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後續反應
就在陳宴洲調度起自己的人手,要將雲鶯受傷的這筆債討回來,榮國公在府裡等着不孝子來負荊請罪時,外邊因爲雲鶯被除去奴籍,封爲安人,也起了一定的波瀾。
一些看熱鬧的大人們,從下人嘴裡聽說了內監傳旨的內容後,再看下人八卦的表情,不免多問幾句。
於是,那位新封的安人昨晚上被人打上門來,還差點丟了性命的事兒,就這麼傳了出來。
再仔細詢問,那打上門的一幫打手說是拿銀子辦事,說是奉了長安候府三姑娘的命令行事……
好麼,原來事情鬧來鬧去,還是因爲男女情愛那點事兒。
不過這事情也真夠曲折離奇的。
——三姑娘自己給姑爺挑的通房丫鬟,又因爲那丫鬟與陳宴洲生了情愫暗自嫉妒,報復心重的她想要將人毀了。
嘖嘖,這事情的戲劇化程度,簡直比精心雕琢的戲本子還好看。
大人們聽了一耳朵八卦,搓了搓牙花子,議論了兩句陳宴洲好豔福、三姑娘驕縱任性被養壞了。再就是說,陳宴洲還是有些臉面的,竟是能求到陛下面前,爲那丫鬟脫籍,可見是愛得深沉。
說過這些,大人們不免又打聽打聽,梯田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別看聖旨上說了一大串,但真正有用的信息其實就那一句,就是興修梯田於國於民有功。
既然能寫在聖旨上,那這句話就是經得起人琢磨的。
所以,這梯田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那些去打聽事情的僕人,也不知道梯田是什麼東西。被自家老爺提着耳朵追問,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
於是,不免得了幾個冷眼,趁着老爺去衙門當差的時候,趕緊跑出去找人打聽,梯田究竟是做什麼的。
……
在這些大人們得到消息的時候,榮國公府與長安候府中也先後得了信。
榮國公聽說,他那兒子竟是因爲替一個丫鬟脫籍才進的宮,且這事兒竟還真被他做成了。
榮國公當時就在屋裡痛罵起來。
罵臭小子兒女情長,滿腦子情情愛愛;罵兒子行事衝動不計後果,以後有他後悔的一天;罵長安候府養得女人都是狐狸精,一窩子狗狗祟祟……
榮國公簡直是罵天罵地,連路過的鳥都要被他罵兩句。
小馮氏聽着他這趾高氣揚的罵聲,一開始還想勸解兩句——兒大不由爹孃,宴洲做事有分寸,他想做什麼任由他做去。兒子是個性格執拗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等他撞了南牆吃了教訓,不用你去拉他,他也知道回頭了。
但看榮國公氣勢這麼足,小馮氏也懶得勸了。
看情況榮國公是不會氣出點好歹來,既如此,她勸什麼?
他那人她還是清楚的,那是越勸越來勁。別因爲她偏向兒子,他不順心,連她也埋怨上。
小馮氏不怕榮國公埋怨,她主要是想耳朵清淨,受不了榮國公在耳邊唸叨。
如此想着,小馮氏愈發覺得榮國公的吼吼聲煩的慌。
她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卻也是此時,榮國公看見了她的動作,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你做什麼去?”
“我去竈房看看給你燉的湯好了沒有。你這心火太旺,得喝兩碗百合雪梨湯敗敗火。行了,你鬆開我,繼續罵吧。沒我在跟前礙眼,你能罵的更痛快些。”
明明是貼心周到的話,卻把榮國公噎的不輕。
榮國公臉都青了,許久後才憋出一句,“要我說,那不孝子就是讓你慣的。若不然,他也不能這麼無法無天。”
“怎麼就無法天了?”小馮氏擰着眉頭問,“宴洲做事不是挺講究規矩禮法的?他都沒有派人去長安候府中,直接將那雲鶯的賣身契偷搶回來,而是進了宮,用那雲鶯的功勞去給她脫籍換前程。宴洲做事不是挺規矩的,怎麼就無法無天了?”
榮國公再次被噎住了,許久後,才吭哧吭哧說,“他竟爲了一個丫鬟進宮,這不是沒規矩麼?”
