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曼君和李垣遇襲失蹤,震驚了很多人。
成道帝極爲震怒,派出大量龍衛精銳外出尋找,同時下旨,命令各地官員,清剿滲透進來的奸細。
一時間風聲鶴唳,全國震動。
唐文宇的住處,衆人齊聚一堂,連程慧也來了。
大家愁眉不展,憂心忡忡,卻束手無策。
閻鳳玲和許靜怡眼睛通紅,失魂落魄,坐在一旁不說話。
程慧一向沉穩冷靜,此時也失去從容,不停地往外傳送訊息,尋求情報支持。
跟李垣有關的人,都被下了禁足令,不許離開武院。
因爲梅安澤和丁松原認爲,殺手如果是衝着李垣去的,跟李垣關係密切的人,也已處在危險中,因此不許他們外出,以免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事實上,就算讓衆人外出,他們也茫無頭緒,不知道往哪裡去尋找。
許久之後,程慧收起通訊玉符,說道:
“李垣福大命大,出道這麼久,幾次陷入絕境,都活着回來了,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這個時候,大家千萬穩住心神,不要擅自行動,以免給李垣添亂!”
她看着閻鳳玲、許靜怡、項巧蓮:“你們三個,搬去與我同住,直到李垣返回來!”
“多謝程姐!”許靜怡低聲答應,聲音哽咽。
王府中,龍安國負手而立,表情嚴肅:“劉叔,你說殺手的目標,究竟是皇姐,還是李垣?”
“公主的可能性較大!”劉堂說道。
“何以見得?”
“李垣行動謹慎,深居簡出,身邊人員簡單,行蹤難以掌握。他租住在山頂院子,連你我都不知道,四海宗的人,又怎麼可能知道?”
“曼君公主經常拋頭露面,接觸的人多,容易被人掌握行蹤,飲食起居,也容易被人做手腳!”
龍安國覺得有道理,說道:“劉叔,讓我們的人也出動,尋找皇姐和李垣!”
“另外,探查明白的奸細,也殺掉一批吧,讓那些人明白,來長京挑釁,是要付出代價的!”
“好!”劉堂取出通訊玉符,發出了命令。
範玄在西境和北境,搜索了好幾天,痛下狠手,殺了七八個觀星境武者,沒能找到李垣的蹤跡。
他心中有些無奈,當日對李垣說,只要不離開長京,安全問題就不大,結果言猶在耳,就出了這麼檔子事,簡直是打臉。
讓他安心一點是,通過對敵人搜魂,確定李垣和龍曼君,並沒有落到敵人手中。
兩人應該是受到驚嚇,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爲了擺脫追兵,李垣當日連續傳送了十一次,路線毫無規律,不但甩掉了殺手,也甩掉了前來救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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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中,龍曼君感覺胸口像壓着大石,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本能地擡手去推,卻摸到了一條胳膊,心中驟然一驚,頭腦清醒起來。
她側頭看去,見李垣趴在自己胸口,腦袋耷拉在一邊,滿臉污糟,昏迷不醒,身上血腥和酸臭味撲鼻。
龍曼君表情冰冷、目光森然,死死盯着李垣的臉,確定他並非裝暈。
她沒有急着推開李垣,緩緩轉頭,悄悄打量周圍,大致猜到是什麼狀況。
確定安全後,她吃力地推開李垣,掙扎着坐了起來,發現旁邊倒着一個水壺,壺口打開着,地上有一塊水漬。
想想李垣的姿勢,知道他在昏迷前,應該是在給自己喂水,或許還有療傷藥。
低頭打量自己,雖然衣衫凌亂,但是沒有被侵犯的痕跡,心中鬆了一口氣。
她整理一下衣衫,只見胸口和肩膀上,有大塊的污漬,像是噴射的血跡。
愣怔了一會兒,龍曼君吃力地站起來,坐到石牀邊,眼前金星閃爍,腦袋陣陣抽痛,耳邊好像有幾百只知了在叫。
激活破則符後,她的神識被吞噬一空,識海遭到重創,迅速萎縮,根基已經受損了。
千眼靈菇雖然功效顯著,但是服用方法不對,藥效損失嚴重,無法完全修復識海、恢復神識。
龍曼君面無表情,盯着地上的李垣,眼神時而陰冷兇狠,殺機凜然,時而猶豫遲疑,掙扎彷徨。
慢慢地,她的表情平靜下來,皺着眉頭沉默不語,臉上偶爾流露不甘,還有難以決斷的躊躇。
她擡腳撥了一下李垣腦袋,讓他面對自己,歪着頭仔細打量。
李垣滿臉灰塵,下巴和嘴上沾滿血跡,顯然是用手擦過,弄到了鼻子和腮幫上,形象非常悽慘。
龍曼君的腦海中,浮現李垣一邊噴血,一邊救治自己的情景,心中震動,從手鐲中取出丹藥,給李垣喂下一枚後,自己也服用一枚。
她忍着劇烈眩暈,打開牀上的獸皮包裹,裡面是薄被和褥子,長時間未晾曬,怪味刺鼻。
褥子中好像包着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個麻布包裹。
打開包裹,裡面是幾套奇怪的連體衣衫,像是魚皮製作,質地很薄,密不透風。
不明白是什麼用途,她將衣衫重新包好,隨手扔到桌上。
將褥子鋪在地上,把李垣挪到上面,脫去衣衫,扒下青龍甲,打量了一眼,說道:“身家倒是不少!”
