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只是一個竇暮靄, 落霞是說什麼也不可能倒戈的。但是柳唯澤的話,落霞自顧自的做了片刻的思緒鬥爭,咬着牙齦提出了要求:“柳爺可否保落霞一世安寧?”
“你在說笑嗎?”譏誚的斜了一眼目露懇切的落霞, 柳唯澤半點情面也不留的別過頭, 雙眼緊緊的盯着竇暮靄不放, “爺自己的媳婦還得操心護着, 哪有閒工夫理會你?”
“既然柳爺無暇分心護住落霞, 又何必咄咄相逼要求落霞道出幕後之人?”擺明了不想跟竇暮靄多說,落霞一味的揪着柳唯澤不鬆口。這些時日她不是沒想過另覓高枝。可是那些人跟柳唯澤一比,全然入不了她的眼。故而當那位陶小姐找上她時, 其實她也是心中帶着些許幻想和喜意的。終於,給了自己一個藉口來見柳唯澤…
“既然落霞姑娘不願道出幕後之人, 旁人也強求不得。柳家莊不留別有居心之人, 恕不遠送。”確定了真的有那麼一位幕後之人的存在, 竇暮靄心下已經有了底。至於落霞願不願意坦言,其實已經不再必要。
“你…”落霞本想反脣相譏, 轉眼見柳唯澤和高月瑤都在旁邊看着。知曉得罪不起竇暮靄,落霞也不敢再存心招惹,憤憤不平的跺跺腳,“不用你趕我走,我自己知道離開!”
“那便不送。”口中說着走, 不是始終未曾轉身嗎?似笑非笑的看着落霞, 竇暮靄的態度難得的強硬, 指着柳家莊的大門方向說道。
“放心, 我這就吊死在你們柳家莊外!”被竇暮靄的語氣激怒, 落霞絞着帕子轉過身,滿腔的怨懟不經大腦的衝口說道。
“那就吊死吧!我家小狼不介意多吃一頓。”意有所指的看着色厲內荏的落霞, 竇暮靄的語氣甚是涼薄,好似看死人般衡量着落霞的美味程度。
“你…你敢!”落霞哆嗦着嗓音剛想爲自己壯膽,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狼叫,瞬間軟了雙腿。面無血色的站在原地,落霞的眼底現出絕望之色。也就在這一刻,盛裝華麗的陶文雯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陶小姐救命!”想也沒想的撲過去抓住陶文雯的手,落霞顫抖着聲音哀求道,“他們要殺我,他們要放狼咬我!”
“你是何人?抓着我做什麼?放開,放開!”陶文雯之所以會找落霞,就是因着柳唯澤的諸多混賬事中只有這個女子可以稍稍利用。聽聞竇暮靄有喜,陶文雯的心裡如千萬只的螞蟻在叮咬,說不出的難受。
憑什麼竇暮靄就能安享榮華富貴?憑什麼她就必須落得無處可依的淒涼境地?讓落霞來柳家莊找事,爲的就是讓竇暮靄心裡不舒服!最好一個不小心氣的小產,又或者被落霞推到摔掉肚中的孩子…那可真是大快人心了!
只可惜她的好戲非但沒看成,反而一來就被落霞給供了出來。找急忙慌的想要推開落霞卻被抓的更緊,陶文雯的眼中殺機畢露,壓低了聲音冷道:“不想死就放手!”
“你也要殺我?你們全都要殺我!”是了,她怎麼給忘記了,陶文雯找到她的時候就說過一旦事不成就會要了她的命!極度的驚慌使得落霞腦中一片混亂,雙手抱頭後退兩步,隨後又猛地的拿出早就藏好的匕首刺向陶文雯,“要死一起死!”
落霞是背對着竇暮靄幾人拿出的匕首,寒光一閃的那一霎,柳唯澤是來得及出手相救的。只不過在知曉了的確是陶文雯包藏禍心之後,他沒那麼大的度量去原諒這個女人。故而他只是動作輕柔的將竇暮靄拉進懷中抱好,順帶不着痕跡的遮住那猙獰不堪的醜陋和血光…
大表哥還真是…該死的太溫柔了會遭人恨的好不好?無語的看着柳唯澤護住竇暮靄的舉動,高月瑤雙手環胸,不自覺的抽了抽嘴角。
陶文雯躲過了落霞的第一刀,卻是沒能閃過落霞橫衝直撞的第二下。捂着受傷的肩膀飛快的跑去柳家莊的那一刻,陶文雯面上帶着恐懼,心下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果然,要想對付竇暮靄,她就必須站在最高的那個位置上去!
