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恩公好好照顧阿寶,翠濃來世做牛做馬再報答恩公的大恩。”少婦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淚如雨下,“阿寶,你也要保重自己。”不管怎麼樣,她還是相信恩公是個好人,也許他和“神”之間有不可解開的仇恨。說完,她就顫顫巍巍艱難地走了,聽到身後傳來的阿寶的一聲“孃親”,熱淚盈眶。
翠濃剛走不久,地面的裂口變得更大了,一隻巨獸出世,大體如蛇,卻生着四翼,其聲如磬,帶着一股腥風,氣勢逼人,卻在看到魔衍的時候立馬蔫了,竟然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阿寶不敢相信地看向抱着自己的叔叔,此時此刻,叔叔在他眼裡就是神,就是天,雖然叔叔憎恨別人叫他“神”。
離吻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既然這小傢伙硬是要跟着他們,他也只好聽之任之了,人各有命,他自己的選擇,終究要自己承擔後果。
“魔衍,你爲何要強留這個孩子?”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伴着悠揚的簫聲迴響在無水鎮的夜空,天邊月光如水,而半空之中就現出了兩道白色身影,然後迅速閃身落在了地上,正是他們的對面。
魔衍只是淡淡地一瞥,不爲所動。
阿寶卻十分地好奇,難道這兩個人就是傳說中的月神?他雖然孤陋寡聞,但街頭巷尾總有人在傳月神的故事,這兩個人看上去真的很像月神。
“喬默涵,你怎麼在這裡?”勾月看着眼前這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自然知道其中一個是魔衍,那麼另外一個就是她的好弟弟離吻,當初離開葬天之地後,他就和大哥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他竟然和魔衍在一起,這是怎麼回事?
未明月輕輕皺眉,看了離吻一眼,便大概明白了。他與少昊也算是相知,所以離吻在這裡,那麼少昊必然就在九重天闕。
“喬依然,未明月,你們果然就是傳聞中的月神。”離吻也冷冷說道,他早就猜測他們兩個就是傳聞中的月神,但眼下還不是見面的時候。未明月是帝衡的轉世,他與女魃、后稷、魔衍之間都有瓜葛,難保魔衍不會殺他,畢竟當初在葬天之地就是魔衍攛掇女魃殺未明月。
聞言,阿寶臉上立即閃現出崇拜的光芒,這兩個人果然就是月神,是留下許多傳說的神,想不到他今天竟然見到這麼多厲害的人物。救他的叔叔還有那個與叔叔相貌相同的人肯定也和月神是同一個級別的人物,他實在是太幸運了!
未明月只是冷冷地看着魔衍,並不說話,他還沒有想到對付他的辦法,何況眼下聖楽大陸災禍連連,他身爲人皇,四處救災已經是分身不暇,哪裡還有餘力對付他?當然,若有閒暇,他就開始清理思緒,帝衡的記憶他已經全部恢復,可惜記憶之中也沒有能夠對付魔衍的計策,第一次認識到他的存在還是后稷出現的時候。上古時,他與其餘五帝聯合以身化道鎮守葬天之地,那時他才發現了事情真正的不對勁,因爲他始終想不起來睢陽爲了救他而身受重傷到底是在何時何地,傷她的是何人。也許真如魔衍所說,他已經無人能敵,畢竟當初女魃都只能將他封印。
“喬默涵,你怎麼會和魔衍在一起?”勾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喬默涵和大哥消失的時候她還擔心了許久,沒想到他竟然會和魔衍在一起,而且他還眼睜睜地看着魔衍殺人挾持幼童,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
離吻只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他不想解釋,也懶得解釋。
見離吻不說話,勾月就來氣,這傢伙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不好好說話。
未明月倒是並不在意這些,只是看了魔衍一會兒後就把目光放在了那隻新出現的巨獸身上,自魔衍現世之後,大陸上便多出了許多新的兇獸,兇獸所到之地血流成河、哀鴻遍野,毫無疑問,這條長着四翼的巨蛇又是新誕生的兇獸。它靈魂中對魔衍的畏懼一覽無遺,因爲魔衍在,它龐大的身軀甚至在瑟瑟發抖,足以證明它對魔衍有多麼的害怕。魔衍在,它自然不敢造次,而魔衍一旦離開,它勢必會發難,屆時,這個小鎮方圓數百里的範圍甚至千里之外都會發生災難。他和勾月來此就是爲了剷除這隻兇獸。這些年來,他們一直都在做這件事,每次出現的兇獸他們還會爲它命名做好記錄,當然,這是勾月的愛好。
聖楽大陸紀年兩萬三千四百五十七年七月十五,無水鎮,巨蛇,身長三十丈,背生四翼,發磬磬之聲,故名“鳴蛇”。
見未明月把目光放在鳴蛇身上,魔衍笑道:“你們自號‘月神’,可知道日神照灼與月神常曦究竟是什麼人?”
