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兩國正式聯姻,與那十美圖事件不同,加上之前因爲這件事情,鬧出了很多不愉快。赫連拓也不是傻子,不敢做得太過明顯,只得悻悻然地由赫連圖拉着去裴澧夜安排的地方下榻了。
宛若卿走入上房主房,難得和她走時一樣,裡面的物什竟絲毫未曾動過。
“小姐,其實姑爺對你是真心的。”錦繡嘆息了一聲,“你看他這般思念你。”
宛若卿抿了一下嘴,半晌才道:“對我好又如何,如今我們已經是陌路人了。”何止陌路啊,若是讓她查出那姓裴的如何參與了害死她孃親的事,說不定,他們還可能成爲仇人。
不知道爲什麼,想到這個可能,她竟有些唏噓起來。
自御世堡獨立成御世國的時候,她萬分慶幸他們不是敵人,可如今,老天似乎不想遂人願,總想叫他們鬥上一鬥,纔算罷休。
“公主,裴某帶家人蔘見公主殿下。”裴澧夜忽去而復返,身後還跟着呼拉拉一堆人。
宛若卿不禁有些無奈起來,這個裴某人,似乎打算跟她耗到底了。
轉過身,果然見前方已經跪了一地的人,恭敬地磕頭:“公主殿下千歲千千歲!”
“公主殿下,這是妾身親手做的點心,不知道殿下喜歡不喜歡。”後面進來的是常非晚,端着盤子,難得謙卑有禮,只是在看到宛若卿的時候愣了一下,“你……你怎麼成了公主?”
“非晚,看來你和我犯了一樣的錯誤呢。”裴澧夜笑了起來,“我初見她的時候,也嚇了一跳。”
常非晚的語氣有些猶疑:“她……她難道不是?”
“她說,她不是。”裴澧夜的話,意有所指。
常非晚忍不住咬了一下嘴脣:“她說……”
難怪,難怪裴澧夜大晚上接了個公主回來;難怪,這麼久了,上房一直空着,也不讓她住;難怪,非要讓她晚上給公主做飯菜端過來。
原來,這其中是有文章的。
但是,這文章究竟要怎麼寫?
常非晚有些不明白裴澧夜的意思了,她父親如今還在被關在柴房,雖然好吃好喝待着,可畢竟不自由。裴澧夜至今都沒有說過,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肯放了他。
難道就是爲了等這個女人回來嗎?
常非晚是個聰明人,裴澧夜話中的意思,她聽出來了。
一股恨意,也就這樣升了起來。
都是這個女人害的,若是當初她肯聽爹爹的話乖乖受死不就行了嗎,如今害得她父女二人前途未卜,吉凶難料。
她最看重的驕傲,此刻似乎早就被人踩到了腳底下。
想起那日與裴澧夜歡好,她忽然走進來,那分明就是有預謀的。
裴澧夜是,她一定也是!
可澧夜卻一直心心念念想着她,不管她是如何當上這個公主的,不管她以前或者將來是什麼身份,只要她死了,那麼一切就都會結束。
“澧夜哥哥,嚇……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魔音穿耳響起,不用看,宛若卿都知道是裴家大小姐出現了,和常非晚一樣,見了她跟見了鬼似地,只是常非晚在裴澧夜的話語中嚥下去了,而裴娟則是吐出來了。
“娟兒,不許無禮,她是東陵景陽公主!”裴澧夜瞪了裴娟一眼,一本正經地介紹。
裴娟皺眉頭,上上下下打量宛若卿:“景陽公主,她怎麼成了景陽公主了?”
“裴大小姐是吧?”宛若卿笑眯眯地看着她,“哦,錯了,如今該是公主了。裴國主之前也認錯人了呢,本宮和你離家的嫂子長得真有如此相似嗎?”
裴娟其實比常非晚好騙多了,此刻見宛若卿和裴澧夜都這麼說,不由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看錯了。
“好像真有點不像呢。”那根木頭根本沒有你漂亮。
“本宮是東陵帝第十三位公主,端木無塵,賜號景陽。”宛若卿平靜地自我介紹,“今日,是本宮第一次出宮,沒有在皇宮過夜的日子。”
裴娟歪着頭看她半晌:“真的,你真的不姓宛?”