李垣的胸前,掛着乾坤牌、符佩,還有一個吊墜,有點像站在大街上,售賣配飾的小販。
她坐到李垣身旁,拿起乾坤牌查看,見圖紋是相思樹,心中泛起酸意,重重地哼了一聲,取出水壺和毛巾,忿忿不平:
“本宮長這麼大,都是被人伺候,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要伺候你,真是遇人不淑!”
用毛巾蘸水,擦拭李垣的身體,見其手掌和膝蓋傷痕累累,顯然是在地上爬行所致。
想想自己,除了神識枯竭之外,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龍曼君心中柔軟,伸手摸了摸李垣的臉,取出綠色藥膏,細心地塗在傷口上。
處理完畢,將一張紅色的獸皮褥子,鋪在石牀上,把李垣抱到上面。
退後一步,目光肆無忌憚,打量光不刺溜的李垣。
忽然,龍曼君眉毛一揚,嘴角勾起邪魅的微笑,取出一件粉紅色的綢緞睡袍,穿在了李垣身上。
做完這些,她頭部眩暈加劇,額頭滿是冷汗。
身體踉蹌一下,一屁股坐到了牀邊,用手捂着腦袋,過了好長時間,感覺纔好一些。
這個時候,她才覺得下巴黏糊糊的,似乎沾着什麼東西。
擡手擦了一下,好像是草屑,皺着眉頭聞了一下,帶着淡淡的藥香。
仔細辨別,沒認出是什麼藥材。
沉吟了一下,龍曼君突然反應過來,彎腰連聲乾嘔。
好不容易止住,她回頭怒瞪李垣一眼,取出清水,反覆漱口。
可惜沒有什麼用,想了想,又嘔了幾聲。
龍曼君有潔癖,明知李垣是在救自己,迫不得已而爲之,還是生出狂毆他的衝動,只是見他昏迷不醒,纔沒下得去手。
她不是善男信女,也就是李垣了,若是其他男子這麼救她,甭管是不是好心,下場都不會太好。
重傷未愈,情緒大起大落,這一番折騰下來,龍曼君精疲力竭、昏昏沉沉。
她掃了李垣一眼,提着胳膊將他翻個身,面朝牆壁,之後寬衣解帶,擦洗乾淨,穿上一套紫色勁裝。
取出一牀錦被,側身躺在李垣身邊,大被同眠,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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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好幾天,李垣悠悠醒來,身上溫暖,幽香薰人。
他腦袋宕機,不明所以,茫然四顧,忽覺身邊有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漂亮人兒,側身而臥,單手托腮,正靜靜地瞅着他。
李垣悚然而驚,倏地掀開被子,翻身躥到牀下,腳底踩着睡袍下襬,撲通一聲趴在地上。
“哈哈哈”,龍曼君樂不可支,摟着被子放聲大笑。
李垣這才發現,身上穿着粉紅女裝,頓時面紅耳赤,躥到洞口,推開石頭衝了出去,脫掉睡袍,跳進水潭。
潭水冰寒,他沉到水底,將自己清洗一遍,跳到水潭另一邊,躲在山石後面,穿上一套黑色勁裝,這才驚魂稍定。
他飛躍回水潭這邊,動作奇快地收起睡袍,往水潭左側走去。
左側水潭邊緣,有一道岩石裂縫,裡面滿是泥土,上面長着三棵小樹苗。
小樹苗一尺多高,長勢旺盛,葉片圓潤肥厚。
檢查過小樹苗,李垣返回洞口,盤坐在石頭上,檢查傷勢。
瀕臨崩潰的身體,已經穩定下來,休養一兩個月,應該就能恢復正常。
“看來,她給我服用過療傷丹藥!”李垣看看手掌和膝蓋,傷口已經癒合,只剩下淡淡地疤痕。
千眼靈菇的作用,主要是溫養神魂,對身體損傷效果一般,恢復得這麼快,自然是服用了其他療傷丹。
“局勢不明,不能按部就班地養傷!”
