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猜到了。”
林序緩緩點頭。
從手環世界裡得到的信息已經讓他心生警惕，而秦風帶回來的情報，則是毫無疑問地驗證了他的猜想。
“受影響的有多少人？具體什麼情況？”
“目前情況來看，不低於6人。”
秦風回答道：
“所有跟他有過直接或間接接觸的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他的影響，通過交叉驗證，我們能確定，所有受影響的人，記憶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偏差。”
“好消息是，目前來看，這些記憶偏差造成的泄密風險還比較低。”
秦風遞過一份報告，林序快速瀏覽。
這份報告上記錄了所有受影響人員的具體情況，而通過交叉驗證，林序發現，正如秦風所說的一樣，被試的六人全部出現了“記憶缺失”，或者是“記憶偏移”的情況。
其中，除此前已經確認的那名審訊員之外，負責執行轉運工作的司機暫時性地出現了“駕駛技術生疏”、“操作變形”的情況，根據反覆驗證，測試人員最終發現，他記憶中有關“駕駛”的部分經驗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干擾，以至於被“移除”。
第二名受影響人員是國安部門給秦士忠安排的臨時住處的看護人員，他跟秦士忠並不發生任何直接接觸，也從未進行過對話。
但他仍然受到了秦士忠的所謂“能力”的影響，而這種影響則是具體表現爲，他多次遺忘、模糊了交班流程。
在沒有發現秦士忠的影響力之前，他的同事還以爲這只是因爲他最近過於勞累，導致記憶力下降。
但回頭再來看，這樣的判斷是武斷的，且不合理的。
再累還能把交班流程忘了？
對一個看護人員來說，這不僅是“下班”，這一整套看護機制代表的是嚴密的秩序和嚴格的流程，哪怕幾秒鐘的差錯，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後果。
他哪怕再迷糊，都不可能搞錯這種信息。
因爲長期的專業訓練，早就已經讓他們形成本能一般的條件反射了。
而在回溯檢查之後，測試人員也最終確認，他的錯漏，就是來自於秦士忠的影響。
繼續往下看去，林序發現，除了前兩名受影響者之外，後4名受影響的人員在表現上相對更加“奇異”，但也更加“安全”。
他們的記憶偏差集中在某些並不那麼重要的常識性概念上，比如記錯某些歌詞和詩句、遺忘某幾個常用字，甚至有人出現了“色盲”症狀。
——
他並不是色盲，只是記錯了某種色彩的名字。
他看到的仍然是紅色，但他錯誤地將其稱之爲綠色。
全部看完之後，林序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詞。
“詭異”。
不過好消息是，真如秦風所說，這些“偏差”暫時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略微停頓片刻，他開口問道：
“好消息說完了，壞消息呢？”
秦風稍稍坐直身子，開口回答道：
“壞消息是，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施加的影響力。”
“這給後續我們的防控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我們甚至不能確定，這些人之所以受影響，是因爲‘直接接觸行爲本身’，還是因爲其他暫不可知的渠道。”
“現在，秦士忠已經被完全隔離了。”
“但危險還沒有解除，在我們最終搞清楚他的能力生效途徑之前，你還得留在這裡。”
“明白。”
林序緩緩點頭，而秦風則是繼續問道：
“你呢？你這邊有線索嗎？”
“有。”
林序快速把自己從手環世界裡獲取的信息傳遞給了秦風，後者眉頭緊皺地聽完，稍稍思索片刻後說道：
“如果他真的有一個‘本體’在所謂的‘邊界空間’裡，那在低維世界、也就是我們看到的世界裡，他這具肉體還有意義嗎？”
“他實際上已經是另一種生物、另一種存在了，對吧？” “既然已經是另一種存在，那他爲什麼還要插手低維空間的事情？”
“這完全沒有必要，也看不到利益點。”
“除非.他並不能通過邊界升入高維？”
“這麼說，所謂的邊界，並不能在絕對意義上免疫‘末日災難’的影響？”
秦風的邏輯極爲清晰，哪怕他對所謂“高維低維”，所謂“邊界”，所謂“映射”的概念的瞭解並不透徹，但他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僅僅依靠純邏輯的推理，便猜到了林序還沒來得及解釋的信息。
“沒錯。”
林序點頭回答道：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按照另一個世界的高維文明提供的信息，這個所謂的邊界，實際上是不受其他任何維度直接影響的。”
“但是，邊界的存在，卻是依託於兩個不同的維度而存在的。”
“一旦維度消失，邊界也隨之消失。”
“而恰好，末日災難是一場席捲所有維度的災難。”
“所以，即便他躲在邊界空間裡，也不可能躲得過末日。”
“這或許就是他的動機了-——這或許就是他一直強調要‘尋求合作’的原因。”
“有道理。”
秦風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沉默良久之後，他突然重重吐出一口氣。
“我實在是沒辦法理解所謂的邊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空間-——存在又不存在，不能被影響，但又可以反向地去影響更低維度的世界？”
“這樣的空間，真的有可能存在嗎？”
林序攤了攤手。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空間。”
“從描述上來看，它似乎是類似於某種介於高維和低維之間的時間泡。”
“但從功能上看，它又像是一種緩存區。”
“這個問題，我們靠空想是得不到答案的。”
“給我三天時間，三天之後，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明白。”
秦風看着林序的眼睛，從那雙眼睛裡，他察覺到了一絲極爲罕見的迷茫。
“怎麼了？”
秦風開口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
“有。”
林序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回答道：
“我手裡有一份可以讓一部分人升入高維的方案。”
“只要有一部分人能升入高維，我們面臨的絕大部分問題，都能得到解決。”
“但這套方案的代價.”
“或許是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