“本宮複姓端木,爲何要姓宛?”宛若卿假裝無知。
呃……
“娟兒,不許無禮。”裴澧夜再次叫住她,“去見過公主殿下。”
裴娟想了想道:“我也是公主,她也是公主,這禮要怎麼見?”
這話一出,在場的很多丫鬟小廝都忍不住掩嘴而笑,這位大小姐,怎麼什麼話都直接說出口啊?
“我們平輩論交便是了。”宛若卿笑着打和,這個裴娟,雖然驕縱一些,其實一點都不難對付。
難對付的是一直不出聲的那位,所謂笑裡藏刀,便是如此了吧?
只是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竟能笑得如此自然。
印象中,常非晚是個很驕傲的人,一直以來,宛若卿甚至認爲她可能連謀害她都是不屑做的。
但是,今日一見,似乎有哪裡不同了。
說到演戲,她絕對是鼻祖級的人物,假心假意想在她面前矇混過關,豈有那麼容易?
一餐宵夜大家都是胡亂吃了一些,各懷心思。
出了上房,常非晚就拉着裴娟到一邊,裴澧夜自然還在上房呆着,似乎打算耗上一夜,不走了。
“喂,你找我來幹嗎?”裴娟看到她“澧夜哥哥”的女人一向都是沒好氣的。
“那個女人,你就一點不懷疑?”常非晚神神秘秘地看看外邊,以防隔牆有耳。
裴娟嘟嘟嘴:“是很像,可是澧夜哥哥說她不是。”
“澧夜的話,你真這般相信嗎?”常非晚冷笑道,“若她真是什麼景陽公主,你的澧夜哥哥爲何要讓她住主房,那是裴家女主人才能住的地方。大晚上的,爲何要讓公主到咱們府上做客,還興師動衆找那麼多人去見她?要知道,如今澧夜可是一國之主,她不過就是個公主,犯得着嗎?”
裴娟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此刻聽常非晚這麼一分析,連連點頭:“有道理!”
“難道你不想剷除她?”常非晚循循善誘。
“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女人,當然是要想辦法對付她的。”
常非晚笑道:“好妹子,你果然聰明,這個女人不除,你澧夜哥哥的心,就永遠不會在咱們兩個身上,若是這個女人沒了,澧夜纔會看到他身邊有更好的人。”
“身邊的人?”裴娟想入非非起來,當下拍了案臺道,“我現在就是除了她。”
“別,她可是一國公主,若是貿然死在府裡,怕是連累了你澧夜哥哥。”常非晚從屋內拿起一個茶杯,放上數枚茶葉,又從旁邊一個紫檀木箱子裡面,用個鑷子夾了一根乾癟細長的物件放了進去,那東西,看上去像曬乾的蟲子。
“你把這個端去給她喝,只說是爲剛纔的無理賠罪,她一定不會懷疑。”常非晚把茶杯遞上去,“我這兒找不出什麼理由呢,你去正好。”
裴娟看着她,想了想,忽然警覺起來:“你讓我去送藥,到時候人是我害死的,你倒是乾淨,不喜歡的人除了,喜歡澧夜哥哥的你也同時除了,一舉兩得。”
常非晚看着她:“這樣吧,我寫個證明給你,證明今日之事是我們二人合謀,若是有一日我背叛了你,你就可以拿出來給別人看了。”
裴娟沒想到她這麼爽快,立刻點頭:“好!”
常非晚從案臺上拿了文房四寶,研了墨,就開始寫了起來。
“唉……”屋頂傳來幽幽一嘆,“常非晚其實還是有些學識的,煉蠱也是有模有樣,這隱形墨水用起來,也是很趁手啊。”
“小姐,那裴娟小姐豈不是活活被利用了?”後頭傳來嘆息一聲。
“心若不壞,怎麼被利用?”
星光之下,宛若卿和錦繡坐在屋頂上,一聲一嘆息,彷彿說着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
“看起來,我真的小瞧了你們。”熟悉的聲音傳來,空中掠過一個人影來,紫衣翩飛,帶起一陣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