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必麻煩了。夫君既已休了暮靄,暮靄自行離去便是,又何必自尋其辱呢?”來到柳家莊五年,竇暮靄自認行得正做得端,爲人處事均讓柳唯澤挑不出半點錯。
從一開始的惶恐不安到現如今的惜福認命,她從不曾說半個“不”字。柳家於她有大恩,這是她欠柳家的。
“大嫂請留步。”得知消息匆忙趕來的柳淳熙額頭微微冒汗,稍顯急促的腳步在終於見到竇暮靄的這一刻放緩。心中長舒一口氣,好在還來得及。
“二弟。”真要說起來,柳淳熙還要比竇暮靄大上三個月。不過竇暮靄以沖喜童養媳的身份進入柳家莊,打一開始就頂上了柳家大少夫人的名號。與柳家莊的其他三位少爺,自是以叔嫂相稱。
“不知大嫂可否將大哥的親筆書信借與弟弟一看?”柳淳熙不相信柳唯澤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來。即便是休妻,至少也得當衆說明緣由,指出竇暮靄的不是纔對。
“這個…”柳唯澤的休書甚是簡明扼要,倒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竇暮靄總歸是個女兒家,休書這種東西怎麼也拿不出手來。
“大嫂莫慌,弟弟並未惡意。只是大哥此舉太過突然,爲防小人構陷,故而需得慎重視之。”沒錯,柳淳熙心中懷疑的第一人,便是落霞院的花魁!
不是說賣藝不賣身,清高的緊嗎?怎麼就讓他大哥成了她的入幕之賓?而且還是當夜寫下休書清早再送來…其中陰謀,不言而喻。
“休書確爲夫君親筆,不容造假。”柳唯澤的書房,竇暮靄進出五年。要說這個世上最熟悉柳唯澤筆跡的人,非竇暮靄莫屬。儘管口上如是說着,竇暮靄還是依言拿出了那封令她顏面盡失的休書。
不發一語的接過休書,還不待柳淳熙細細察看,身邊一陣疾風颳過,面色難看的柳唯澤出現在了柳家莊的大廳。
“大少爺!”“柳唯澤!”“大哥!”“你個混小子還敢回來!”衆人七嘴八舌的驚呼聲剛起,就見柳唯澤急切的上前兩步,大力拉過站在正中間的竇暮靄往外走。
“大哥!”身形一閃擋住柳唯澤的去路,柳淳熙的身軀從未有過的凝重,“你不該這樣對大嫂!”
“大嫂?你還知道她是你大嫂?”見到第一個站出來維護竇暮靄的居然真的是柳淳熙,柳唯澤的臉色愈發的青黑。拽着竇暮靄的手力道加重,咬牙切齒的質問道。
這一路上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了,竇暮靄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嫁給柳淳熙!而唯一能阻攔這兩人在一起的法子,就是緊緊的將竇暮靄捆在他的身邊,死也不放手!
“我當然知道大嫂是我大嫂,只是大哥可還知道大嫂是你的何人?”不着痕跡的將手中的休書塞進衣袖,柳淳熙決計不會允許自己的大哥成爲所有人眼中的負心漢。
更別說竇暮靄這個大嫂溫柔嫺靜又敬重長輩,完美到令整個柳家莊的人都津津樂道,讚不絕口。
“她是我的何人?”不是不知道家裡人對竇暮靄的維護,可是此刻親耳聽見柳淳熙毫不掩飾的保護欲,柳唯澤忽然有種本該獨屬於他的所有物遭到覬覦的憤怒感。
強迫焦躁的情緒冷靜下來,柳唯澤玩味的看着柳淳熙眼中的怒意,猛的將竇暮靄拽進懷中摟住,百般挑釁的回視着柳淳熙:“你說她是我的何人?”
柳唯澤此舉一出,在場所有人止不住的抽氣一聲,完全琢磨不透柳唯澤這位霸道大少爺的想法。不是已經休了竇暮靄嗎?怎麼感覺比之前對竇暮靄更爲的親密?
