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119對影成三人
今年的八月十五,是雲鶯與二爺一道過的。
白天二爺是沒有空的,也就夜幕落下之後,二爺給隨雲四人放了假,單獨帶着雲鶯去泛舟遊湖。
雖然已經八月半,但云歸縣的天氣絲毫沒有變冷的跡象。天氣依然燥熱難耐,那蚊蟲更是到了繁衍的旺季。
雲鶯可怕蚊子咬了,被二爺帶出去時,不免往身上掛了兩個驅蚊的香囊。
二爺眼瞅着再不出門,城門就要落鑰了,就催了雲鶯兩句,結果雲鶯還不樂意了,直接懟了一句,“不行我不出門了,你自己出去?”
二爺罕見被噎,回過神後也是氣笑了。
他搖搖頭,“你這脾氣……”
“我脾氣怎麼了?”
你脾氣可越來越膨脹了。
當然,這話二爺只敢在心裡說,他怕說出來,雲鶯真不跟他出去了。
向來只有二爺拿捏別人的份兒,到了雲鶯面前,反倒是他屢次三番都要讓着雲鶯,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的。
雲鶯又磨蹭了一會兒,就拎着食盒與二爺一道出門。
二爺從她手中接過東西,察覺沉甸甸的,就問雲鶯,“裡邊都裝了什麼?”
“給你準備了一壺酒,另還有幾道小菜,幾個果盤月餅。”
“怪不得這麼沉。”
走到門口,隨雲竟坐在車轅上等着。
二爺頓住腳,“不是給你們放了假,讓你們去消遣?”
“二爺是說,要讓我們去逛樓子?”
隨雨與雷霆、墨雪從另一側跳出來,“二爺,你不是這個意思吧?”
二爺不怒自威的看一眼幾個屬下,又看向雲鶯。
雲鶯不說話,只眨巴着一雙水潤潤的杏眸,直勾勾的看向二爺。
所以,你說讓他們去消遣,不會真是讓他們去逛樓子吧?
二爺抹一把臉,“行了,別鬧騰了,都跟上吧。”
隨雨響亮的應一聲,“好勒,二爺您車上請。”
二爺鉗住雲鶯的腰肢,將雲鶯放到車轅上,他自己也很快踏上來。
馬車開始啓動時,二爺面上的表情還有些鬱悶。
很顯然,這幾個不懂事的下屬的出現,打擾到二爺的興致了。
雲鶯忍不住抿脣輕笑,“他們應該是擔心您的安全。”
二爺微挑眉看着她,“我更相信,他們是想看我的熱鬧。”
“不至於的,二爺您別多想。”
隨雨在外邊吼吼,“就是,二爺我們真就是擔心您的安全,不然我們留在府裡吃酒耍樂不更舒服?二爺,好歹咱們也是一道長大,咱們之間基本的信任該有的,您怎麼盡把我們往那不堪的方向想?二爺,咱們之間的信任呢?”
二爺直接從車廂中的矮几上,拿了一個果子丟出去,“再多話你立馬給我滾回去。”
隨雨將果子接到手中,“咔嚓”咬了一聲,“多謝二爺的賞。”
就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有隨雨這個人來瘋在,雲鶯這一路一點都不感覺枯燥難熬。
他們趕在城門落鑰之前出了城,又很快到了城郊的清月湖。
因爲南方多山多水,這邊很多地名都依山水取名。
像是之前闔村參與了私鹽走私的靈渠村,就是因爲村子正中有一條靈渠穿村而過;再有如今正嘗試人工養珠的彎月塘,它前後兩個村子正是以彎月塘爲名,取名爲前塘村和後塘村;還有屋頭山,甚至是眼前的清月湖——清月湖旁還有個清月村,這邊的人素來信奉清月湖中有水神,逢年過節,他們都要來河邊祭拜,徹夜而歸。
雲鶯和二爺一行人到了清月湖時,果然就見湖邊零零散散聚集了很多百姓。
他們身邊放着火盆,火盆中正燃燒着金元寶或紙錢。在火盆前邊,還放着一衆供奉的瓜果菜餚。
類似這樣供奉的場面,不勝枚舉。整個清月湖旁,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火堆,燃燒的火焰映出百姓乾枯麻木的面孔來,這畫面看着多少讓人心裡不適。
二爺伸出手接雲鶯下車,他見雲鶯眼神閃爍,身子還抖了一下,就知道她是嚇着了。
二爺就笑了,“只是點信仰而已,放心吧,他們供奉水神只供奉瓜果菜餚,沒有進獻過活人。”
雲鶯擡起手在二爺肩膀上拍了一下,“你還說。”她本來就有些怕,被二爺這麼一說,更怕了。
……
清月湖有兩奇:一是湖水清澈見底,白天甚至能清晰的看見湖裡的水草、螃蟹和魚蝦。另一個,這邊是賞月的好去處,到了中秋當晚,運氣好的話,甚至能看見三個月亮。
二爺與雲鶯說起這清月湖的奇特之處,雲鶯總算將那種“超度亡魂”的怪異感拋到了腦後。
等聽二爺說,有三個月亮,這不是典型的“對影成三人”麼?
