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權衡輕重

直到夜深的時候,張野才終於送走了所有賓客,帶着一身疲乏回到新房。

紅紅的燭火在桌臺上輕輕地搖曳,與窗戶上的大紅喜字相映成趣。裡面的土炕上鋪着簇新的被褥,中間橫亙着紅木的小桌,擺放着幾碟小吃,如花生米、醬牛肉之類,還有一小壺米酒。

兩位紅布蓋頭的新娘子,靜靜地分坐在小桌的兩邊,都垂着頭不做聲。

張野喝了點酒,紅暈着臉,搖搖晃晃地摸把椅子坐下,倒了杯水一口喝乾,這才轉過頭,眯着眼看向炕上的新娘,看得那兩塊紅布越發垂得低了。

張野打個飽嗝,呵呵傻笑着起身起過去,拿起專門擺放在小桌上的一根細長閃亮的秤桿,輕輕挑開花潔的蓋頭,露出那一張低眉順眼的俏臉,紅潤欲滴。

張野忍不住俯下身去,輕輕地吻向花潔。不料花潔突然閃開,讓他撲了個空。張野疑惑地望向花潔,正想動問,卻見花潔擡手指向對面的陳妙影。他這才恍然大悟,邪邪一笑,卻不理會,不顧花潔左躲右閃,伸手向她抱去。

陳妙影原本很緊張,畢竟是人生大事頭一回嘛。雖說是兩妻一夫,她也認了,誰讓她喜歡張野呢!何況她也知道花潔在張野心目中的地位,根本就無法撼動。

不過她也清楚,花潔剛剛懷上,現在不能洞房。因此今晚的張野,自然就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她又激動,又歡喜,又擔擾花潔會不會不高興。坐在那裡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心裡象揣了個小免子一樣惴惴不安。

好容易盼到張野回來,卻見他只顧同花潔打情罵俏,對自己卻不理不睬,心裡忍不住泛酸,卻也只能裝聾作啞。

誰知張野變本加厲。越加放肆起來!他與花潔雙雙滾倒在炕上,八爪魚一般地糾纏在一起,直將自己視若無物!她又心酸又氣憤,雙手緊絞,死死抓住衣襟,故意咳了一聲,可是他還是無動於衷!

陳妙影忍耐不住了。她正準備不管不顧地掀開蓋頭跳起來大罵一通,卻聽見張野突然停下來,自言自語地說:

“對哦,我好象還有一個老婆哦?”

一聽這話,陳妙影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張野又吻了花潔一下,這纔不緊不慢地爬起來,四下一望,也沒找着那根細秤桿,乾脆直接湊了過去。

陳妙影只覺得一股濃重地酒味隨着低沉的呼吸撲面而來,頓時就慌了神。剛纔的憤怒作鳥獸散。侷促得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放。之前還想掀掉的蓋頭布,這時卻巴不得越大越好,最好把全身都裹住。

她沒想到,象自己這樣意志堅強的人,在這樣的時刻竟然也會心慌,也會嫉妒。明明張野比自己小好幾歲,怎麼竟會對他產生敬畏的感覺?跟那些生澀地小女孩似乎沒什麼兩樣!

所有的慌亂,在張野肆無忌憚地一把扯下她的紅蓋頭時達到了頂峰!

她驚慌失措地閃避着張野那餓狼一樣的目光。絕不敢與他對視。但是當張野伸手將她摟住時,她的心突然安定下來,所有的煩惱一下子就煙消雲散,這時候,她只想靜靜地享受男人的懷抱!

原來男人地感覺。就是安全,就是依靠!有了男人,心就不再飄忽不定,有了男人,多大的風雨也有信心!

陳妙影在犯花癡,旁邊的花潔慢慢爬起來,衝張野翻個白眼。重重地咳嗽一聲。張野卻厚着臉皮,呵呵傻笑。又伸手向花潔摟去,卻被花潔閃過,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重重一擰,痛得他嗷嗷亂叫。

陳妙影猛醒過來,只羞得差點鑽到小桌底下去,埋着腦袋說什麼也不肯擡起來。

花潔善解人意,將張野向陳妙影一推,說:

“時候不早了,還不帶妙妙姐去歇息?”

張野邪笑着回道:

“幹嘛那麼麻煩?咱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家人,睡一塊兒也沒什麼的。”

花潔俏臉一板,一腳把他蹬開:

“快滾,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想開染坊!還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還不去找面鏡子自個兒照照!”