李垣取出鬼靈烏,截取四根拇指粗的長鬚,用玄火煉化。
他身上有好幾種靈藥,能生死人肉白骨,療傷效果顯著,但是需要處理一下,才能服用。
當日進入山洞,他情況危急,瀕臨休克,取出千眼靈菇後,再沒能力使用乾坤牌,更別說處理藥材了。
他的玄火也可以修復內傷。
但是玄火依附於靈息,用其療傷,會大量消耗靈息。
在這種環境下,過度耗用靈息,顯然很不明智。
煉化掉殘存的邪氣,李垣收起兩條根鬚,抓着另外兩條用力撕咬。
長了幾千年的東西,咬起來,像是用鐵棍磨牙,甭說多費勁了。
他一邊辛苦咀嚼,一邊內視羅盤,方圓數十里內,並無敵人。
“神通羅盤,在這裡都能用,不愧是神器!”他心中略定。
“這是你藏身的地方?”龍曼君走出洞來,打量四周。
李垣點點頭,取出兩條根鬚,反手遞給她,沒好意思擡頭。
剛纔一幕太過驚悚,他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
“這是什麼?”龍曼君接過來,嗅了嗅,藥味內斂,並不明顯。
“療傷藥材,不太好吃,但是效果很好!”
龍曼君斜了他一眼,心想遮遮掩掩,看來是好東西。
她捏起一條,放入口中,像吃蘿蔔一樣,咬得咯嘣脆。
凌雲境巔峰的武者,牙齒能嚼碎鋼鐵,吃一點靈藥根鬚,自然不在話下。
根鬚下肚,熱流涌動,身體暖洋洋地,好像泡在熱水中,說不出的舒坦和愜意。
龍曼君敏銳地察覺到,體內修煉造成的各種隱傷,正在緩緩消失,原本潔淨的肌膚,往外滲透油膩膩的物質,帶着淡淡的腥味。
“難怪不肯說實話,這樣的靈藥,已經屬於天才地寶,擱誰身上,都不敢告訴他人。”
她取出小木盒,將另一條根鬚收起來。
動用破則符,傷害的是識海,對身體損傷不大,服用過療傷丹後,已經基本無礙,用不着浪費這種靈藥。
龍曼君沒有追問靈藥的事情。
李垣給她兩條根鬚,已經是極大的信任,她不想消耗這來之不易的信任。
“我要沐浴,你幫我在邊上看着,別讓人過來!”她瞅着李垣,一本正經。
李垣一句話不說,起身回到山洞中,取出光明符,照亮山洞。
打開桌上的麻布包裹,見裡面的防護服完好無損,他心中一定,把包裹收了起來。
撿起地上的青龍甲,穿在內衣中,開始清理山洞,心情漸漸恢復平靜。
回想之前情景,龍曼君衣衫整齊,包裹嚴實,兩人之間,應該沒有故事發生。
至於如何換上睡袍的,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
山洞外,龍曼君微微一笑,脫去衣衫,躍入水潭,游來游去,像一條美人魚。
許久以後,她換上一套青色勁裝,邁着優雅的步伐,走進了山洞,面色紅潤,長髮飄飄。
“這是什麼地方?”她坐在牀邊,看着李垣。
“算是我的家鄉吧!”李垣說道。
“這裡是和州府?”龍曼君驚訝地問。
“和州府的北部山區!”李垣點點頭。
“原來你真是和州府的人!”龍曼君打量山洞:“你經常來這裡?”
