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包廂裡面從頭到尾只有沈覓一個人在認真地看着下面的節目, 等到結束的時候,沈覓還不捨地看着下面全數撤退的戲子,依依不捨, 眼裡的淚花還在眼眶, 別過頭來和他旁邊的蘇銳感嘆:“好可憐啊, 要是當初不阻止他們兩個在一起就好了。”
菀月心中微動, 這倒是和她初時看完這戲一樣的感受。
只是沒想到, 在皇宮裡養出來的十皇子,也會心懷善意。
一行人出來的時候,時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十皇子沈覓先行,正要上去, 沈丘快步走到馬車前, 擋在沈覓和馬車之間:“皇宮和尚書府不順路, 您做時府的馬車不太方便。我已經吩咐十叔的馬車過來接您了,就在前面。”
沈覓臉上的笑容一頓, 幾人朝着沈丘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尚書府馬車的前一輛就是印有皇宮標誌的馬車。
這裡只有沈覓是從皇宮裡出來的,顯然就是他的。沈覓居然視而不見,幾人的眼中意味深長起來。
沈覓擡眼瞪了沈丘一眼,又被沈丘冷峻的面容嚇得退了回來, 轉過來看向菀月, 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轉過頭看着沈丘擋在身子的身影, 挺直了腰桿道:“我還要和菀月妹妹說說話呢, 先讓他跟在後面吧, 不着急。”
沈丘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睨着纔到自己脖子處的沈覓, 這一眼帶給了沈覓身高上的壓迫感。看着意味深長的和自己對視的沈丘,退後了兩步,只見嘴脣輕啓:“十叔剛纔不是還說過,男女授受不親?”
一旁拉長着耳朵聽着的茹音郡主笑出了聲兒,眼中露出一絲鄙夷,調笑道:“怎麼,十叔自己說過的話不記得了?”
沈覓被這嘲諷鬧得紅了臉,餘光瞟到其餘幾個人嘴角也顯露出一抹笑意來,心中更加悲憤,轉過身依依不捨地和菀月告別:“菀月妹妹,我先回宮了,下次再去尚書府找你玩。還有,下次宮宴,你也記得要來啊!”
沈覓說完,慌忙往前頭的馬車走去,才走幾步,就一個踉蹌撲倒在了車轅旁。
那趕車的小太監站在那裡,見着十皇子朝自己撲了過來,小太監快步走過去想扶住沈覓,卻沒來得及扶住。
看着在自己面前五體投地的十皇子,神色驚慌地也跟着跪了下去,身體瑟瑟發抖,那獨特的公鴨嗓顫抖地喊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沈丘走過去踹了那太監一腳:“沒長眼嗎?十皇叔摔倒了不知道扶起來?”
太監得到提醒,才趕忙起來,腦子發懵地把沈覓扶了起來。
這回沈覓全沒了剛剛對着菀月依依不捨的模樣,頭也不回地灰溜溜的坐在馬車了走了。
謝華奉母親大人的命令過來接妹妹的時候,剛好看到十皇子摔倒。
等十皇子走了,才從一旁出來。瞭然的視線掃向沈丘的衣袖處,笑呵呵地走過來和沈丘打招呼,眼睛還調皮地眨着。
知道被人看穿的沈丘神色絲毫不變,和謝華點頭示意。
幾人紛紛問好,茹音看到謝華的一瞬間眼睛都亮了亮,看着謝華嘴角還未散去的笑意,又習慣性的和他頂嘴道:“你笑什麼笑,莫非是看到了我十叔摔倒嘲諷他不會走路?”
謝華嘴角的笑意瞬間收起,嚴肅看了茹音一眼,舉雙手後退:“天地良心,什麼摔倒?我看都沒看到,倒是你,打招呼都不會好好打了?見到我需喊聲謝家哥哥知不知道?”
茹音雙手叉腰:“我可是郡主,爲什麼要喊你哥哥?臉多大?”心裡卻道這傢伙真壞,居然想做自己哥哥,她纔不要呢!
況且,她已經擁有了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
菀月見着兩個人吵得正歡,茹音又是個見到謝華走不動的,便自己先往馬車上去了。
剛在馬車上坐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車簾子又被人掀起,沈丘也跟了上來,跟着坐到了菀月的旁邊。
因爲之前出門是和十皇子、茹音郡主一起,菀月用的是家中最好的馬車,寬敞又舒適。之前三個人在裡面說說笑笑也沒覺得什麼。
此刻菀月卻嫌棄這馬車有些擁擠了,感覺自己是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火,而自己是正在被烈火燃燒的小可憐。
菀月無措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想下馬車去。
還未邁出腳步,眼前就橫出一條胳膊肘擋住了菀月的去路,菀月擡頭看去,眼底如小白兔般慌亂。
見一直面無表情的沈丘竟然嘴角開始詭異的彎了起來,菀月像見了鬼一樣看着沈丘,腿一軟,又坐回了座位,儘量把自己的聲音壓到最低道:“你幹嘛?你剛纔還說男女授受不親,怎麼到我的馬車上來了?!!”