聞言,未明月三人不由得蹙起眉頭,關於日神照灼和月神常曦的傳說他們自然都聽過一些,傳說他們以己身化爲日月守護世界,但女魃又是創世之神,女魃與日神照灼和月神常曦之間究竟有何關聯?
阿寶雖然聽不懂卻聚精會神地看着魔衍等着聽答案,他愈發覺得這個叔叔神通廣大,竟然連這兩個月神都不知道他說的問題。
魔衍冷笑,難道他們還以爲他會主動講出日神照灼與月神常曦的故事不成?他不屑地搖搖頭,一轉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離吻見狀立即跟上,勾月還想追,離吻卻冷冷說道:“你們還是想想如何對付這頭兇獸罷!”
勾月只得恨恨地跺跺腳,該死的魔衍,還有該死的喬默涵!不過眼下他們的確沒有閒工夫去追他們,這接二連三出現的兇獸可是一個比一個厲害,即便明月哥哥是人皇對付起兇獸來也很棘手,因爲現在的六道不被神庇佑,所謂的道之本源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何況這些兇獸從某種層面上講,就像是魔衍那邊的六帝,不,帝級高手。
果然,魔衍一走,鳴蛇立即就發作了,還好未明月早有防備,紫色火炎已經備好,瞬間將鳴蛇包圍,鳴蛇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火力發出嘶嘶的哀嚎聲,但僅僅只是不死鳥的紫色火炎根本就奈它不何,所以他在不死鳥的火炎之中又加入了鸑鷟以紫色爲主的五彩神火。
鳴蛇吃過他火炎的虧,自然要想方設法地躲過去,四翼張開便掀起一股狂風,飛沙走石,周圍的許多房子也應聲倒塌,這股腥風讓勾月不得不皺了皺鼻子。她趕緊取出天心琴,一撥琴絃便發出一道暗勁,一曲既悠揚而沉靜、纏綿而淡泊、細膩而豁達的曲子從她指尖緩緩流瀉而出,這是她與未明月共同創作的《月神曲》,有鎮定心神的作用。每每未明月對付兇獸之際,她就會在一旁撫琴鎮定兇獸的情緒,若能將兇獸活着收服,他們就會將它送到冥界的九幽煉獄封印着,而那裡也有迴音石不斷地迴響着這首《月神曲》,除非兇獸太過厲害,未明月無法將其生擒,那麼也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無情地毀滅。這是未明月身爲人皇的仁道,也是墓上選擇他作爲接班人的理由。
他繼承了墓上的意志,雖然與他本身的想法也大同小異,但因此他也知道了有關墓上的故事。上古六道崩潰時,墓上在死前的最後一刻識破了魔衍的陰謀,留下了執念勸阻他們施行原本的計劃,可惜他們最後沒有采信。如今,若找不到消滅魔衍的方法,的確,所有人都會後悔,或者說,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後悔。
對付兇獸他們拼的不是招式,而是絕對的實力,若遇上只能在地面上行動的還好,倘若遇上既能飛又能潛水的可就麻煩了。未明月與鳴蛇纏鬥了幾日,而無水鎮的人早就已經忙着逃命去了。鳴蛇見自己竟然不是這個男子的對手,一旁還有個少女一直在撫琴,在她的琴聲之中他它感覺自己的行動似乎都被放慢了,很受壓制,便猛地一擺蛇尾,同時吐出一個火球,向勾月攻去。勾月專心撫琴分身不暇,未明月自然要幫她防禦,而鳴蛇趁着他分神之際,張開四翼,迅速向遠方逃離。
“追!”勾月知道是自己拖了未明月的後腿,此刻也顧不上說其他的,立即收了琴朝着鳴蛇逃跑的方向墜去,未明月反應更快,她話音剛落,未明月已經不見人影。
**驚鴻情闕**
“叔叔,你們長得一樣,難道你們是孿生兄弟麼?”阿寶被魔衍抱着一閃身便到了不知多遠的一座荒山裡,此刻天邊無月,卻有滿天繁星像是孩子在眨眼睛,阿寶對於魔衍的本事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在空地上四處晃了晃,數了數星星,再看看長得一模一樣、神態也頗爲相似的兩人,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問出了這個問題,雖然他感覺他們兩個應該不是親兄弟。
聽到這個問題,魔衍和離吻的反應是完全不同的,魔衍只是一笑置之,而離吻就猛地蹙起了眉頭,他怎麼可能和這個傢伙是孿生兄弟?他用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臉!不過他原本的長相,根據他的猜測,他卻有些不敢看。
“從輩分上看,你叫我叔叔可以,但他,你得叫哥哥!”魔衍漫不經心地說道。
阿寶皺皺眉頭,叔叔的意思是——“難道你們是父子?”