清月湖這邊,在中秋當晚會有不少客船。
有的是客船,有的是竹排,也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漁船,這些船隻都是供遊人中秋當晚來清月湖遊玩用的。
二爺早讓人租用了一艘客船,他帶着雲鶯走上去。
隨雨幾人倒是乖覺,這次並不緊跟着二爺。他們也租了一艘竹筏,四個人坐在竹筏上喝着小酒,賞着湖光山色,嗅着菡萏花香,那模樣,看起來愜意自在。
雲鶯收回視線,將酒菜和月餅果子都擺上。
二爺是忙完公事直接去後院接的雲鶯,也就是說,他到現在還沒用膳。
雲鶯將筷子遞給他,讓二爺先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她自己之前簡單用了一點,現在倒是不餓。
但就這麼幹看着,也不是那麼回事兒。
雲鶯乾脆給二爺倒了酒,之後自己也拿起了筷子,三不五時吃一口。
二爺喝了一口酒,眉頭微挑,“這酒有些烈,是京城新送來的?”
雲鶯點頭。
前幾天榮國公府給二爺送了許多節禮來。衣裳飾品、補品、香料這些就不說了。只說酒水,這次就足足運來了一馬車。
雲鶯還納罕國公府這次怎麼送了這麼多酒,問過二爺才知道,原來是雲歸縣治下發現金礦的事兒,經由知府大人的摺子,已經到達了天聽。
聽說當天陛下大喜,接連道了好幾聲“好!”
金礦是二爺發現的,又是在雲歸縣治下。二爺這功立的,別人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兒。
榮國公面上有光,欣喜若狂之下給兒子來了一封信,抱怨二爺這麼大的事兒應該提前通知他。同時,還從私庫中選了許多好酒給兒子。
二爺這些天忙得分身無暇,不是在屋頭山,就是在去屋頭山的路上。
那邊現在已經開始動工。
這個動工並不是說開始挖礦了,而是先頭的準備工作已經開始。
本來屋頭山的百姓是不用搬遷的,但考慮到礦山的安全性,以及還要爲之後的曠工們準備食宿的地方,那最好還是讓屋頭山的百姓們集體搬遷。
故土難離,且如今還在屋頭山發現了“銅礦”,更加證明老祖宗留下的祖訓是對的。
這屋頭山就是個風水寶地!
