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打一開始,就是你娘跟皇上相識在先。沒有所謂的居心叵測,沒有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你娘跟皇上纔是真正相愛的一對有情人。”有些話,在初始見到竇暮靄的這一刻,皇后娘娘便很想跟其道明。若是日後被有心人誤導,也不至於受人擺佈。
“可…可是他們說我…我是…”竇暮靄的臉色微變,卻是沒辦法將話說完。
“他們說你是私生女對不對?”皇后的面上露出瞭然的微笑,即便快的一閃而過,卻是真真實實的曾經浮現。輕輕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鐲,皇后頓了頓,眼神變得輕忽飄渺。
“將軍府那些人,不管說什麼你都無需理會。不過是佔了個親人的名分,到底盤算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們自己心知肚明!”皇后冷笑一聲,語氣裡盡是說不出的諷刺。當年那羣人就是以着僞善的面目欺騙了朝陽,現下又想用高高在上的嘴臉來羞辱暮靄?全天下的好人都被他們將軍府佔全了是嗎?
“在我孃的眼中,他們都是好人。”是以竇暮靄無法說服自己輕易抹殺掉那些親人在她心中留下的念想。至少,那是她娘曾經期望給她留下的美好。
“在你孃的眼中,我也是好人。”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皇后並未去駁斥竇暮靄的話,只是順着補充了一句,“不過在你孃的眼中,皇上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竇暮靄窘住,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皇宮、權勢,總是給她一種格格不入的拘束感。以至於很多話,她想說卻必須有顧忌,不想說卻依然不得不開口。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娘不是老將軍夫人生的女兒吧?”見竇暮靄震驚的搖搖頭,皇后伸出手覆上竇暮靄的手背,安撫的拍了拍,“沒什麼的。你娘當時知曉這事的時候,難以接受的不是她的出身不光彩,而是自始至終將軍府的那些人並不曾真心接納她這個家人。”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內,竇暮靄坐在那裡聽了一個完全無法想象的故事。相比她自己的身世,好像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陶朝陽的孃親原本只是將軍府的洗腳丫頭,即便是耍了心機爬上陶老將軍的牀,還是沒能改變一世的悽苦命運。在被趕出將軍府之際,她是想過尋死的,然而陰差陽錯的被救了下來。
也有想過開始新的生活,不再留戀過往的榮華。可卻因着肚中的陶朝陽起了新的希望。既然老天都站在她這邊,她又有什麼理由不去博一把呢?
只是,老天最終還是沒有完全眷顧着她。她生下的是不值錢的女兒,而非可以轉換她命運的金貴麟兒。然而即便如此,陶朝陽的孃親還是雙眼一閉,選擇了爲自己的女兒更改命格的絕佳機遇。
傳了書信去將軍府告知她生下的是位小公子,不出意外的迎來了那個男人的身影。然後,在那個男人的面前,一條白綾香消玉殞,只餘嗷嗷待哺的嬰孩啼哭沖天,聲嘶力竭…
但凡有點人性,在這一刻都不可能置一個剛出生不足月的嬰孩不理。陶老將軍雖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可也沒辦法親手將自己的親生女兒拋之荒野抑或轉手送人…
最終,陶朝陽如她娘所願的回到了將軍府,過上了與陶夕鴛不分伯仲的富貴日子。
“只可惜…鳳凰終歸是鳳凰,很多事都是命中註定沒法更改的。”在皇后看來,陶朝陽的孃親算得上一個聰慧的女子。憑藉自己的一條命換來陶朝陽的安詳榮華,是值得的。只是無奈…最終還是沒能拼過老將軍夫人爲陶夕鴛爭奪一切的心。
“那我娘和…皇上…”那位夕妃,竇暮靄方纔已經見過。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合該被捧在掌上細心呵護的嬌柔女子。皇上會動心,並不意外。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剛剛就說過了,你娘和皇上認識在先的。而夕妃,不過是將軍府以不能混淆皇室血脈爲由送進宮的勝利者罷了。”說起夕妃,皇后的語氣甚是鄙視,有股說不出來的不屑。
見竇暮靄神色怔住,皇后眼神一閃,狡黠的笑了笑:“當然,夕妃也不算大獲全勝。她最想要的皇后一位,還是被橫插進來的我給搶了去。”
“皇后娘娘您…”不知爲何,竇暮靄總覺得在皇后的身上有種無法猜透的違和感。一般而言,正室不是沒法容忍夫君跟別的女子卿卿我我嗎?就算她娘跟皇后是關係極好的閨蜜姐妹,也不該完全不在意纔對啊!
就如月瑤,因着誤會了她和二弟,立刻就狠心斷了與她相交五年的情誼,不僅對她橫眉冷眼,還拔刀相向…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該這般平靜?至少不該一味幫着情敵說話?”不需多想就明白了竇暮靄未盡的話語,皇后輕輕笑笑,眼中沒有半點失意抑或落寞,“因爲我是皇上和你娘相識相愛相許相諾的見證人啊!”
“我們三人認識的時候,年少懵懂,最珍視的是那份難能可貴的真心以待。你娘和皇上也不是一動心就互相表明心意的。這其中,我可沒少出謀劃策,費了不少的心思。而且不單單是爲你娘出謀,還爲皇上獻策哦!”正因爲她從一開始就擺正了位置,所以即便是現今身爲皇后,她也不曾動半點不該有的情意。而這,也是她保全自己不受傷害的根本所在。
“皇后娘娘真的很豁達。”竇暮靄想了想,尋了一句她所認定的最貼切她心意的所感,“暮靄愚笨,可做不到呢!”
“是了,我都忘了暮靄也是有心上人的。”竇暮靄的後一句話雖說只是低喃,依然沒法避免的入了皇后的耳。眼中露出幾分不加掩飾的欣慰,皇后的話鋒陡然間轉了開來,“那麼暮靄,接下來給姨姨說說你和你孃的故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