這下,離吻徹底火了,狠狠地瞪了阿寶一眼就走遠了,這小傢伙腦子都裝了些什麼?
魔衍卻是得意地笑了,雖然離吻是女魃和喬康的兒子,但喬康也幾乎算得上他創造出來的人,若說離吻是他的兒子也勉強說得過去。
“叔叔,離吻哥哥真的是你的兒子麼?”阿寶被離吻那一瞪嚇得不敢再說話,但看到離吻走了,他又小聲地問魔衍。
魔衍只是一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挑眉問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他不會看人心,只會計算推演,但面對這個阿寶,他卻不想去算,他想試一試以普通人的方式與他交流。
“我叫阿寶。”阿寶立即驕傲地回答。
魔衍不禁皺眉:“大名阿寶?”
阿寶點點頭,從小到大,孃親只叫過他一個名字,那就是阿寶,而且他沒有別的名字。
“你父親呢?”按照普通人的習慣,那種情況下,應該他的父親也在纔對。
這下,阿寶就有些沉默了,過了半晌才癟着嘴說道:“孃親說爹爹上山打獵的時候被野獸咬死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魔衍不由得凝視着阿寶的臉,他的眼神中似乎很悲傷,還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又固執地裝作堅強,不讓眼淚落下。他動念一算,看到那些畫面,臉色卻瞬間垮了,眸中又染上一層冰霜。
“叔叔,你怎麼了?”阿寶看他皺着眉頭,以爲他哪裡不舒服,慌忙問道,還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每次他生病的時候就會疼得皺眉頭,那時孃親的第一反應就是用手探他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熱。
魔衍微微一怔,然後淡然說道:“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素水,安之若素的素,心如止水的水。”
“素水?”雖然阿寶還聽不懂“安之若素”和“心如止水”是什麼意思,但對於這個名字他卻十分的喜歡,因爲這是他的恩公叔叔爲他起的名字,從今以後他也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好聽的名字了!素水,素水,素水!阿寶在心裡默唸了不知多少遍,他喜歡這個名字,從今以後他就是素水!
“素水,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阿寶很滿意這個名字,魔衍也有幾分喜悅,但想起自己方纔推演時看到的畫面,不由得眸光又冷了幾分。說完,不等素水反應,魔衍一把抓起他就消失在了星空之下。
然後他們就現身在一座裝修奢華、一看就是大富人家的宅子裡,他們立足的地方正是這戶人家的後花園,此時正有一個穿着藍色錦衣的青年男子正摟着兩個女子笑得十分淫邪,而旁邊還有兩個丫鬟打扮的人在幫着搖扇子。
應該是魔衍故意放出了氣息,所以男子纔會發現他們的存在,一看到外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尤其一人的長相讓他望塵莫及,男子便怒喝:“你們是誰,竟敢擅闖我齊府?”
而他懷裡的兩個美嬌娘和那兩個丫鬟在見到魔衍之後已經兩眼發直,徹底地呆住了,世間怎麼會有長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素水看看一臉怒氣的男子,又不解地看向魔衍:“叔叔,他是誰?我們爲什麼要來這裡?”他不明白,叔叔帶他來這裡做什麼?但是他好像隱約覺得眼前那個人有些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