柳淳熙的腦子裡此刻亦是一片混亂,完全被自家大哥的莫名敵意弄糊塗了。
不過,如若真能因此挽回局面,他姑且做個惡人倒也無所謂。腦中靈光一閃,柳淳熙的臉上恢復一貫的邪魅笑意:“大哥這是作何?既已休了暮靄,就該約束言行,尊重暮靄纔是。”
“柳淳熙!她是我的女人,是你的大嫂!”當着他的面都敢喊起暮靄了,果然是原形畢露,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柳唯澤摟着竇暮靄的手更是緊了緊,生怕別人跟他搶似的拉下了臉。
若說昨夜的夢中,柳唯澤所有的怒氣都衝着竇暮靄而去。那麼打這一刻起,他的矛頭毫不猶豫的指向了柳淳熙!而當衆親口宣告他的所有權,柳唯澤頓覺心底倍感暢快,不自覺就洋洋得意起來
竇暮靄着實被柳唯澤的力道弄的難受,又是大庭廣衆之下頭一回被柳唯澤摟抱,面上不禁泛起緋色,下意識的掙了掙。
雖說她已經是柳唯澤的妻,卻從來都是分房而睡的。別說摟摟抱抱,便是手也不曾牽過。兩人五年的夫妻生活,連相敬如賓都說不上。真要算起來,勉強也只是住在一個屋檐下而已。
感覺到竇暮靄的不情願,柳唯澤心底的得意散去,酸氣一股又一股的往外冒。
什麼意思?他娶過門五年的女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他的親弟弟給勾搭走了?
夢中竇暮靄和柳淳熙二人喜拜天地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柳唯澤氣得青筋直跳,不假思索的低下頭附在竇暮靄的耳邊,威脅之語脫口而出:“竇暮靄,你再敢亂動,我馬上把你扛回房,你信不信?”
她不信!靄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渾身上下僵直的再也不敢動彈。
滿意的感覺到竇暮靄的順從,柳唯澤眼底的小火苗一閃而過,忽然就對懷中的小女人生起了極大的興趣。
“暮靄已經不是咱們柳家莊的大少夫人了,大哥怕是說錯話了吧?”興致勃勃的看着柳唯澤和竇暮靄的互動,柳淳熙火上澆油的繼續撩撥道。
哎呦,別是一個意外激發了他大哥的佔有慾吧?
要真是這樣,在大嫂身上費盡功夫的奶奶和娘不是該哭了嗎?直接把大嫂往大哥牀上一送不就得了?還整日裡琢磨着大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費了老大功夫的教導大嫂如何笑不露齒、溫婉賢淑…柳淳熙單是想想就覺得好笑。
“柳淳熙,你欠揍是不是?”柳淳熙的話有夠刺耳,戳的柳唯澤手癢難耐。危險的眼神眯了眯,體內的渾厚內力一觸即發。
“弟弟只是陳述事實,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跟武學奇才柳唯澤動武,柳淳熙可不是傻子。面帶笑意的退後一步,徵詢的眼神看向周遭一衆雲裡霧裡摸不着頭腦的人。
“奶奶、娘,你們要爲淳熙作證嗎?”懶洋洋的眼神掃向柳奶奶和高怡蘭,柳唯澤沒有半點心虛的模樣。
他的性子向來不服從管教,黑的說成白的也不是沒有過的事。眼下認準了竇暮靄,自是抵死不會承認休妻一事。
“哎呦,什麼作證不作證的?老大啊,趕緊把你媳婦抱回房裡去。大清早就欺負你媳婦,下次可不許胡鬧了!”認定了竇暮靄這個兒媳婦,高怡蘭可不管什麼休書不休書的。見柳唯澤確實沒有休妻的意思,二話不說打起了圓場。
“可不是?大小子聽見你孃的話沒?還有你媳婦的包袱,也趕緊給放回去。真是太頑皮了,連奶奶都被你糊弄住了。”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呢?聽着高怡蘭明顯不足以爲信的說辭,柳奶奶愣是一改之前的震怒,綻放着菊花臉笑眯眯的揮手道。
柳唯澤的胡作非爲,柳家莊衆人卻是早已習慣了的。
休書一事怎麼可以胡鬧?衆人無奈的搖搖頭,心中卻也同時鬆了一口氣。大少夫人還在,便是最最重要的事了。至於其他一切不和諧的因素,大傢伙只當沒看見。
“嗯,好。”早就料到衆人會是這個反應,柳唯澤志得意滿的瞥了一眼柳淳熙,嘴裡忍不住的輕哼一聲。打橫抱起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的竇暮靄,腳下輕輕一點,騰空掠過柳家莊的諸多庭院,不一會兒便落在了他和竇暮靄所住的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