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音薇寫給竇暮靄的信其實並無什麼重要內容。字裡行間皆是對竇暮靄的祝福, 以及對竇暮靄腹中孩子的憧憬。在信的最後,魏音薇代她母妃、代整個陶家對竇暮靄道了歉。不是爲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只是因着她們對竇暮靄起的那份殺心。
竇暮靄仔仔細細的將這封信來回看了好幾遍, 最終還是沒有提筆回信。豁達兩個字, 說起來簡單寫起來也不難, 偏生她直到現今還做不到。也或許待到時光久遠, 有朝一日她能心平氣和的想起陶家人的時候, 那些傷害纔是真正的被抹平…
太子選妃的消息傳至柳家莊時,柳唯澤正悠閒的帶着竇暮靄上山踏青。按着高月瑤的話來說,柳大少就是故意顯擺給大傢伙看, 生怕所有人不知曉他改邪歸正了似的。
當然,柳唯澤也不是省油的燈。每回都是充耳不聞高月瑤的酸話, 飽含同情的拍拍柳淳熙的肩膀, 那般裝腔作勢的搖頭嘆息模樣只將高月瑤氣得跳腳, 引來旁人的忍俊不禁。
“你不要每次都拿二弟捉弄月瑤。月瑤小孩子心性,別真給惹哭了。”看着高月瑤氣鼓鼓的跺着腳下山, 竇暮靄失笑片刻,無奈的說道。
“我這是幫她好不好?沒瞧見柳淳熙跟她的相處越來越融洽了?”柳家兄弟好似都有一個共性,不遺餘力的當面拆兄弟的臺。就如當初柳淳熙拿竇暮靄來激他一般,柳唯澤回回跟高月瑤作對卻從未得到過柳淳熙的配合。
一開始柳淳熙還只是板着臉故作無視的坐壁旁觀,漸漸的也開始或多或少的出手維護高月瑤不被柳唯澤欺負的太慘。次數多了, 高調幫腔高月瑤來對戰柳唯澤的情形也不是沒有過。
“那是因着你太過分, 二弟實在看不下去才被逼出的手。”柳唯澤的挑釁向來不留情面, 若非月瑤性子倔強, 哪裡會持續至今?對於柳唯澤的惡劣, 深有體會的竇暮靄頗爲憤憤不平。
“娘子偏心!每次都幫柳老二!”纔不承認他最近對高月瑤確實欺負的有些過火,柳唯澤委屈的皺着臉, 指着尾隨高月瑤下山的柳淳熙嘀咕道。他只是以牙還牙,誰讓柳淳熙當初得罪他的?
“是你自己太記仇。”不能說小心眼,竇暮靄索性換了個更爲委婉的說辭。如若那時沒有柳淳熙的橫插一腳,她不認爲柳唯澤會忽然轉變心意的將視線停駐在她的身上。至少在那之前,柳唯澤是從來都不正眼瞧她的。
說起當初的混賬事,柳唯澤的心裡比誰都心虛。不確定竇暮靄是不是還會生他的氣,柳唯澤垮下肩,拐着彎的爲自己辯解道:“那…那時候爲夫年少…那個,不…不懂事…”
躺在一旁睡大覺的柳晰遷實在忍不住翻了個身,拿屁股對着柳唯澤以示不屑。當着他這個幼弟的面,虧厚臉皮的大哥說得出口這個理由!
“咳咳…我只是來找小四的。”狼狽的咳嗽兩聲,對上柳唯澤滿是不善的視線,強忍着笑意的柳宜蕪連連擺手,動作麻利的跑過去推着裝睡的柳晰遷,“小四,不要睡了!趕緊的,下山。”
三哥真是沒用,要走不會自己走啊?偏要把他推出來當擋箭牌。以着大哥的小肚雞腸,不會跟對付二哥這樣,以後卯足了勁欺負他家媳婦吧?想着他日後的淒涼境地,柳晰遷緊閉雙眼,打死裝睡不醒。
“小四,你再裝就不像了。矇騙大哥的罪過,比偷聽還要嚴重。”大力掐了一下柳晰遷的手臂,柳宜蕪小小聲的湊近柳晰遷附耳低語道。反正都是要死,能拖一個是一個。親兄弟嘛,有難同當!
