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正平無奈之下,只好先派一個小隊下去試探。倒黴的中島洋平不幸被選中,只能在心裡暗罵木村正平偏心,臉上卻要裝出激昂慷慨來。?
他下到石臺上,一個班長貼近到洞口邊偵察。腦袋剛伸進去,啪地一聲就一頭栽下去,把全隊都嚇了一跳。頓時步槍機關槍響成一片。打了一陣停下來,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中島洋平遲疑着,又派上去兩個鬼子,結果啪啪兩槍,這兩個也連人帶槍栽了進去。中島洋平急了,一揮手,鬼子們扔進一堆手雷,炸得洞裡轟轟響。等煙霧散開,再上去倆人,還是有去無回。中島洋平無可奈何。他不知道,手雷都扔到了洞底,只炸碎了先頭打下去的那幾個鬼子兵的屍首。成志和李平分別靠在側洞巖壁上,離洞底遠着呢,又有巖壁隔擋,一點事兒都沒有!?
中島洋平在外面象個陀螺轉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外面的木村正平派來了一個背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原來木村正平聽說洞口難以接近,就想用火燒。?
中島洋平心說這個辦法好,還是大隊長閣下高明!?
不料張野從頂上的巖縫裡觀戰,一看這鬼子揹着三個罐子就知道是火焰噴射器,很厲害,他當即舉起槍,順着巖縫連放幾槍,不但打倒了那個鬼子,還引爆了背上的油罐!?
只聽石臺上一聲巨響,接着烈火沖天!中島洋平和他的小隊全被燒成了黑炭!他們攜帶的槍彈也被引燃,啪啪做響,好象過年放鞭炮。彈頭亂飛,還傷了幾個靠近石臺的鬼子。?
木村正平一口氣差點喘上不來,半天才回過神,只氣得渾身哆嗦。?
這時候何思誠點頭哈腰湊過來,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他轉怒爲喜,點點頭,拍拍何思誠肩膀,大聲命令士兵砍樹枝,點火,然後將點着的樹枝扔進洞去。到底人多力量大,不一會兒就堆滿了洞口。山上的樹枝都是青的,燒着後濃煙滾滾,將洞口完全遮住。?
鬼子的舉動沒有瞞過張野的眼睛,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早有準備的,他不慌不忙,先用約定好的口哨和手勢,通知了成志和李平,然後拿出個柳葉她們趕製出來的口罩戴上,又用一塊中間貼着塊圓透明膠片的厚布片掛在巖縫口,並用小石塊仔細將四周堵緊。他知道,成志和李平現在也在做着跟他同樣的工作。由於距離較遠,燃燒的高溫對他們沒什麼感覺,濃煙只要不大量涌入,也不要緊——裡面是通風的。實在不行,還有幾個防毒面罩可以用,是上次打河野一郎繳獲的。?
等布片掛好後,他退後一點靠石壁坐下,心說幸好早有準備,不然還真要吃點虧!自己有防毒面罩,洞裡的鄉親可沒有!?
木村正平在外面等了半天,看到火熄煙消,又派了一個小隊下去。?
這幾十個鬼子,踩着滾燙的地面,呲牙咧嘴地到了石臺上,第一件事不是探視洞口,而是清理地面。火雖然熄滅,還有不少樹枝仍在爆着火星。石臺被燒了那麼久,溫度依然很高,鬼子的皮靴堅持一下子還行,時間長了就受不了。所以這些鬼子不停地在石臺上跳來跳去,活象戲臺子上耍的猴。?
待到清理得差不多時,這些鬼子個個全身黑得象剛從煤礦井下挖出來。髒點就算了,可是腳板都燙出了大泡。還不得不忍痛往洞裡爬!?
裡面本來就沒進多少煙,這時早消散了。張野他們通過布片上的透明膠片,把鬼子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沒有開槍,是因爲張野覺得,鬼子把樹枝清理得越乾淨越好啊,視野更開闊了。?
外面的鬼子哪知道張野打的是這主意,見半天都沒動靜,還以爲洞裡的人都被煙燻倒了,放大了膽子涌了過來。就在這時,等了半天的成志架好機槍咯咯咯咯一陣掃射,堵在洞口的鬼子就象下餃子一樣,噼裡叭喇往洞裡掉。張野和李平也同時開槍,從左右上三個角度將洞口死死封住,火力一直延伸到石臺上。鬼子們腳疼不方便,不是被打倒,就是從石臺掉下去落入懸崖,反正結果都一樣。?
木村正平眼巴巴看着又掛掉一個小隊,氣得抓過何思誠,噼啪噼啪打了十幾個耳光。?