如此,屋頭山的百姓反抗聲音很大,二爺不得不好生安撫,並給與一定的補償,如此,磨了這許多天,才磨得百姓們統一搬離屋頭山,在距離西王母娘娘村不遠的地方落腳下來。
二爺忙得有時候連縣衙都不回,更別說坐下來品茗美酒了,那都不知道是多久沒有的事情了。
也是因爲二爺這段時間太勞累,精神也太緊繃,他提議說要出來走一走時,雲鶯才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了。
既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讓二爺放鬆放鬆,雲鶯就去庫房中選了好幾樣酒水出來。
品類多,但是每樣只裝了一小瓶,加起來能保證二爺微醺,但不到喝醉誤事的程度。
如今聽二爺說酒烈,雲鶯就說,“如果不喜歡,您再換別的喝,我給您選了好幾樣,總有一種您喜歡的。”
二爺又喝了一口,這酒該是貢酒,口感馥郁醇香,韻味綿長。只一小口下肚,一股辛辣之氣便直衝腹部而去。
二爺才消下去的熱氣,頓時又席捲而來。
二爺夾了一筷子涼拌的藕丁吃。
如今正是吃藕的季節,街上賣的便宜,廚娘知道雲鶯喜歡吃藕,也經常買來吃。
或清炒、或涼拌,亦或是配上山藥排骨燉湯,再不濟做成藕盒或桂花糯米蓮藕。
雲鶯吃的勤了,他的桌上便也時常能看到這些菜。
二爺多吃了兩口菜,那口辛辣之氣才消下去。
他又端起酒要喝,雲鶯趕緊攔,“換別的吧。”
二爺看看她素白的手掌,她的手掌攔在他掌前,纖細柔白,細膩的宛若蔥根一樣。
二爺感覺身上的火氣又上來了,他看着雲鶯,“其實……也還好,沒那麼辣。”
雲鶯狐疑,“您剛纔不還說,這酒很烈?”
“多喝幾口,習慣這種口感,感覺也還行。”
“當真?”
“當真。”
但云鶯還有些不信,她就躍躍欲試道:“不如……我試試?”
二爺露出個朗潤的笑,“雲鶯,你是不記得自己酒量如何了麼?”
雲鶯不樂意了。
她可以承認自己酒量差,但是二爺用這個嘲笑的口吻說她,她就不高興了。
“我今天還非得要嚐嚐不可。”
她拿了酒壺,給自己斟了一小杯。馥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只是這麼聞着,好似人就要醉了。
雲鶯也聞到了辛烈的味道,心裡開始打退堂鼓。
二爺似乎看出了她這想法,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想喝就別喝,陪我吃點菜說說話也好。”
“我就喝一點,不多喝。”
雲鶯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她將酒杯湊近,輕輕抿了一小口。
二爺笑問,“如何?”
雲鶯放下杯子,捂着嘴,趕緊喝了一盞清水。這一盞下肚她還不過癮,還滿桌子找水喝,然後直接拿起右手邊的杯盞,再次一飲而盡。
她的臉在此時變得火燒一樣,一雙杏眸水潤潤的漂亮,泛着嫵媚瀲灩的光。
雲鶯用手扇着風,眉頭都擰起來,“好辣啊,好辣啊。”
不遠處隨雨似乎被她這模樣逗笑了,指着她哈哈樂起來。
但二爺全然沒有管教隨雨的意思。
他看着雲鶯手邊那隻繪着湘妃竹的茶盞,手指微動,面色略緊。
那茶盞是他用的,裡邊的清水他也喝了半杯。
再看雲鶯,此時有些不雅的吐着氣,粉白的面頰紅的猶如山間的晚霞一般糜豔。
她抱怨的看着二爺,“這酒太烈了,不好喝。”
“其實……挺好喝的。”
“難道是我喝得少的緣故?……那我再試試。”
雲鶯又端起酒杯,要喝酒,這次她被二爺攔住了。
“別喝了,這酒不適合你,你帶了果子露沒有?若帶了,你喝那個。”
果子露雲鶯也帶了,還是石榴味兒的,她還挺喜歡的。
既然二爺不嫌她喝果子露慢待了他,那她就喝果子露吧。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各自杯盞中的酒,還湊近了說着小話。
雲鶯主要是問二爺,屋頭山那邊現在進展到什麼程度了。人員確定已經安頓好了麼?曠工是不是要開始招募了?屆時安頓曠工的房子,是需要重新修蓋,還是將就用一下之前百姓留下的房屋?
另外,知府大人那邊說會派幾個精通礦物的人過來,到時候要不要在縣城也給他們安排個住所?
還有金礦,之前只說是挖出來的礦整個運到府城去,是擔心這邊的冶煉技術不到家,也是擔心冶煉出黃金後,更方便歹人打劫。但二爺的意思是,雲歸縣這邊也有些好的工匠,他想爲這些工匠爭取去冶煉黃金的活計,就想將這差事攬下來。如今,這件事他們博弈出結果了麼?