“丫鬟怎麼了?丫鬟就不是人了?雖說只是個丫鬟,但興修梯田,於國於民有功,這話可是聖旨上寫的。連陛下都說雲鶯有功於社稷了,那宴洲爲她進宮一趟,誰又能指責什麼?這總比某些官員因爲不肖子孫進宮,去皇帝面前求情來的好吧?”
榮國公如同胸口中了一箭,面色更加難看的厲害。
小馮氏嘴上說的是“某些官員”,榮國公自然不在此列。
但榮國公那爹,也就是先榮國公,之前可沒少因爲不肖子孫的事兒求到皇上面前去。
先榮國公寵愛妾室與庶子,偏那庶子沒出息,真本事一點沒有,雞鳴狗盜之事兒做了不少。
爲此,先榮國公臉面都不要了,先後進宮好幾次。
也是因爲這府裡鬧得實在不成樣子,連先皇都看不過去了,越過了榮國公,直接定下了世子人選,也就是現在的榮國公。
小馮氏既然嫁到了榮國公府,對於祖宗們的一些事兒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以前她懶得說,也是覺得人已經作古了,說了也沒意思。
但她不說,榮國公還來勁了。
她兒子因爲一個丫鬟進宮觸犯什麼天條了?他嘰嘰歪歪罵天罵地罵了一個時辰了。
她都懶得與他計較,他反倒連她都排揎上了。
怎麼,是覺得他們娘倆脾氣好好欺負?
小馮氏顧自丟下幾句不帶髒字的罵人的話,隨即看看榮公被噎的面色鐵青卻絲毫沒辦法應對。
嘖,都是自找的。
小馮氏甩甩手絹,施施然的回房去了。
榮國公見狀,強勢挽尊說,“你不是要去竈房,看看百合雪梨湯煮好沒有?”
小馮氏頭都不會,不陰不陽的說,“我看你氣都氣飽了,還喝什麼雪梨湯,再撐到你。”
榮國公:“……”
良久後,榮國公訕訕的嘟囔了一句,“我也就多唸叨幾句,老子唸叨兒子怎麼了,還犯王法了?連這都不行,這護犢子護的忒離譜,也沒見你這麼護過我啊……”
嘴上嘀嘀咕咕的,榮國公卻是不敢大聲說出來,唯恐小馮氏去而復返,抓他他一個現行。
她看起來脾氣好,許多事情他覺得觸犯她底線了,她卻依舊不怒不氣。可她真若生起氣來……
榮國公覺得他還是消停點吧。不然,大過年的被夫人趕去睡書房,也挺沒臉的。
榮國公被教訓了一頓,整個人都老實了。
再說長安候府中,此時也收到了一些消息。
消息還是林淑玉親自傳回來的。
長安候與長安候夫人,見到此刻應該在家中待客的大女兒,竟是匆匆回了侯府,很是駭了一跳。
等從長女口中得知雲鶯的消息,長安候露出一臉莫名的表情。
從長安候府送出去的姑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他那可能記住所有姑娘的名字?
事實上,送美人這件事,一般是由他開口吩咐,長安候夫人來經手辦理。
長安候頂多會在事後過問一句,“送了幾個人過去?”“相貌如何?可好拿捏?”至於更多的,他卻無暇關注。
也是因此,聽到雲鶯的名字被長女慎重提起,長安候感覺莫名其妙。
“這雲鶯被送到哪裡去了?”“可是有什麼不妥,被人攆出來了?”“可有牽罪我長安候府?”
林淑玉和長安候夫人的表情,立馬就變得精彩起來。
等從林淑玉口中得知,這雲鶯正是她那小女兒一手張羅送給陳宴洲的丫鬟,至今仍在陳宴洲身邊伺候……長安候直覺不好,整個身體都警惕性的緊繃起來。
果然,稍後他就從淑玉口中得知,“現在外邊都在傳,說小妹對陳宴洲餘情爲了,因愛生恨。說她特意僱人去爲難一個丫鬟,要將人,將人……”
後邊的話太髒了,也太惡毒了,林淑玉作爲一個名門貴女,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也正是因爲那些話遠超過她的想象,林淑玉就懷疑,這些罪名許是外人扣到他們長安候府頭上的。
指不定是陳宴洲在外邊得罪了其他人,那些人要收拾他,卻又不想暴露了自己,所以就打着他們家淑清的名號上門了。
林淑玉說,“爹,娘,爲今之計,先將淑清喚過來問問究竟。若淑清是被冤枉的,咱們最好立即報官,還淑清和府裡一個清白。若真是……”
後邊的話林淑玉依舊沒說出口,因爲她覺得完全不可能。
她妹妹固然驕縱,也會因爲二皇子的勾引失了分寸。但她本性不壞,她也是被宮裡的嬤嬤用心教導出來的,哪至於做出那種惡毒之事。
林淑玉看着面色難看,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又似乎是不知該如何行動的父母,再次提醒說,“爹,娘,把淑清叫過來仔細問問吧。若真是被人栽贓,咱們動作……”
林淑玉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長安候怒喝一聲說,“來人!”
