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有空來找我們玩,叔叔們等着你。”
士兵們也很喜歡這個機靈的小傢伙,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一人拍了一下他的小腦袋。
“嗯嗯,我一定會去的。”
許毅把士兵們的客套話當真了,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很是興奮。
“有緣再見。”
士兵們在軍官的號令下,排着整齊的隊列走下臺階。
“我長大了也要當兵。”
許毅看的興高采烈,情不自禁的又跟着往前走了幾步,被顧彬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回來。
“叔叔們下山了,咱們不跟上去嗎?”
許毅小臉一垮,瞬間沒了精神。
“姐姐摔傷了,要休息。”
顧彬沒有在意他的小失落,來到林熙雨身邊,檢查她的傷勢。
林熙雨從臺階上摔下來,胳膊和膝蓋都破皮出了血。
顧彬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臂,用清水沖洗傷口,他的動作溫柔至極,彷彿手裡捧着的不是一條胳膊,而是易碎的孤世珍品。
林熙雨眼底閃過感動,想到男生們明顯流露出來的,不看好兩人交往的神清,心裡猶如壓了一塊兒巨石般,憋得喘不過氣來。
“很疼嗎?”
顧彬誤以爲她是傷口疼,動作更加輕柔。
“貼上創可貼好多了,已經不疼了。”
林熙雨不想他擔心,扯了扯嘴角,強行扯出一絲笑容。
“你姥姥真有先見之明。”
顧彬沒有多想,笑着調侃:“給你帶了這麼多創可貼。”
“或許.”
林熙雨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一語雙關:“她是預料到了,會不順利吧。”
“是我疏忽了。”
顧彬沒能理解女孩子善變的少女心,倍感懊惱:“沒能照看好你們姐弟倆,回去以後我會負荊請罪,請求她老人家的寬恕。”
“你想請罪,我們家也沒有荊啊。”
林熙雨笑着嗔怪,話鋒一轉,又說:“不過,你能陪我回家最好了,我也不想一個人面對她老人家的怒火。”
“必須的。”
顧彬眉眼溫柔,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我怎麼捨得讓你挨訓呢?不管姥姥的怒火有多洶涌澎湃,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吧。”
“最後這句好中二”
林熙雨聽樂了,笑着打趣:“感覺像是從小毅嘴裡說出來的,奧特曼大戰怪獸前的宣言。”
“咳咳。”
顧彬難得尷尬,耳根泛起可疑的暈紅。
“什麼奧特曼?姐姐,你們在說什麼?”
許毅蔫噠噠的看着解放軍叔叔們離開的方向,聽到奧特曼三個字,果然來了精神,小眼神瞬間亮起了光。
“噗嗤。”
林熙雨看着蠢萌的弟弟,沒忍住,又笑噴了。
——
從中天門下山,平日裡需要3個小時的路程,因着林熙雨膝蓋受傷,走的更慢了些。
傍晚時分,一行人終於平安到達下山的出口。
顧彬爲了表達感謝,率隊又回到火車站的小吃街,請全體同學吃了一頓大餐。
吃飽喝足,最後一班火車發車的時間也到了,同學們意猶未盡的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8點的火車,回到東華街的時候已經快10點了。
顧彬沒有食言,親自把姐弟倆送回家。
姥姥知曉外孫差點走丟,又看到外甥女身上多處擦傷,可憐兮兮的模樣,果然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他畢恭畢敬的垂頭聽訓,不敢有半句怨言。
姥姥心疼自家的崽,訓起來沒完沒了,嗓門越來越大。
最後還是隔壁的王大娘聽不下去了,出來勸和,她老人家不想讓外人看笑話,這才壓住火氣,放了他一馬。
顧彬出門的時候,摸着額頭的冷汗,長吁了一口濁氣。
經由此事,他才真的看清了姥姥的性情。
平日裡看起來說話輕聲細語,慈祥和藹的老人,發起脾氣來那個彪悍。
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女人爲母則剛。
護崽的母老虎,尾巴摸不得。
——
王府池子西街。
顧彬躡手躡腳的推開院門,本想趁着夜深人靜悄悄的溜回自己的房間。
沒成想,姥爺屋裡的燈還亮着,聽到開門的動靜,姥姥立馬掀起簾子,一臉戲謔的從走了出來。
“嘖嘖,老頭子,快來瞧瞧咱的大孫子,出去浪了一圈,灰頭土臉的回來了,這是讓誰給懟了?一臉便秘的表情。”
“姥姥.”