“啊!三哥你幹嘛趁我睡着了偷偷掐我?想要偷襲我?卑鄙!”如若不是柳晰遷那一躍而起的動作太過利落,如若不是柳晰遷那氣比山河的嚎叫太響亮,說不定柳唯澤還真的會說服自己相信柳小四是無辜的。
只不過嘛,一山還有一山高,他實在沒辦法連柳晰遷如此大的破綻都裝作沒看見,太侮辱他的聰明才智了!磨着牙瞪向膽敢看他笑話的兩個臭小子,柳唯澤的手指關節咯吱咯吱作響,聽得柳宜蕪和柳晰遷毛骨悚然,打心眼裡大呼倒黴。
“我累了,先回去了。”關鍵時刻竇暮靄的出聲猶如及時雨籠罩在柳宜蕪和柳晰遷的頭上,打破了火花四射的局面。
“娘子累了?好好,咱們馬上回去。”轉眼間忘了找柳宜蕪和柳晰遷的麻煩,柳唯澤的全副心思轉移到竇暮靄的身上,如臨大敵的護着竇暮靄慢慢的往山下走去。
“三哥,你陷害我!”待到確定柳唯澤聽不到他的埋怨,柳晰遷沒好氣的轉過身踢向柳宜蕪,算賬的意味甚是明顯。
輕輕鬆鬆的躲過柳晰遷的那一腳,柳宜蕪一本正經的將手負在身後做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樣:“小四我跟你說,宮裡頭又鬧出事來了。等到下山,大哥肯定就沒閒工夫來找我們麻煩了。”
聽着柳宜蕪的話,柳晰遷大大的翻了個白眼,看傻子似的瞅着柳宜蕪:“三哥你覺得你比二哥聰明嗎?”
“啊?這個嘛…”好像確實是二哥比較厲害點。不可避免的,柳宜蕪的氣勢弱了下來。
“然後三哥你覺得,比二哥還要笨的你,能躲過大哥的秋後算賬?”還順帶連累了他!柳晰遷單是想想就頭疼,下意識的就想到了離家出走。
還真是!腦中無數念頭閃過,破罐子破摔的柳宜蕪頓時跟柳宜蕪生出了共鳴:“小四,你說咱們哥倆要不要收拾包袱逃難去?”
“要逃你一個人逃!我還小,沒個幾年成不了親,纔不擔心呢!”儘管心下同樣的緊張,柳晰遷偏偏挺起小胸膛做出一副男子漢大無畏的神情。想他堂堂柳家莊四少爺,怎可沒有擔當的一走了之?就是真的要走,他…他也要一個人偷溜!絕不要被三哥拖累!
“那我就一輩子不成親!”好一陣的沉默之後,下了好大決心的柳宜蕪爆出驚天之語,直接撼的柳晰遷張大了嘴巴石化住。
絲毫不知道自己威懾力的柳唯澤此刻正黑着臉瞪着出現在他眼前的魏朔,不由分說的開口趕人:“太子殿下尊駕太大,柳家莊廟小供不起,慢走不送!”
只作沒聽見柳唯澤的叫喊,魏朔看向竇暮靄的眼中現出少許期盼:“皇兄大婚之時,還望皇妹能夠親自前來。”
“不必!太子殿下大喜之日,柳家莊定會備上賀禮送去。只是內子有喜在身,着實不方便路途顛簸。太子殿下一向宅心仁厚,定然能夠見諒的吧!”完全不給竇暮靄說話的機會,柳唯澤徑直回絕道。不過是權勢的利益聯姻,再大的陣仗也不過是做給全天下所有百姓看的。如此大費周章來請他家娘子前往,怎麼看都覺得有陰謀。
“皇妹,雖說這門親事是父皇定的,但是爲兄並沒有覺得勉強。”只要不是陶文雯,旁的女子魏朔都能坦然迎娶。儘管心知母后的那些話語不過是緩步之策,魏朔還是做不到不聞不問的聽其安排。宰相府的千金,但願父皇的意思能讓母后收斂起伸的過長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