“這裡曾是我訓練的地方!”李垣點點頭。
“那四個殺手,你之前見過嗎?”龍曼君問道。
“沒見過,我是從氣息上,認出他們身份的!”
“看出他們具體是什麼境界嗎?”
“都是觀星境巔峰!”李垣說道。
“不知道他們是衝着我來的,還是衝着你來的!”
“是來對付我的!”龍曼君稍加思索,便肯定地說。
“他們之所以封禁空間,是因爲我有一些保命符器,涉及空間能力,他們沒把握留下我!”
“看來,我身邊有奸細!”她眼神冰冷。
“四個人手中,各自抓着一個寶塔,通體灰色,共有九層。你知道,那是什麼符器嗎?”李垣問。
“那是小鎮天塔,一套四枚,能封禁方圓三十里的空間!”
“小鎮天塔?”李垣沒聽說過。
“鎮天塔是頂級神器,能封禁千萬裡空間。小鎮天塔,就是仿鎮天塔煉製的!”
“我得到破則神符後,從沒有告訴過他人,否則你我這次,怕是無法走脫了!”龍曼君淡淡地說。
“你是怎麼去我那裡的?”李垣思索一會,問道。
“直接傳送去的,你佈設的禁制,對我的傳送符無用!”
“有誰知道,你去我那裡嗎?”
“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李垣聽了,立刻運轉破妄術,查看龍曼君的氣息,果然有了發現。
她呼出的氣息,帶着一絲絲紅色的光澤,在頭頂縹縹緲緲,聚而不散。
“你的飲食被人動過手腳,體內向外散發追蹤氣息,他們通過秘術,能追蹤你的位置!”
龍曼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用神識仔細探查,並沒有發現異常。
但是她相信,李垣不會騙自己,問道:“是不是毒藥?”
李垣點點頭:“是毒藥,暫時對身體危害不大,以後很難說。有很多毒,單獨存在是無害的,碰到另一種物質後,就會非常致命!”
龍曼君皺着眉頭:“我的飲食有專人打理,外人難以動手腳,內奸就在接觸到食物的人中!”
“有懷疑對象嗎?”
“有幾個!”她取出通訊玉符,發現無法傳送訊息。
“這裡深入地下,石頭質地特殊,能屏蔽通訊玉符,神識也會受到抑制。”李垣解釋道。
“這是曜石?”龍曼君一聽,擡頭打量石壁,果然發現異常。
“不錯!”李垣點點頭。
“你帶我來這裡,似乎不僅僅是避難!”龍曼君看着他。
“若是有機會反擊,自然不會放過!”李垣淡淡地說。
“駱一平果然是你殺的!”龍曼君話鋒一轉,似笑非笑。
李垣笑了笑,沒出聲。
“那個觀星境殺手,也死在你手中了?”龍曼君眉毛一揚。
李垣依然微笑不語,不承認,不否認。
龍曼君欲言又止。
她本來想問李垣,公羊文卓和左丘理,是否也是他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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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嚴重,一旦牽涉其中,玉龍國都可能毀滅,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當時不傳送回長京,是敵人追得太緊了?”她蹺起了二郎腿,語氣輕鬆地問。
李垣點點頭:“敵人經驗豐富,反應神速,我連續傳送了八次,才甩掉他們!”
“不返回長京是對的,敵人能在長京行刺,必然有內奸策應,貿然傳送回去,非常危險!”龍曼君贊同他的做法。
李垣說:“我也有這方面的顧慮!”
開始時,他其實是往武院方向傳送的,但是破則符,破開空間封鎖時,也扭曲了空間法則,使得傳送的方向,出現了巨大的偏差。
之後敵人如影隨形,緊追不捨。
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一旦被對方追上,兩人必死無疑。
因此,他只能隨機傳送,只求儘快擺脫敵人,直到危機感消失,才確定方向,往和州府傳來。
那個時候,他快要休克,只能往最熟悉,最安全的地方跑,以求儘快找到藏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