顧彬看了眼手錶,無奈苦笑:“這麼晚了,你們居然還沒睡?”
“你不回來,我們能睡着嗎?”
姥姥白了他一眼,佯裝生氣:“沒良心的臭小子,一門心思就知道討外人歡心,快把我們老兩口忘了。”
“姥姥,你這麼說可就太冤枉我了。”
顧彬麻溜的上前,親暱的攬住了她的肩膀:“你和姥爺在我心裡的地位無人可比,誰也不能撼動。”
“少來。”
姥姥笑眯眯的睨着他:“照你這麼說,你那個小女朋友,也不能和我們比嘍?”
“咳咳。”
顧彬眼眸微閃,避開了姥姥的視線。
“說啊.”
姥姥不依不饒:“在你心裡,究竟是她重要,還是我們重要?”
“當然是,你們.”
顧彬尬笑,順着姥姥的心思回答。
“既然是這樣”
姥姥不肯放過他:“我們讓你和她分手,你同不同意?”
“姥姥,你爲什麼突然說這個?”
顧彬心裡咯噔一下,涌起不好的預感:“是不是有人故意挑唆,見不得別的人好,離間咱們的感情?”
“你不用給我打馬虎眼。”
姥姥嗓門陡然拔高了八度:“我就問你,你願不願意和她分手?”
“不願意。”
顧彬眸光一暗,面對姥姥的死亡凝視,回答的斬釘截鐵。
“如果是你媽逼你呢?”
姥姥氣勢逼人,又問:“爲了她的前途和事業,你也不肯低頭?”
“我媽逼我我也不會分手。”
顧彬劍眉緊蹙:“她想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憑什麼我就要爲了她做出犧牲,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
“你真是這麼想的?”
姥姥幽幽的看着他,眸光復雜難辨。
“是。”
顧彬心裡涌起一股委屈,眼瞼微垂,黯然低下了頭。 “老頭子,你聽見了嗎?”
姥姥靜默數秒,忽然氣勢一變,態度明顯的軟了下來:“這就是你養大的好孫子,翅膀長硬了,不把咱們老兩口的話放在心上了。”
“臭小子”
姥爺不滿的訓斥:“杵在門口乾什麼?還不趕緊進來。”
“你倆大晚上的不睡覺,累不累啊?”
顧彬故意又在門口磨蹭了一會兒,才挑簾進屋。
“還不是讓你氣的”
姥爺明顯是已經睡了,聽到動靜才從牀上又爬了起來:“爬個山也不消停,闖了禍讓人告到家裡來了。”
“誰闖禍了?”
顧彬不悅的反問:“不會是張曉倩吧?她自己惹了事,還好意思來告狀?”
“她沒來,是她父母來的。”
姥爺指了指牀前的矮凳,讓他坐下:“她爸爸的意思,會推薦你媽媽,去下面的地級市擔任”
“條件呢?”
顧彬蹙眉,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姥姥意簡言駭:“你和他的女兒訂婚。”
“我不會訂婚。”
顧彬心存抗拒,語氣也有點衝:“一個沒有實質的承諾而已,不值得我毀掉一生的幸福。”
“承諾,而已?”
姥爺氣笑了:“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職位,是普通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
“姥爺,你真想讓我媽去外地嗎?”
顧彬不想和姥爺硬槓,話鋒一轉,又說:“這些年她爲了工作和我爸分居,感情已經很淡了,去了外地,一年也見不了幾面,還有什麼夫妻情誼可言,就算我爸表面上不說,心裡也是存着怨氣的,兩人一見面就吵架,時間久了,這個家遲早得散”
“你媽那個脾氣,是太倔了些。”
姥爺黯然輕嘆:“是我沒有教好她,養成了她爭強好勝,不容人的性子。”
“小彬啊,你爸媽走到這一步,不能全怪你媽。”
姥姥心疼女兒,有心替女兒辯解:“你還小,有些事不瞭解,其實你爸爸結婚前”
“不要說了。”
姥爺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年少輕狂?”
