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派究竟如何,當然不可能光靠溫娘子單方隻字片語的控訴就能定論。
仙門的親傳弟子沒有傻子。連有些慈悲過頭的穆靖靖都深知人性的複雜。
他們現在能確定的,也只有溫娘子靈根經脈破碎這個看得到的事實。
至於她曾經的靈根,還有那個據說蒙着僞善皮囊,私下作惡多端的滄海派,也只是存在於她的口述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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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總不可能因爲她一人之言,他們一羣人就拍着腦袋衝去滄海派要主持所謂的正義了吧?那是快意恩仇的話本子裡纔會有的故事。
可不得從長計議嘛。
溫娘子傷勢痊癒,身世仇恨也和盤托出,身體雖然虛弱,但心情暢快。
“虧得監視我的人不是時刻盯在這裡,即便事後知曉幾位仙長蒞臨,也決想不到,萍水相逢,仙長能對我如此青眼,施以援手。”溫娘子嘴角掛着笑。
“他要是查探到你筋脈恢復的話,會不會回報給滄海派,反而給你惹來事端?”穆靖靖問。
“不會。”溫娘子搖頭,“那人把來我這裡當任務做,對我根本沒那麼多耐心。就是送煙藥的時候,拿測靈尺給我測測靈根,哪裡會關心我筋脈如何。”
穆靖靖點頭:“只是可惜,解不了你的禁制。”
沈修遠在把脈時查探過,是他們沒辦法破的禁制。若要強行嘗試破除,就得抱寧爲玉碎的決心。要不傷了溫娘子,要不驚了滄海派。
“她現在這樣也好,”杜星宇癱在椅子上道,“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生活起碼是安定的。若是真解了禁制,那滄海派肯定以爲她靈根恢復了,更不會放過她了。以她現在的凡人之軀,想要躲過修士的追蹤,簡直是癡人說夢。”
“仙長所言極是,”溫娘子點頭,“花街雖亂,但的確是適合隱匿的好地方。以不變應萬變,方能騙過那些奸惡之徒。”
“即是這樣,”沈修遠點頭,“我們也不多打擾了,就此告辭。”
先前呆的時間久還能說是等金童。如今金童都抓進來好一會兒了,再不走,再不上心的人也該起疑了。
鬱斯年扇子輕輕一壓。
金童“哎喲”抱着後腦勺叫喚出聲,猛然轉醒。
溫娘子沒多留他們。親自從後門將他們送出花街,防止正街上有礙風化的場面污了仙長們,尤其是女仙的眼。
一行人踏着月色往客棧走。
金童一馬當先走在前面,像是要表忠心般地,爲衆人帶路。
但因爲她失蹤忙活半天的人,卻很難對她這種討巧的行爲有什麼好感。
“林師妹,”沈修遠在進入客棧前叫住林凡,“借一步說話。”
“走。”鬱斯年只一眼就知道沈修遠要說什麼,扇子點點等在前面的金童,驅趕她往裡。
金童這時候哪敢有任何違逆,看了在外說話的兩人一眼,垂着頭,進去了。
沈修遠跟林凡討論了金童的去留。
林凡覺得金童麻煩。但沈修遠覺得,這樣的麻煩,正是澄空讓金童加入他們歷練的目的,旨在鍛鍊他們。
沈修遠擺事實,講道理,沒費太大功夫,就說服了本就準備少數服從多數的林凡。
“雖然不知道她爲什麼想跑,但既然發現了她有這個意圖,以後我們會格外注意,不讓她一個人單獨待着的。”沈修遠跟林凡保證道。
林凡點頭:“她這次逃跑透着古怪。在沒弄清她的動機之前,大家都要對她有所提防。”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修遠點頭,“她的話裡錯漏百出,殺人根本就不是爲了自衛。花樓的姑娘養來是爲了賺錢的,十歲年紀,正是花苞期。打手吃花樓的飯,不可能不知道,打這個年紀小姑娘的主意。還是兩人同時……這姑娘謊話連篇,小小年紀,殺人不眨眼。萬一狗急跳牆,怕不是會對我們下手。”
築基的身體,哪怕是體修,也都沒達到刀槍不入的境地。若是一時不察,凡人凡鐵,也能讓他們輕易受傷。
林凡說的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不過防着金童的主旨是不錯的,也就沒反駁。
回到房間,沈修遠先給了師弟妹一個眼神,才說起金童的懲罰問題。
罪不至死,但不能不罰。罰重了還不行,耽誤行程,還得沈修遠自己治……
沈修遠深切感受到掌門給予的“歷練”爲難。
最後還是金童自己提議,頂着裝水的銅盆,跪上一晚。以前花樓裡就是這麼罰犯錯的小丫頭的。
行吧,總歸是想讓她長個教訓。
沈修遠親自給銅盆加滿了水。
杜星宇更絕,給她身上貼了一張定身符,徹底杜絕了金童偷奸耍滑的可能性。
等到第二天早上,金童感覺自己的腿真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在花樓的時候也沒受過這種罪啊!
她心裡怨恨,但又不敢表現出來。拖着疼痛不已的雙腿一路蹣跚,躺進了馬車。
幸好還有馬車!她倒在馬車裡慶幸,要不然,是真的是殺了她也沒法兒多走一步了。
慶幸過後,怨毒的情緒又爬上心頭。
這些人!都該死!
因爲東西都在弟子令中,林凡一行人上馬車是輕裝上陣。
沈修遠本來也在車廂裡的,但看杜星宇一個人在外面駕車,也坐了出去。
杜星宇笑嘻嘻地捧了沈修遠兩句,又對車廂針對意義極強地翻了個白眼。
“某些人啊,真當拿了把扇子就是貴公子呢。盡會享受。”
布簾被扇子挑開,鬱斯年坐在車壁旁問:“要不,我出來換師兄?”
“算了吧你!”杜星宇一抖繮繩,不屑道。
鬱斯年就知道杜星宇是嘴不饒人,但出於禮貌,還是問了一下沈修遠。
沈修遠說不用,反正都能坐,裡面外面也沒差。
要真讓鬱斯年跟杜星宇一起在外面,那他們這一路,耳朵可別想清淨了。
這一車人裡,最不好搞定的不是金童,反而是這兩位。
沈修遠深感任重而道遠,笑着跟杜星宇聊天,很快就岔開了話題,讓他忘記了憤憤的對象。
順着官路往前,沒多遠,他們就看到路上停了另一架馬車,似乎是拋錨了。
對方簾子一掀開,赫然是前一天,向他們提供金童線索的那位“俠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