劉媽媽很快走進來,誠惶誠恐道,“侯,侯爺有什麼吩咐。”
“去把淑清那個不孝女給我帶過來。”
“是,是。”
劉媽媽得了吩咐就要下去,長安候夫人忙阻止說,“別喚她了,她身子不適,我們去她院兒裡吧。”
林淑清的事兒只有幾個親近家人知道,丫鬟僕婦中,也只有幾個近身伺候的清楚一點內裡。
她現在懷胎將近三個月,倒是不太顯懷,但許是最近心情不舒坦,一直沒有的孕反突然造訪。
林淑清現在孕反的厲害,每天醒來就是吐,喝一口水也要吐。
她吐得起不來身,人看着都虛弱了。
若是將她帶到這邊花廳來,她一路的反應指定瞞不過府中人。屆時淑清懷孕、通女乾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有了長安候夫人的提醒,長安候和林淑玉頓時想起這事兒來。
林淑玉蹙緊了一雙柳葉眉,長安候則是如鯁在喉一般,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來,他圓潤的肚子也一起一伏,好似要炸開一樣。
最後,母女、父女三人一併往林淑清院子去了。
林淑清此時才從小丫鬟嘴裡得了信,知道她前後僱傭的兩撥人手都沒成事兒。
第一撥人有些可惜。據說已經抓住那雲鶯了,可關鍵時候,她竟又被人救了。連累的那些人現在也不知道死活,也不知道招供出什麼沒有。
若第一波人辦事不力,那第二波人堪稱又毒又蠢。
那些人竟連大門都沒進去,就被陳宴洲身邊的人威嚇的跑出衚衕,拿着她那些定錢一走了之。
林淑清氣炸了,氣的本就不平的心緒更加躁亂了。
小丫鬟見狀,怯生生的湊過去,“姑,姑娘,接下來如何做?是再找些別的人手,還是就此算了?
“算?算什麼算!那丫頭都爬到我頭上拉屎撒尿了,我若就這麼算了,她之後怕不是要踩在我的屍骨上蹦躂。”
林淑清氣的甩了小丫鬟一個耳光,“你竟想算了,呵,你怕不是那雲鶯安在我身邊的女幹細吧。”
小丫鬟被打了一巴掌,人一下跪在地上。她一個勁兒的磕頭,一口一個“冤枉”“奴婢不敢!”
小丫鬟面無人色,此時真真正正的後悔了。
她只是想往上爬,做姑娘身邊的大丫鬟。誰知道姑娘說要考驗她,竟讓她幫她做事。她原以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誰知竟是要毀人清白,斷人性命。
小丫鬟當即就打了退堂鼓,但那時候也晚了。
林淑清虎視眈眈瞅着她,但凡她有一個退縮,就要摔碎手中的湯藥碗,扣她一頂謀害主子的罪名。
她走投無路,只能跟着林淑清一條道走到黑。熟料,這真是個死路。
小丫鬟痛哭流涕,不一會兒功夫,腦門都磕青了。
林淑清冷笑着看着丫鬟磕頭,一隻手卻緊緊的攥着腰間的荷包。
荷包中別無他物,只有一張屬於雲鶯的賣身契。
她之前給那些人的,自然是假的。真的她貼身藏着,防的就是陳宴洲將真的賣身契搶走。
只要雲鶯的賣身契還在她手上,就不怕收拾不了雲鶯。
她能逃得了一次兩次,還能逃得了三次四次?只要賣身契不消,她就別想逃出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