說着話,吃着菜,賞着美景,雲鶯不知不覺喝完了一小瓶果子露。
果子露喝完了,她又將方纔剩餘的那小半盞烈酒也喝到了肚裡邊。
她才吃過辣,這烈酒她竟也沒覺得什麼辣意來。也可能是果子露自帶的那點度數,讓她有了幾分醉意,以至於分不清自己到底喝的是酒還是水了。
還是二爺察覺她話多了起來,也顛三倒四說的沒有邏輯了,才仔細看向她。
這一看,二爺就發現,雲鶯面頰酡紅,眸光渙散,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此刻全是茫然。
二爺笑了,“你怎麼又醉了?”
雲鶯抿脣,不依不饒,“那個醉了?我清醒得很。二爺你看這是幾?我都能認清這是‘三’。”
二爺看着在眼前晃的兩根白盈盈的手指,笑的渾身打顫,手中酒杯中的酒水都一蕩一蕩,要從酒杯中溢出來。
雲鶯見二爺搖晃起來,她頭更暈了,不由伸出手去,兩手貼上了二爺的面頰,“你不要晃,我頭暈。”
二爺笑出聲來,“雲鶯,我沒晃,是你在晃。”
“胡說,我坐的端端正正。我上學時,最規矩了,連老師都誇我乖巧。”
“上學”和“規矩”這兩個字,雲鶯說的都很含糊,但二爺耳力過人,還是把這兩個詞彙聽清楚了。
二爺也挺疑惑,上學和老師是怎麼回事兒。但想來想去,雲鶯也只在長安候府的莊子上時,有過類似“求學”的經歷。再加上老師和師傅大體上似乎是一類人,二爺就覺得,這怕不是莊子上的姑娘,對於教養嬤嬤的另類稱呼。
二爺沒有過多的追究這件事,因爲隔壁隨雲又鬧騰起來了。
“嘿,三個月亮,二爺你快看,有三個月亮。”
清月湖中,除了他們一行人外,還有些別的人。只是清月湖佔地頗廣,大家也不想被人打攪,便很有分寸的彼此之間保持着距離。
如今隨雨這一嚷,周圍人全都被驚動了。
隨後,就有不少人驚呼起來,“果然,是三個月亮。”
二爺也看了過去,就見清凌凌的湖面上,一個月亮泛着白光,另一個則是微微泛黑,再看天空,明月高懸,圓如玉盤。
雲鶯已經醉趴下了,因爲醉的厲害,她也坐不好,身子順着桌面往下滑。
二爺及時撈了一把,就將她撈到了懷裡。
雲鶯咕噥兩聲,好似說了句“好暈”“我要摔倒了”,二爺見狀好氣又好笑。
還知道要摔倒了,可見還有一絲理智在。
二爺拍拍雲鶯的臉,“快睜眼看看,這也是世間奇景,錯過了下一次要見到,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什麼奇景啊?”
雲鶯努力睜眼,努力探頭,但她只看到天地間一片銀輝,月光將整個天地照的皎潔無垠。
湖水潺潺的流動着,不遠處傳來蟈蟈和蟲兒鳴叫的聲音。一切都是那麼安詳,讓人特別想睡覺。
二爺再次重複,“天地間有三個月亮,你真的不睜眼看看麼?”
“三個月亮啊,這沒什麼奇怪的,我之前見過的。我不僅見過,我還知道成因。”
“什麼成因?”二爺蹙眉,微微納罕。
“就是三個月亮的成因啊。”雲鶯湊近了二爺的耳朵,吐出帶着馨香與酒氣的熱氣來,“這是個秘密,我只和你說哦。這其中一個月亮……是月亮的本體,另一個,是光線直射形成的月亮,還有一個,是光線反射形成的月亮……所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說的和眼前的場景,一樣一樣的啊。”
有什麼辦法能讓六個多月的寶寶睡整覺?我真的是,我一點都迷信的一個人,爲了讓我家這個磨人精睡整覺,我真是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但她不知道怎麼了,晚上頻繁夜醒,醒了就哭,她爸哄哭的更厲害,只能我來哄。一晚上七八次,甚至更多。我整晚上整晚上睡不着,快崩潰了。都已經一個多月了,有什麼辦法救救我啊。實在熬不住了,眼圈都成黑色的了。今天沒捉蟲,我太困了,讓我緩一緩,明天再來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