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綠的葉子灑了下來, 伴着一聲撒嬌的聲音。
“你就告訴我嘛,到底怎麼樣?”聲音軟糯,帶着點甜甜的味道。
沈丘轉頭看去, 見到竹林外的菀月穿着粉色繞枝海棠紅連衣裙, 露出半張臉來正和她高上許多的男子待在一塊, 從他這個方向看去, 兩人離得極近。
周圍竟連一個丫鬟都沒有, 沈丘腦子一翁,想都沒想,便衝了出去。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傢伙竟敢覬覦自己的妻子!
沈丘硬生生地從靠的極近的倆人中插了進去, 僵着臉譏笑地看着菀月,把菀月拖得遠了一點:“菀月妹妹, 你好呀!”
這才轉過身來看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 人還沒有轉過來就被後面的男子抓住了自己的脖頸, 沈丘半轉過來反手抓住那隻冒犯到自己的手,整個人朝他後面翻去, 竟然半壓制在地上。
“哥哥!”菀月喊道,沈丘的以爲菀月在喊自己,嘴角半揚。
“沈丘你幹什麼,你快放開我哥哥!”菀月繼續喊道。
沈丘呆了呆,隱約記起侍衛和自己說的菀月是大舅子一起陪同來相親的?剛纔他看兩人離得實在太近了, 以爲是哪個‘姦夫’, 沒來得及多想, 就把人給制住了。
沈丘慌忙鬆開大舅子的手臂, 眼神中又些微無措之感, 接着看到了小舅子那張目瞪口呆的臉。
“真的是沈世子啊!沈世子好功夫!”
心跳猝然加速,幾十年不知道臉紅爲何物的沈丘臉上閃出一抹奇異的紅, 又被沈丘強制壓了下去。
菀遠一臉讚歎,滿眼崇拜,完全沒有剛纔被人制住的不愉快,畢竟是自己剛纔先冒犯的別人。甚至還被突然出現的沈丘激起了一絲好奇:“沈世子今天也是來相親的嗎?”
沈丘衣袖裡面的手被這句平常的話激得握緊了些,臉上卻不動聲色,帶着疑問:“你們兩個是來相親的?”
菀遠一本正經的站在那裡,看着面前的沈丘點頭,這反映看似平靜,實則菀遠的神情有些呆滯,沈丘知道,這是菀遠緊張或者是羞赫的表現。
沈丘看了一眼不遠處等着菀遠的菀月,才那麼一點點,莫非自己理解錯了,是這大舅子來相親?
沈丘試圖回憶上輩子關於菀遠妻子的事情,腦海中劃過菀月長大後的明媚的嬌顏,帶着十分的嚮往:“我哥哥和嫂子,他們是在七夕節的時候認識的!多麼美好的回憶!”
陽光下的菀月滿是憧憬,靠在自己懷中說道:“如果有下輩子,那我也要在七夕節的那一天遇見我的良人。”
那時候的自己聽不得菀月說這些沒有自己的虛無縹緲的事情,在菀月的額頭上重重問了一下,雙手圈固着她,語氣急切道:“那個人定是我!”
沈丘想來想去,就只想到了這個關於菀遠妻子的事情。
想不道重點,沈丘只好套話來確定自己的猜想:“遠兄可有相中?”
半響,菀遠未曾回答。
在遠處等着實則一直盯着這邊的菀月忙走了過來,撅着小嘴對着菀遠說道:“哥哥你就說說嘛,我都好奇死了。”
見菀月這態度,沈丘心中豁然明朗。
是自己太敏感了,一聽到菀月和相親的字眼就以爲是菀月要去相親。
她還這麼小,那裡就能夠相親了?菀家怎麼說也是大戶人家。
看着旁邊對着菀遠撒嬌的小姑娘,沈丘恨不得小姑娘撒嬌的對象是自己。
不過,只要小姑娘還會是他的小姑娘,沈丘的笑意瞬間瀰漫在臉上,眉眼舒朗開來。
忽聽到旁邊的菀遠說道:“姑娘很好。”
聽到此言,沈丘和菀月雙上看向菀遠,只見菀遠的眼角緊繃着,都忘記了眨眼睛。
聯想到剛剛菀遠對自己說的話,沈丘疑惑道:“今天是七夕?”
京城每年的七夕節,大家爲了慶祝牛郎織女相愛,也是爲了姑娘家找個如意郎君,公子哥找個稱心的妻子而特意選在這一天讓少男少女們來城廟相親。
沈丘恍然大悟,難怪今日城廟的少男少女如此多。
剛纔一路過來,又因爲有些晚了,敏銳如他竟沒注意到如此盛況。
沈丘想着,斜着眼去看菀月,菀月得到答案又高高興興地走遠了,從頭到尾都沒往自己這裡看過一眼,沈丘有些遺憾,又默默安慰自己:這也算是七夕節和菀月一起過了吧。
沈丘想菀遠拱手:“恭喜遠兄覓得佳人。”
菀遠連忙擺手,又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和沈丘說道:“沈兄不必如此,你也會遇到的。原本我也沒想這幾年相親,偏家裡人看我身邊沒個知心人,擔心我,我不得已纔來的,來了也是安大家的心啊!”