沈丘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擴散,就被菀月驚恐的表情打擊得垮了下去。
他已經很努力的在壓制自己和菀月相處在一起的激動了,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壓抑着自己,因爲知道她成長的歲月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所以沈丘只在一邊默默地關注着菀月,瘋狂地沉浮在官場,讓自己沒有時間去想菀月抗拒自己的原因,讓自己變得更強大,一邊往後的日子裡,能更好的保護好菀月。
可是自己越不去看菀月,就越發地想念她!
本來還能抑制住心中的瘋魔,可是偏偏她的小菀月一日日長大,一天天更加地吸引人起來了。
他怕、他怕自己再不出現,菀月就會被別人搶走。
沈丘想起剛纔沈覓邀請菀月去皇宮玩的話,呼吸變得重了起來。
一時間心中各種魔念生成,她很想把菀月綁回家去,自己一心一意地照料着,看着她一點一點長大,但當他看到菀月那純潔的眼神,害怕的防備姿態,沈丘腦海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自己:不能這麼自私,這會毀了她的。
於是沈丘已經掐到肉裡面的指甲從血肉裡出來,拳頭慢慢放鬆,學着上輩子年少的模樣對菀月溫和一笑,壓抑住所有的思緒道:“哥哥就想和菀月妹妹多呆一會兒,等會就下去。”
然而菀月似乎更害怕了,瑟縮了一下,到底沒再起身。
沈丘見此,心中一暖,他的菀月即使再小也是以前那個會心疼自己的菀月。
“你不要和十皇子走得太近,對你名聲不好。”沉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了沈丘的聲音。
菀月沒來得細想,就已經先點了點頭。
她本來就沒有繼續和十皇子走進的想法,甚至還希望十皇子不要來找自己。
見菀月這沒聽話,沈丘這回真心實意的笑了,恍若在冬日裡一抹難得的暖流,沁入人的胸膛。
只可惜馬車裡的另外一個人,也就是菀月,低垂着頭,未曾欣賞到這美景。
沈丘卻不在意菀月的這種禮節上的小冒犯,甚至覺得縮成一團乖乖的坐在那裡的菀月十分的可愛,在無聲地向自己撒嬌。
沈丘抑制不住地雙手合在一起撮了撮溫暖的掌心,控制住那想要上前摸摸頭的衝動。
“哼,再見!”馬車門口傳來茹音郡主怒不可遏的聲音,一腳踏在車板上哐噹一聲。
菀月聽到這毛躁的聲音有些欣喜,下一秒茹音就進了馬車,見到馬車裡坐着倆人的時候,茹音的腳步頓了一下,往後瞧見是時府的馬車,這才腳步輕輕地往車內走,還乖巧地朝沈丘喊了聲“堂哥”。
乖巧地彷彿剛纔被謝華惹毛的人不是茹音一般。
菀月震驚地看着茹音臉上閃電般的變化,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茹音和謝公子吵完架之後心情馬上恢復平靜,猶記得每次自己全=勸很久茹音都是一副炸毛的樣子,還以爲是自己不會安慰人,後來菀月就習慣了,任由茹音炸毛,自己也不再勸。
卻原來,讓茹音平靜只需要一個沈丘???
驚訝過後,菀月看着一旁面色還算溫和的沈丘,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難道是因爲自己平時沒有做到面無表情?
“小姐,我們現在回去?”菀月正聚精會神地想着,外面傳來車伕的問話聲。
菀月重新把視線移向沈丘:“我們要走了,你坐自己的車回去吧!”
沈丘跟個大爺似的坐在馬車上,聞言動都不動一下,仰着頭靠在馬車上道:“我的馬讓蘇銳那小子給騎走了,還要麻煩菀月妹妹先送我回去一趟。”
菀月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又不太好發作。
溫聲道:“我們兩家不順路!而且你能過來,爲什麼不能回去?難道還有人敢偷你的馬不成?”
“那倒沒有。”沈丘眯着眼睛,姿勢慵懶愜意的很:“馬兒被借走了,一匹馬而已,別人要我當然就借了。”
這話菀月一個字兒都不信,不過沈丘的事情她也不知道,無從反駁,只氣悶地扭向一旁,對着外面的車伕道:“先回府。”
菀月家離陳樓最近,其次是茹音家,再過去纔是沈丘家。
按照往常菀月和茹音一起到這邊玩,一般先會把茹音送回家,再讓車伕掉頭回家,可今天如果送茹音,就以爲這自己要和沈丘一起在馬車裡待一陣子。
可菀月不想。
好在平時和茹音關係好的很,茹音又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情,菀月覺得自己偷個懶算了。
沈丘費盡心思想和菀月多呆一會兒,結果到了尚書府時,眼巴巴地看着菀月從馬車上下去,在車上和堂妹大眼瞪小眼,嚇得茹音又往角落裡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