,被四人圍在一座山頭上。
兩人背靠背站立,冷冷地盯着四人。
“鄭天馳,春宵一刻值千金,你這又是何苦呢?”
東邊的短髮大漢,色迷迷地說道。
“一羣卑鄙之徒,想要殺我倆,儘管過來!”男子聲音冰冷。
“讓你陪胡某雙修,那是看得起你,別不知好歹!”短髮大漢臉色一冷。
“無恥之尤!”男子呵斥道。
“怎麼,你想讓鍾彩雲陪你一起死?”
短髮大漢目露殺機。
“你們這些毫無人性的畜生!”女子怒罵道,“不怕宗裡懲罰嗎?”
“自己前來莽荒森林,死了也怨不得別人,你以爲宗內會查?”短髮大漢嗤笑一聲。
“少跟他們廢話,殺!”西邊的漢子語氣陰狠地一揮手。
四把飛劍如光飛逝,直奔山頂的男女,四人跟着衝了過來。
突然間,戴着半截面具的閻鳳玲,從雪下一閃而出,一刀劈開短髮大漢的上身。
與此同時,辟邪劍驟然而至,射穿了南邊大漢的腦袋。
西邊,李垣好像影子似的,貼在大漢的身後,一劍劃開對方的脖子。
北邊,龍瑜刀光爆閃,將對手一劈兩半,跟着激活了傳送符。
眨一下眼睛的工夫,四個高手便死於非命。
山頂兩人避過飛劍,愣在了當場。
“愣着幹啥,還不傳送離開?”閻鳳玲厲聲喝道。
數十里外,七八個人影正往這裡疾速挪移。
“我們沒傳送符!”鍾彩雲驚慌地說道。
“別掙扎,我們帶你們走!”
閻鳳玲身影一閃,到了鍾彩雲身邊,抓着對方的胳膊,激活了傳送符。
六神無主的鐘彩雲,直到傳送開始了,這才反應過來,爲何要相信一個羞辱過自己的人。
李垣也到了鄭天馳身邊。
鄭天馳的反應比鍾彩雲要快,也比鍾彩雲果斷,沒做任何掙扎,任由李垣帶着傳送。
幾個觀星境武者趕到戰場,看着地上的屍體,全都臉色凝重。
這裡離山寨只有一百多裡,若是泄露出去,後果嚴重。
“通知下去,加強警戒!”
天空中,老者的身影一閃而逝。
礦洞一側的空中,李垣五人現出身來,挪移落地。
與此同時,十多裡外的空中,出現了空間波動。
“不好,有人追來!”
李垣大叫一聲,閃身到了礦洞前,一拳轟破洞口的陣法,衝了進去。
守洞的人出來阻攔,被他一掌拍成肉泥。
龍瑜和閻鳳玲跟在後面,像是屁股中箭的兔子,轉眼間沒了影子。
恐懼是會傳染的,鄭天馳和鍾彩雲不知道狀況,但是受到影響,也跟着衝了進去。
人影一閃,青衫老者出現在洞口。
他看着洞內的幾具屍體,眼中閃過森然的目光,隨即眉頭微蹙。
礦洞被陣法屏蔽,那人是如何發現的?
但是轉瞬間,這個疑問就被他拋擲腦後,邁步走了進去。
礦洞是他親手佈置的,對裡面的一切瞭如指掌,即使有什麼陷阱也瞞不過他。
李垣領着四人,在礦道中兜兜轉轉,往地下深處逃竄。
老者如影隨形,越來越近。
眼看就能追上,他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立刻一閃而退。
轟隆一聲巨響,塵土瀰漫,數十丈長的礦道,被天雷符炸燬,前路斷絕。
老者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拐進一條岔洞,激活遁地符,穿過厚厚的巖壁,再次進入主礦道。
這一次他謹慎了許多,並不急着抓人,而是像追逐野兔的獵犬,將李垣等人往礦道盡頭驅趕。
不一會兒,爆炸再起,又有一段礦道被炸燬。
老者從容地從滾滾塵土中走出來,全身一塵不染。
終於,李垣五人鑽進一個巖洞,前方無路可走。
五人用大石堵住洞口,拔出武器嚴陣以待。
老者追到附近,突然加速,避過了後方的爆炸,停在了巖洞口。
爆炸封閉了礦道,礦道中落石如雨,卻砸不到老者身上。
老者皺了皺眉頭。
他的神識滲透進巖洞,發現李垣和閻鳳玲的手中,各抓着一沓天雷符,足有二十枚。
這麼多天雷符一起爆炸,就連他都可能被炸死。
老者退後幾丈遠,傳音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垣、閻鳳玲、龍瑜,一起看着鄭天馳和鍾彩雲。
兩人愣了一下,心想你們瞅我倆幹嘛?
“將你們的身份告訴他!”李垣傳音道。
“看來他們沒什麼來頭,想借馭獸宗的名頭唬人?”
鄭天馳反應過來,整理了一下衣衫,拱手說道:
“馭獸宗外門執事鄭天馳,見過前輩!”
“你們是馭獸宗的?爲何來橫斷山?”老者眉頭微皺。
“晚輩和同門來這裡採集靈藥!”鄭天馳解釋道。
老者眼底閃過殺機,淡淡地問:“爲何要殺人?”
鄭天馳:“匆忙之下殺了人,我等非常抱歉!”
“請問前輩是誰?”李垣忽然出聲。
“本座天劍門太上長老楊巍,你又是誰?”
他沒打算放過幾人,因此也不隱瞞。
“馭獸宗外門傳功長老賈仁!”李垣拱了拱手。
楊巍心中冷笑。
他對巖洞內的情況一清二楚,知道李垣在胡說八道。
“前輩,看在公羊宗主的面子上,放過我們怎樣?”
李垣用商量的口吻,說道。
“本座可以放過你們,出來吧!”楊巍不動聲色。
他的聲音有些飄忽,自己卻沒有察覺。
這種騙小孩子的伎倆,自然騙不過洞內五人。
“還請前輩先移步,等我們整理一下衣衫,再出來拜見前輩!”李垣說道。
“你們不相信我!”楊巍語氣一冷。
“前輩切勿誤會。”李垣抱拳拱手。
“前輩乃絕世強者,我們身爲晚輩,衣衫不整,實在不敢出來相見!”
楊巍精神恍惚了一下,覺得他說得有道理,轉身就要遁入石壁離開,卻沒有成功。
他擦了一下嘴角,一臉疑惑的表情。
“前輩,金劍門有幾位太上長老?”
龍瑜心中一喜,出聲詢問。
“有三人!”楊巍隨口答道。
龍瑜握緊了拳頭,“請問前輩,還有兩位太上長老是誰?”
“布欣宜和洪天功!”楊巍回道,心中隱隱有些不妥。
天劍門遭到東方昭追殺,爲了避免太上長老隕落後造成混亂,才任命了三位太上長老。
這是天劍門的最高機密,連很多高層都不知道,自然不能輕易說出來。
只不過,這種不妥的感覺,轉瞬間就被他拋擲腦後,一心研究土遁符爲何不能用了。
李垣注視着神通羅盤中楊巍的氣息變化,忽然說道:“土遁符沒有問題,是你中毒了!”
“我中毒了?”
楊巍愣了一下,跟着身體一晃,緩緩坐在地上,眼神茫然。
龍瑜看了李垣一眼,見他朝自己點頭,便推開岩石,大步走到楊巍面前,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他跟天劍門有殺父弒母之仇,殺一個失去反抗能力的太上長老,心裡毫無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