兩人正說着話,一華衣婦人從一邊走了過來,拉着菀遠的手:“兒啊,你相得怎麼樣啊?”
過來之後看到了和菀遠旁說話的沈丘,又問道:“沈公子也是來相親的?”
“不是。是今日正巧路過城廟山腳下,便過來還個院,沒想到竟然碰到了菀公子。”沈丘連忙回答道,神色裡帶着幾許恭敬。
王氏聽到這裡,有些遺憾。看了看天色,有些晚了,便邀請沈丘:“這天色已晚,沈世子不如和我們一起吃完齋飯再趕回去?”
這等好事沈丘想都沒想,就立馬點頭應了下來。
一行人回到了之前王氏他們呆的廂房,菀月磨磨唧唧地跟在後面遲遲不進房門,王氏看着門口的菀月,催道:“快點兒,杵在門口乾什麼?”
菀月低聲回道:“我想再玩會兒。”
“就快吃飯了,玩什麼?等下吃了飯,廟裡就有活動了,你到時候在玩。”
隨後又向沈丘解釋道:“小孩子,貪玩。”
沈丘笑了笑,確實是個小孩子,這個時候還惦記着玩。不過沈丘更在意王氏剛纔說過的話,意思就是今晚還要在這裡住上一晚上?沈丘看着低垂着頭看着被打掃的乾乾淨淨地面的菀月,這廟裡面俊男俏女這麼多,沈丘心中警鐘敲響,本來想吃完飯便找個藉口和他們一起回去的沈丘摩挲着腰間的玉佩。
得盯着點小傢伙。
菀月不太想和沈丘待在一起,總覺得今晚沈丘也會待在城廟裡頭,不滿地看向母親:“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沒什麼好玩的。”
王氏斜睨了一眼菀月,語氣誇張:“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麼?這麼晚了,路上可是很危險的!”
菀月:......
又看向一聲不吭的兒子,壓低着聲音卻能聽到王氏性興奮的語氣道:“之前我問蔣家今晚要不要宿在這城廟裡頭,那蔣家夫人和我打太極,沒有直接應允,剛纔那頭纔派了小丫頭過來傳話,說他們家姑娘今晚要在這裡參加乞巧,討份吉利,大概是人家姑娘見了你之後滿意得很呢!”
雪兒從外面端了個大漆方盤進來,上面放了一份飯,一碟子筍乾,一碟子豆腐,兩碟子青菜。
都是一些素菜,又簡便,幾人卻吃了個精光。
月光初上天空的時候,山上還亮着,菀月吃飽喝足,站在廂房前的廊上,天空上的晚霞映照下來,繽紛多彩,菀月不覺有些失神。
“這樣看着你,就好像是小天仙呢!”頭頂傳來說話聲,菀月回過神來,看着同樣站在廊前的沈丘。
其實這些年來菀月已經快把自己三歲重生的事情忘光了,甚至有時候會覺得那只是自己的一場夢,不去理會就好。可每當菀月自己這麼想的時候,她總是會發現自己似乎懂很多事情。
比同齡人早熟,很多在書院開始學的知識自己一接觸,卻發現早已精通,這些不符合常人的特徵無不告訴菀月,那並非是一場夢,而是真實存在過的曾經。
所以即使菀月已經對往事放寬了心,也會記得都念提醒過自己的,要遠離這位沈世子。
但沈世子有時候無形中會給自己一種可怕親近感,這種無形的親近感讓菀月更加的對沈丘莫名的恐懼了起來。
菀月看着沈丘的側顏,心間一動,難得的沒有生出轉頭就走的心思,目光從天邊的晚霞上收了回來,語氣溫軟:“當不得沈世子這樣誇獎。”
沈丘不是誇她,只是從心底就這麼認爲。
他的菀月,不管怎樣,都是最美的。
沈丘將藏在懷中的木頭雕制而成的玉兔掏了出來,這是兩年前他問一個家中有妹妹的下屬,這般大的小姑娘家一般喜歡什麼,下屬說他妹妹喜歡兔子,他便買了個送給妹妹養着,接過沒幾天就被妹妹給養死了。
下屬說這個的時候,臉上帶着對自己的恭敬,沈丘卻察覺到了他對妹妹的無奈。
心裡有心學他也給菀月送一隻兔子讓她養着,又遲遲不肯承認這菀月就是小時候的菀月,一直沒找藉口送,後來自己便默默地雕刻了一隻兔子藏在懷中,沈丘有事無事總會拿在手中打量,如今小兔子早已經被他的雙手摸得平滑。
沈丘遞給菀月,把小兔子遞了過去:“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