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第二天難得沒有去書院。
讓小廝幫忙去書院請了個假,自己直奔正合書院。
正合書院門口來來往往的女學生看着蹲在書院門口,玉樹臨風的世子爺,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卻又遲遲不敢離開。
直到胡院長從的馬車過來,女學生們這才一鬨而散。
四周早就被清掃的乾乾淨淨,沈丘立在書院紅磚牆下,施施然向院長拱手:“胡院長。”
胡院長擼了一把自己的鬍鬚,看着最近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文人風流的沈世子,點頭打了招呼。
“沈世子站在門口作甚?今天太學應該也要上學吧?”
沈丘點頭,眉眼間少了些冷淡,難得的露出絲絲溫柔來:“菀家小姑娘有一件東西落在我這裡了,我把東西還給她就走。”
正說着,一輛馬車緩緩馳來,停在了書院的牆角下。
一個身穿碧綠色的丫鬟從馬車上下來,隨後出來個粉雕玉琢的小糰子。
身穿一身學院服,頗有幾分小書生的樣子。
“說曹操這曹操就到了。”胡院長笑道:“那老夫就先進去了。”
沈丘的目光早就已經聚集到菀月的身上,也不知道胡院長說了什麼,胡亂點頭,快步邁向菀月。
菀月嫌棄這幾天的吃食竟然都一樣,正嘟着嘴略帶一點撒嬌的聲兒,和壁色交代着明天一定要換換胃口,她都已經吃膩了。
說在興起處,還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一擡眼就看見了立在自己前頭,身姿已經格外挺拔的沈丘身上。
菀月立馬就往壁色身後躲去。
沈丘早已經知道她要來這一招,菀月剛有動作,便彎腰一把拽住了菀月的手臂。
隔着不算很厚的衣服,菀月彷彿感受到了從沈丘身上傳來的溫度,身子輕輕地發着顫兒。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向沈丘看去,眼眶中帶着淚花兒,櫻桃紅粉嘟嘟的小嘴輕啓:“沈世子,你找我?”
後頭的菀星走了過來,對沈丘行了一禮,又轉向菀月,親熱地摸了摸菀月的腦袋:“月妹妹,乖乖聽沈世子的話,姐姐先進去了。”
菀月看着菀星走遠的背影,心裡冷哼一聲,道是識趣,知道這個沈丘不喜歡她,不想在這裡讓人落了臉,便維持自己的端莊不做糾纏。
平日私下裡可是無論沈世子如何冷臉都要巴結一番的,算得上是京城的第一勇士。
感覺到被拽着的手臂上的手縮緊了些,菀月收回目光,又顫着膽兒看向沈丘:“不知沈世子找我有何事?”
沈丘的目牢牢掛在菀月的小臉上,給菀月一種被黑夜中的惡狼盯住了的感覺。菀月紅潤的臉頰慢慢變得蒼白起來。
沈丘看向一旁像老母雞一樣護着菀月的壁色,輕聲道:“我和你家小姐有話說,你去幫你家小姐請個假。”
壁色看向瞪大了眼睛的菀月,昂着脖頸:“小、小姐請假可是要經過夫人允許的,沒有夫人的命令,奴婢不敢隨意請假。”
雖然沈世子說話很溫柔,但壁色還是很怕他。
沈世子說話雖然溫柔,但壁色總是若有若無地感覺到沈世子身上那股冷若冰霜的感覺。
而且,小姐也怕她!
沈丘的手慢慢放鬆,沿着菀月的手臂一路下來,然後牽住了菀月白白胖胖的小手:“貴府夫人若問起,你就說月姐兒和我出去玩了,她年紀還小,相必尊夫人不會責怪於你。”
說着,沈丘溫柔地看着菀月:“月月,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去,怎麼樣?”
菀月那隻沒被沈丘牽着的手死死捏住壁色的裙襬,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可是,月月要去書院學習,月月不想去吃東西。”
菀月敏感的感覺到今天沈丘的狀態不對,平日裡彬彬守禮的沈世子突然過來讓自己不上課去吃東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菀月渾身上下都在抗拒着沈丘,手被沈丘拖着卻一步也不肯往前。
沈丘見已經習慣菀月的不配合,乾脆彎下腰一把把菀月撈起來抱在懷裡,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壁色:“記得去請假!”
菀月的淚珠一下子就出來了,對着壁色大聲喊道:“壁色不要走,我怕!”
壁色抖着膽子,拉住沈丘的手臂:“沈、沈世子,您這樣做,不太好吧?我家小姐不同意去,難道您還要強壓着去不成?”
沈丘被菀月哭得心煩,腦袋裡有一團火藥炸開,一團怒火席捲了全身,手臂一擺把壁色甩在了地上。
菀月見此,哭得更大聲了,嘴中不依不饒:“壁色!”