落霞的神經失常不在柳唯澤的預想之中,然而卻真真實實的發生在他們的眼前。無奈的輕嘆一口氣,不打算蹚這趟渾水的柳唯澤抱着竇暮靄直接用起了輕功,迅速的撤離此是非之地。
“大表哥你小心點,竇暮靄肚中還有孩子呢!”沒想到柳唯澤說走就走,高月瑤不無擔憂的大聲提醒道。待反應過來她是被留下來收拾爛攤子的那個人,又滿肚子氣的跺跺腳,嘀嘀咕咕的咒罵着柳唯澤的不厚道。
直到柳淳熙聞訊趕過來,高月瑤已經派人將落霞送出了柳家莊。當然,高月瑤也沒忘記給落霞院的老鴇捎去口信。落霞是受了陶文雯的指使纔來的柳家莊,又是因着刺傷了陶文雯才發的瘋,怎麼也賴不到柳家莊頭上!
魏音薇寫給竇暮靄的書信是被柳唯澤中途扣下來的。眼下正值他家娘子有喜之際,諸多煩心事還是撇開放置一旁的好。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柳唯澤二話不說的將未開封的書信丟至書房,打算等竇暮靄生下寶寶做完月子再拿給她…
數十日也沒收到竇暮靄的回信,魏音薇搖着頭笑笑,想也知道肯定是被柳大少扣下來了。預料之中的,魏音薇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是心生絲絲說不出口的羨慕。有夫如此,即便是身世並不如人意,又有何在意的呢?
“太子哥哥。”遠遠的看見魏朔的身影,魏音薇揚起一抹淡笑,慢慢的走了過去。
“三妹妹。”因着魏音薇的腿腳不便,魏朔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抑或加快腳步轉身離開。非但依言停下了腳步,而且還往着魏音薇的位置走了幾步。
對於魏朔的體貼,魏音薇欣然接受。她和太子本就沒有利益衝突,之所以疏遠也不過是因着彼此的立場不同。而今她母妃已然離世,本該消失的隔閡隨着皇后越發激進的勢頭陷入了僵局。談不上好壞,只是天命如此罷了。
“太子哥哥可是去見父皇?不介意薇兒也一同去吧?”回宮這些日子,魏音薇並未去見魏南。就如一場無言的對峙,她和魏南誰也不肯低頭。然而她畢竟只是一位公主,任性夠了,也是時候認錯了。
“是。那便一道走吧!”刻意放慢了腳步配合着魏音薇的步伐,魏朔頓了頓還是先挑起了話頭,“母后給三妹妹定下的那門親事,三妹妹是不是不太喜歡?如若真的不喜歡,爲兄會去母后那裡幫忙說…”
“不用。母后用心良苦,是薇兒心裡彆扭,不識擡舉的耍了小性子。”得體的笑容掛在臉上,魏音薇的聲音低了下去,較之前更爲真摯的語氣低喃道,“太子哥哥的關懷,薇兒銘記在心。”
“其實…三妹妹不必要跟母后把關係弄僵。之於三妹妹而言,並非好事。”魏朔會如此勸告,倒不是故意拖皇后娘娘的後腿,也並非存心與魏音薇打好關係。他只是覺得皇后和魏音薇,是可以和平共處的。不必要爭得你死我活,也無需揪着曾經的過往而耿耿於懷。
“太子哥哥可知曉薇兒的母妃是如何得知皇姐的存在的?”沒有回答魏朔的話,魏音薇目視正前方,一邊走一邊緩慢的說着憋了許久的話,“這麼多年來,母妃完全沒想過朝陽姨會爲父皇生下一位皇姐。當初因着…一位貴人的暗中相助而逼得朝陽姨獨自離開將軍府,母妃並未後悔那時候不夠心狠,沒有殺人滅口、永留後患。”
一位貴人?魏朔眼皮一跳,突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強忍着疑惑沒有問出口,等着魏音薇不急不緩的後續。
“其實在翠姨找到皇姐之時,那位貴人便知曉了皇姐的下落。一直隱忍着不提,究竟是想讓皇姐安安穩穩的在宮外遠離是非黑暗,還是靜待時機謀定而後動,薇兒不做猜想。”不自覺的,魏音薇的話裡帶上了些許冷意,“但是挑唆母妃知曉真相的,確實是那位貴人沒錯!”
“夕妃娘娘的所作所爲,乃夕妃娘娘自己的決定。旁人做不得主,也勉強不得。”說不清是在說服魏音薇還是在說服他自己,魏朔語氣強硬的說道。
“太子哥哥說的沒錯。母妃的死,乃咎由自取。所以薇兒不會去跟父皇告狀,也沒臉去跟父皇要求公道。”父皇是真的全然不知嗎?魏音薇相信此刻的魏朔心裡比任何時候都要通亮。不做爭辯的望了一眼魏朔,魏音薇沉默了下來。
“母后…母后不會對暮靄存有惡意。”在魏朔的記憶中,皇后提起陶朝陽時的思念,是真實不帶虛假的。他堅信,皇后對陶朝陽的姐妹情意,千真萬確。
“嗯。所以皇姐直到現今仍是平安沒事。”死的是她的母妃,毀的是陶家,全的是父皇的那顆帝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