顧彬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姥爺你說的,真是我那個不苟言笑的老爸嗎?他還有過叛逆期?”
“哼。”
姥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臭小子,你以爲你的脾氣隨誰?就是隨你爸,犟的跟個倔驢似的,不服管教,你爸年輕的時候沒少捱揍,成天讓你爺爺拿着棍子追着跑.”
“這是真的.”
姥姥想到多年前的往事,捂着嘴笑:“那時候,是你爺爺求着我們,讓我們把女兒嫁給他,說是讓你媽管着他,不要讓他再出去惹事。”
“我爸是不是有一個喜歡的女孩,爺爺不同意?”
顧彬敏銳的捕捉到重點:“強行把人拆散了,讓我爸娶我媽?”
“唉。”
姥姥不笑了,幽幽的嘆了口氣。
“看來是我猜對了。”
顧彬瞭然的點了點頭,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清:“怪不得他倆感情不好,心裡有根刺,不吵架纔怪。”
“所以說”
姥姥替女兒惋惜:“這不是你媽的錯。”
“姥姥,你後悔了嗎?”
顧彬試探着問:“明知道我爸有心上人,還讓我媽嫁給他。”
“後悔有什麼用?”
姥姥抿脣苦笑:“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你和你哥都長大了,他倆雖然過的不如意,難得的是,生了兩個優秀的兒子,能有你們這樣的外孫,我們也就滿足了。”
“也是.”
顧彬討好賣乖,故意哄姥姥開心:“我爸要是沒和我媽結婚,就不會有我了。”
“這句話你可算是說對了。”
姥姥用手戳了下他的額頭,眼角笑出了褶子。
“姥姥,我媽過的不開心.”
顧彬趁熱打鐵:“你不會想讓我也和她一樣吧?我可是你最最最疼愛的外孫哎,你不會捨得,我的一生也葬送在婚姻的墳墓裡吧?”
“臭小子,就知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呢。”
姥姥氣笑了,又戳了他一下:“你不想和張小倩訂婚,別拿你爸媽說事,讓你媽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哎呦,我好害怕呦。”
顧彬佯裝害怕的抱住了姥姥:“姥姥你可千萬別讓她知道,不然這個家可就沒有安寧日子了。”
“你媽讓你訂婚。”
姥姥笑着嗔怪:“你和她對着幹,這個家就能有安寧的日子?”
“我出去躲幾天。”
顧彬有自己的打算:“等她氣消了再回來。”
“你想去哪兒?”
姥姥笑容一僵:“剛回來又想出去?你還真把這個家當旅館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也不想啊”
顧彬佯裝委屈:“是我媽不講理,非要讓我訂婚,你們也不幫我說話,我不離家出走,只能絕食抗議了。”
“你還想絕食?”
姥姥氣的錘他:“我們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氣我們的?”
“哎呦,哎呦,好疼啊”
顧彬哀嚎着閃避:“姥姥你輕點,輕點,把手打疼了姥爺該心疼了。”
“行了,別打了。”
姥爺聽的樂呵,笑呵呵插話:“快十二點了,別管這個臭小子了,你也睡覺吧。”
“姥姥,姥爺,晚安。”
顧彬反應神速,趁機從凳子上蹦起來,一溜煙的跑了。
“這孩子”
姥姥哭笑不得,掄起的拳頭還保持的打人的姿勢,眼前已經沒了人。
“兒大不由娘啊.”
姥爺摸着下巴上粗拉的鬍子茬,幽幽的感嘆。
“訂婚的事,依我看,就算了吧。”
姥姥心疼孫子,不忍其受委屈:“那個張小倩,我看着脾氣性情都不太好,配不上咱家小彬。”
“你見過?”
姥爺挑眉,露出幾分驚訝。
“前兩天去劉大娘家串門的時候,偶然遇到的.”
姥姥沒有隱瞞,將張曉倩在拍攝現場撒潑,把杜導等人氣走的一幕,如實的說了一遍。
“既然你看不中,那就算了。”
姥爺沉思稍許,有了決斷:“小彬的婚事不急,他才十八歲,以後有的是機會。”
“我覺得也是。”
姥姥深以爲然:“等他去了BJ上大學,讓你六弟幫着物色一個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