參謀長井川秀治眼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走過來跟木村正平商量,是不是先退出去,這裡留幾個人看着就行,反正洞裡的人也出不來。木村正平還不甘心,想用炮轟,結果炮排的隊長告訴他,洞口位置不對,炮根本轟不着。?
木村正平拿不出辦法,再一看都正午了,士兵們晚上就沒休息好,這會兒都沒精打彩士氣全無。他只好同意退回。?
回到宿營地,那個留守的中隊長看到他,就好象見到了救星。?
原來宿營地四周一直冷槍不斷,打得士兵都不敢擡頭。他組織反突擊,結果衝過去的士兵不是掉陷阱就是中了捕獸夾;最可恨的,是那些石頭做的地雷,放在地上根本看不出來,威力卻很大,一炸就傷一大片!雖然他機槍火力強,但是對着茂密的樹林亂打一氣有什麼用?而對方冷槍打得極準,幾乎從不落空。一個上午死傷了三四十人,卻連對手的面都沒照上。這仗打得太窩囊!照這樣下去,再過到兩天就會讓這個齊裝滿員的中隊徹底除名了,並且在這之前,他這個中隊長還得自個先切腹。大隊長這一來,算是救了他,至少不用他來擔責任啦。?
木村正平聽完他彙報,面無表情,只揮揮手叫他下去。這纔多長時間,木村正平就已經聽到了太多壞消息,耳朵都麻木了!?
也許是大部隊威懾力足夠,再不然就是那些潛藏的槍手也去吃飯了。木村正平一回來,四周的冷槍就漸漸消停了,鬼子開始休息和吃午飯。井川秀治向木村正平建議,放棄進攻巖洞,轉而分散包圍隱藏四周的小股敵人,哪怕只抓住一個敵人,也能搞清楚敵人的內幕和動向。?
木村正平看着井川秀治,長嘆道:?
“井川君,我何嘗不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個巖洞,如果沒有更好的辦法,就算我們全大隊都填上去,也是攻不下來的。敵人在暗處,又熟悉地形。如果在這個大山上分散兵力,一不小心,就會被各個擊破!敵人的大部隊,絕不在洞裡。躲在洞裡的,不過是些老弱病殘罷了。敵人的主力,可能正在附近的某個角落看着我們,等着我們送上門去呢!他們已經抓住了我們的弱點。即使我們現在撤退,也難以輕易脫身,再說,如果我們就這樣回去的話,阪垣司令官那裡,又怎樣交待呢?”?
井川秀治也是點頭長嘆,面色黯然:?
“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再打巖洞的主意!大隊長閣下,兩個小隊啊!太慘啦——”?
這時通信兵送來情報。木村正平閱後不語。井川秀治接過來一看,卻是運輸中隊報告,多次在馬路遭到化裝成皇軍的敵人偷襲,損失慘重,輜重丟失無數。所部車輛現只有一半尚能使用,無法承擔後勤保障任務。?
井川秀治剛想說話,這時通信兵再次進來。他見木村正平雙眼微閉,就接過情報。剛看一眼就跳了起來:?
“豈有此理!”?
這一跳倒把個半死不活的木村正平給驚醒過來,拿過來一看,卻是馬家莊留守中隊前田太郎發來的:?
“尊敬的大隊長閣下,因馬家莊水井的飲水有毒,我部士兵中毒減員近二分之一!另,運輸中隊承擔的輜重遲遲不見,我部士兵所攜帶的乾糧飲水,又大都供給進山部隊,現已無干糧供給受傷和病倒的士兵。爲最大限度挽救每一個大日本帝國皇軍士兵的生命,我部已分派主力向附近村莊尋求補給,我們將盡最大努力,儘快解決補給問題,並期待閣下得勝歸來!”?
他無力鬆手,任憑紙張從指間滑落。?
“完了,前田君凶多吉少!這是一條連環毒計啊,我現在才明白,一踏進馬家莊,我們就掉進了圈套!我們要對付的,到底是什麼人?真的只是一支學生軍嗎?對方的實力,肯定要遠勝我們!一招錯滿盤輸,閣下,爲了給本部留下一點骨血,我懇求您——趕緊撤吧。”?
井川秀治淚如泉涌。?
木村正平卻默不作聲,兩眼直直地瞪着前方,半晌才喃喃地說:?
“我們太輕敵了,這就是失敗的原因。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戰爭!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說到最後他已變成了怒吼,隨着怒吼噴出的還有一口鮮血。他頹然倒地,昏暈過去。?
旁邊井川秀治大驚,搶上扶起,大叫:?
“閣下,閣下!軍醫官——”?
還沒等軍醫到來,木村正平已經悠悠醒轉,無神地看着井川秀治驚慌的臉,低聲說:?
“井川君,就按你說的,撤吧!一切,拜託啦!”?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