張野無奈,只得磨蹭着站起身來,拉着陳妙影,戀戀不捨地走了出去。

陳妙影的臥房,就在旁邊不遠。這小院一共就兩間臥房,花潔住東邊的臥室,陳妙影住在西邊,中間只隔着客廳,十分方便。

兩人推門進房。這裡也如花潔那邊一樣,佈置得喜氣洋洋,紅燭高照,貼花滿牆。燒得溫熱的炕上鋪着柔軟的被褥,一股芬芳的氣味撲面而來。

張野將陳妙影拉到炕上坐下,一邊回身關好木門,一邊笑着說:

“很晚了,咱早點睡吧。”

陳妙影自從進房之後,緊張地感覺又再度回到心頭,聽到張野的話,傻傻地應了一聲:

“哦”

便低頭解衣,突然又擡起頭來;

“你不許偷看!”

便掀開被褥,急急鑽了進去。只見被窩涌動,悉悉索索,不一會,一隻素手遞出一團衣物,被窩裡傳出嗡聲嗡氣的聲音:

“快把蠟燭吹熄”

便再無動靜。

張野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搖頭而笑,自管脫下外衣,“撲”地吹滅蠟燭,摸上炕去,卻發現被窩被陳妙影裹得緊緊的,說什麼也拉不開!他啼笑皆非地在被團上“啪”地拍了一掌,說道:

“好老婆,你得讓我進去啊!”

隨着鬧得沸沸揚揚的盛大婚禮終於落下帷幕,張野的注意力,也開始轉向晉東的戰場。

由於晉北有傅長官的晉綏軍頂在前面,學生軍根本就插不上手。並且,就算讓他們去打,張野也不願意:打好了是晉綏軍地功勞,打不好損失可是自己的!

所以他心裡一直在惦量着,打十家莊的時機是否成熟?

雖然多田俊撤出省城後,隨即就調遣第二軍下屬的第師團增援十家莊,使得十家莊的日本駐軍增加到三個師團(實際兵力爲兩個半師團,第師團不滿員)約五萬人,但是學生軍方面仍然佔有兵力上地優勢。

目前學生軍總兵力已經達到近八萬人,加上沈最的“忠義救國軍”兩萬人,已經是十萬精銳部隊,達到了十家莊日軍人數的兩倍!此外,一直活躍在十家莊外圍的八路軍,也有約四五萬人,那更是一支能征慣戰的強大力量!

張野相信,如果攻打十家莊,八路軍一定會願意同自己聯手,再象當初在安平嶺伏擊第師團那樣大幹一場!而之前一直對八路軍抱有敵意的沈最,在婚禮之後,對張野幾乎言聽計從,應當不會對學生軍和八路軍的聯合作戰說三道四。

張野之所以一直猶豫不決,不是因爲打不下來十家莊,而是打下來之後,能不能守得住?

以十家莊地極其重要地戰略地位。華北日軍是一定要來搶的。鬼子想要染指晉省,就一定要據有十家莊。

雖然去年日軍進攻晉省,主力是從晉北攻入大同,然後一路南下。但是先是受挫於沂口,後又受阻於省城,若不是側翼從十家莊西進,突破了井陘關、娘子關天險,直接威脅到省城側後,傅長官也不會棄城而走。當然,從平型關南下突進地另一支日軍,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可是現在形勢不同了:

第一,被晉綏軍和學生軍趕回晉北的鬼子,很難再鼓起當初銳不可當的氣勢;

第二,華北日軍主力大都抽調到內地,現有兵力在八路軍、國軍、晉綏軍和學生軍的連番打擊之下,已經實力大減。第師團增援十家莊後,退守大同的華北日軍主力已不足十萬人,卻要面對傅長官近二十萬晉綏軍的攻擊!一旦十家莊戰役開始,華北日軍將再無援軍可派;

第三,國內日軍目前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對武漢發動會戰方面。鬼子再攻佔南都並進行駭人聽聞的大屠殺之後,發現避至陪都的以委員長爲首的國民政府,並沒有被嚇倒,所以急欲拿下華中重鎮武漢,進一步脅迫國民政府投降,以達到其“速戰速決”的目的。

因此,除非鬼子從關東軍調兵南下增援,否則華北日軍在晉省的處境將日漸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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