菀月在沈丘懷中一個勁的掙扎,要不是沈丘用手臂緊緊環着菀月,這會兒菀月都要摔到地上去了。
沈丘深呼了口氣,看着懷中哭鬧個不停的菀月,有些懷疑昨天的猜想了,又轉而一想,或許他的月月是在裝呢?
沈丘看着從地上爬起來的壁色道:“你別哭了,我讓壁色一同跟着去總行了吧!”
不行,我想去書院。菀月可憐巴巴地想。
又覺得不太現實,就這沈丘的架勢,今天就算是綁,也要綁了自己去。
只好抽抽搭搭的點頭:“那讓壁色先去請假。”
懷中的人兒總算不哭了,沈丘緊繃的神色鬆了下來,順手用袖子擦乾菀月臉上的淚痕。
菀月轉過臉去不讓沈丘擦,直接把臉上的淚水糊在了沈丘肩上。
一直注意着這邊動靜的車伕替菀月捏了把汗,雖然他只是個車伕,和世子接觸不多,但世子每次過來都會提前吩咐馬車上一定要乾乾淨淨。
由此可見,世子爺很愛乾淨。
菀月小小軟軟的一隻,就那麼軟乎乎的趴在沈丘肩上,感受到頸窩處傳來的溫熱,沈丘只覺得心中也跟着發燙,沈丘舒服地嘆了口氣。
要是這隻小糰子能養在自己家就好了。
等到了酒樓裡,菀月終於停止了抽蓄。
菀月不安地窩在貴妃椅上,眼睛時不時看向沈丘,終於有些按耐不住了:“不是說吃好吃的嗎?”
菀月臉上洋溢着一股天真,不解地看着沈丘。
沈丘朝菀月靠過來,蹲在菀月身旁,低低的回道:“你放心,我已經着人點了,都是你愛吃的。”
一句話說得菀月毛骨悚然:啊啊啊啊,果然是變態啊!自己愛吃的他都知道,變態啊!!!
面上卻佯做鎮定,故作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愛吃什麼?”
沈丘聞言,笑了起來,白白的牙齒露在外面,菀月感覺周身的溫度都降低了下來,陰森得可怕。
變態啊啊啊啊!
沈丘不答,自顧自說道:“還記得第一次見月月,月月便叫我夫君。”
菀月聽到這話,渾身一個機靈,大大的眼睛看着沈丘,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乾巴巴地解釋道:“去年剛剛學舌,學孃親喊的。”
沈丘眼中閃過一道玩味:“月月去年開始學舌,這話兒便已經說得很好了,真是聰明。”
菀月有些不明就裡,若是因爲這事過來找自己麻煩沈丘去年就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幫自己了,現在他是什麼意思?
還沒來得急多想,就聽到耳邊低沉的聲音繼續說道:“既然月月這麼想當我的妻子,不如長大以後就嫁給我吧?剛好爲夫也很喜歡月月叫我夫君呢!”
菀月驚得從貴妃椅上跳了起來,一把推開近在咫尺的臉。
“我纔不要你當我的夫君呢!你都這麼老了!!!”說着,菀月就要往包間門口走。
心中吶喊,果然是變態啊啊啊啊!
還沒跨出去幾步,菀月就被沈丘撈了回來。
“這句話好像有點熟悉。”涼涼的聲音響起,帶起菀月一陣雞皮疙瘩。
沈丘把菀月埋着的頭擡起來,幽深的目光看着菀月:“總覺得是在前世聽到過一樣。”
一句話說得菀月眉頭一跳,眼睛猛地一縮,沒了焦距。
“月月怎麼不說話?難道也覺得自己前世說過這樣的話?”沈丘問。
菀月忙想把頭扭到一邊,不和沈丘對視。
沈丘的手牢牢架住菀月的下巴,不給菀月逃避的機會,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雙眸就那樣直直的看着菀月的眼睛。
一個人的眼睛最容易透露人的心思,而剛剛他清楚地看到了菀月眼眶收縮的樣子,她現在很緊張,或者說,對自己說的話很驚訝。
沈丘伸手摸向菀月肉嘟嘟的小手:“怎麼這麼多汗,月月是熱了嗎?”
菀月垂下眼睫,讓長長的睫毛掩下自己的思緒,心虛的點頭,又帶着點示好的撒嬌:“哥哥離我太近了,有些熱。”
果然,沈丘被菀月這樣一喊,眉眼明顯地舒展開來,身子微微往後退了一點,朝着菀月輕笑道:“月兒今天記起來喊我哥哥了?”
菀月裝傻:“不是哥哥讓我這麼喊的嗎?”
沈丘看着菀月一副嬌憨的模樣,心中暖得不行:“那以後月月都要記得這麼喊知不知道?”
菀月連忙點頭。
先應了再說,至於做不做,她還是個小孩子,說的話當不得真的。
見菀月慌張的模樣,沈丘覺得自己得慢慢來,不能一下子把他的小姑娘給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